第107 章 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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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府君,我記得,我不會分不出輕重的。”

    “嗯,那就好。”

    車內又陷入沉默,倆人都在想些什麽,想入了迷。

    卓王孫佇在原地,趙越走了許久,他仍沒動彈,殊不知,有人在遠遠的看著他,

    “小福,都過去了,趙越不會再找你了,你別怕。”

    蟈蟈用本地話說道。

    福璐璐遠遠望著卓王孫,眼中盡是失望,

    “我才不用他幫我,老天都沒理,我們。種自己的茶田,繳了稅不夠,趙越全都要,他是父母官,對我們越人也不好,我沒原諒他,他倒先原諒我了。”

    聽身邊二人用越語交談,阿大聽不懂在說什麽,看了看福璐璐,看見福璐璐在望著家主,心裏歎氣,

    福璐璐是怪家主了

    阿大明白家主的深意,又不能和福祿祿說,

    福璐璐要是隻是越人,就不會受傷,一切的源頭,不是因為藥,而是因為她與漢人走得太近,涇渭分明就不會有事了,

    察覺到阿大在看自己,福璐璐轉頭看過來,瞳子亮得刺眼,用不熟練的漢語問道,

    “他,趙越,一起?”

    “我不知道。”阿大實話實說,“家主不遠千裏來到這兒,要做些大事,光靠他自己不行,無論做什麽,在番禺行事,定然繞不開番禺府君,璐璐你,”

    “趙越壞!你們都壞!”

    福璐璐嘴一撇,委屈的轉身跑開,

    “小福!”

    蟈蟈想追,先與阿大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好人,小福生你們氣,是不該與趙越走得太近,小福的事是與招惹了漢人來的,我不會再讓小福多招惹漢人了。

    你們還是走吧小福!你跑慢點啊!”

    阿大懵在這,

    來到此地後,身體和精神受著雙重煎熬,此前不了解嶺南,更不了解住在嶺南的人,一句外夷就嘻哈帶過去了,當真正了解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後,阿大說不出這兩個字了,兩股勁在扯著他,

    “他們走了?”

    “家主”

    卓王孫眉間多出些疲憊,不再英氣,幾日前是人老心不老,阿大突然覺得家主老了,卓王孫看了阿大一眼,

    徐徐道,

    “恨從何生出?不了解你的人和太了解你的人不要再與福璐璐他們扯上幹係了,為了大家好。”

    “家主,您真要與趙越一起做事嗎?”

    卓王孫歎氣,

    “我還沒想好。”

    洛陽

    “熊兒沒錢有人給,朕沒錢誰給?”

    劉徹掃過眼前的王溫舒、莊青翟、桑弘羊、趙充國,還有霍去病子霍嬗,班底就五人,

    “陛下,少府資用多是因調度取用,現在連個正經穩定輸錢處都沒了。”

    桑弘羊直言道。

    劉徹覷了桑弘羊一眼,

    “你是怪朕?“

    “臣不敢。”

    “哼,年輕些的臣子,或是熊兒怪朕,朕都認了,你們幾個朝中老臣若還是怪朕,那真是沒天理了。”

    莊青翟、王溫舒上了歲數的老臣連連道不敢,

    劉徹分了少府鑄錢、煮鹽、冶鐵三稅,此舉旁人看劉徹是有私心,他要攬權嘛,中央權力攬權第一步,抓緊錢袋子,錢袋子都抓不住,何以收買人心?上哪攬權去?

    劉徹自覺做得沒問題,畢竟還有同姓諸侯王的考量,今時不同往日,

    “現在沒了諸侯王,把朕行的政策,拿到現在來說,能一樣嗎?”

    集權應是個中性詞,並非好,也並非壞,隻看最後的結果如何,唯結果論,天下治好了,就是你集權有本事,所有榮光都加於一身,天下亂了,罵名也擔著,

    劉據行政上做尚書台,割出去外朝,內朝小而精,都能握在手中,對少府的安排是一個作法,小而精的集中,

    “再說了,”劉徹辯著,看樣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要背鍋,“朕沒留下上林苑嘛,就是備著等今日,熊兒可好,帶著皇陵都分給百姓了。”

    霍嬗道“陛下愛民如子。”

    “行,罷了熊兒定也有辦法,犯不著為他著急,朕的長姐,朕和她借過多少次錢,她都不借,一聽到熊兒沒錢了,送去少府那麽多!你們猜怎麽著,熊兒還沒要!

    唉,誰能對朕這麽好啊?”

    趙充國一馬當先,

    “末將就是沒錢,若是有錢,都要交予陛下。”

    其餘人聽著心裏不得勁,王溫舒忍不住腹誹道,

    “你沒錢你給個屁,就動動嘴罷了,我要沒錢,我也能這麽說,主要我們真有啊!這個愣種!也說不好,這話是陛下讓他說得,唉,真難受啊。”

    劉徹對趙充國的忠心滿意,

    “人常說新不如舊,朕看是舊不如新,充國你對朕的忠心,朕看到了,你也沒什麽錢,朕沒有朝你要的道理。”

    莊青翟跪立難安,但深知此時要撐住,稍撐不住,攢了一輩子的錢就打水漂了,陪了陛下這麽久,莊青翟再笨也該懂了,想當好陛下的臣子,就不要將錢視作自己的錢,而是陛下寄存在這,是要隨時取回去的。

    “陛下,臣還有些養老錢,等下就取來資助陛下。”

    莊青翟聞聲一驚,

    桑弘羊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你都說養老錢了,朕還會找你要嗎?傳出去,這多不好聽,你為漢盡忠,輔佐了朕和熊兒,最後要連養老錢都留不下,未免太淒涼了。留著吧。”

    劉徹給桑弘羊一拒絕,莊青翟聽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劉徹恐怕不是要放群體技能,而是指定性技能&nbp;,

    莊青翟暗道,

    若真是自己,躲是躲不掉的,

    開口,

    “陛下,臣有些家底,卻不多,陛下若不嫌棄”

    “唉?朕哪裏用得著你。你莫要再提。”

    莊青翟語氣低落,“是,陛下。”

    心裏別提多樂了。

    還有點幸災樂禍,屋內就這幾個人,要錢要不到霍嬗一個小孩身上,不是老桑,也不是自己,還能是誰啊?

    王溫舒故作不知,

    劉徹淡淡道,

    “王溫舒啊。”

    “老,老臣在!”

    閻王點卯,嚇得王溫舒一激靈。

    “朕聽說你在洛陽東歸置了一套宅子,那地界可是貴啊,就連朕想置辦一套宅子,都要掂量掂量,你家仆多了幾百個,夫人又取了兩房,你都這歲數了,身子能撐住嗎?”

    莊青翟在旁忍笑。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王溫舒硬著頭皮道“老臣也是迎難而上。”

    “啪!”

    見王溫舒還在裝傻充愣,劉徹怒而拍案,再不給王溫舒留麵子,

    “還迎難而上,這詞兒是你這麽用的嗎?別怪朕說話難聽,都這年歲了,和太監有何區別?朕此前倒沒看出你這麽有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留著置辦房子,娶幾房夫人,都是白瞎,不如拿來給朕做些大事。”

    王溫舒麵白如紙,

    他是怕人死了錢沒花了,這才大肆揮霍,驚動了陛下,現在後悔死了,後悔花慢了!

    莊青翟不會放過這好機會,看向王溫舒,真切道,

    “溫舒,你我同僚一場,雖然時有爭執,卻也共事了幾十年,你承蒙聖恩,讓我時時豔羨啊。”

    “我,你此話怎講?”

    “少年人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像你我這歲數的,就要戒之在得,人老而不死是為賊,你還存著這些身外之物,你要成大盜了啊,陛下一番苦心,都是為了你的身後名,該放就放下吧。”

    聞言,王溫舒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抬手,在這張賤兮兮的臉上招呼一通老拳,

    “你說得是,若沒有你提點,我還沒體悟到陛下的良苦用心啊,”王溫舒咬牙道,“陛下說得是,容老臣將宅子轉售,再”

    劉徹看向莊青翟,

    “朕想起小時候,父皇嫌朕不學無術,趁我去學時,命包桑偷摸去朕的寢宮,將蹴鞠扔了,朕以前不懂,父皇何不朕自己扔了就是,長大之後才體會到父皇的苦心啊。”

    “陛下,臣不解何意。”莊青翟故作不懂。

    劉徹鬧心解釋道,

    “父皇是怕朕自己扔心疼,也是怕朕嘴上說扔了,實則不知偷摸藏在哪裏溫舒,讓霍嬗幫你做吧,朕看你精力旺盛,朕這裏還有一堆事,等著你做呢,別被這些瑣事分心。”

    王溫舒一下沒忍住,哭腔帶出來了,

    “全聽陛下的。”

    “此事你好好做。”

    劉徹看向霍嬗。

    霍嬗恭敬道,“是,陛下。”

    霍嬗暗中觀察陛下懲治王溫舒,稍解小叔同自己說過的話,

    前朝時,陛下大量任用如王溫舒這般酷吏,立威無德,酷吏要讓陛下放心,非沉湎錢色一類,王溫舒尤其如此揮霍無度,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時候久了,王溫舒裝著裝著就成真的了,想改都改不過來。

    收拾完王溫舒後,劉徹心情稍好,看向趙充國,

    “那人帶來沒有?”

    趙充國回話,

    “陛下,帶來了。”

    “讓他來,朕見見他。”

    “是。”

    莊青翟和桑弘羊好奇對望一眼,不知陛下找來的是何人,不一會兒,趙充國就帶著一人走進,

    那人用熟練的漢語道,

    “外臣參見陛下!”

    倭人?!

    哪怕是著漢服,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倭人,此人麵目白淨,猜也能猜出,並非勞力者。

    倭人同樣心慌,他沒見過這麽有龍威的人,隨意坐在那,就散發出無窮的威勢,

    “你用詞不對,現為大漢艨艟島,是大漢領土,並非是藩國,用外臣自稱不對。”

    “是,小人說錯了。”

    “小人?哈哈哈哈,”劉徹不知這倭人是從哪學的,長得小小的,又叫自己小人,不由被逗得哈哈大笑,“小人畏威不畏德,朕直說了,本來,你是一輩子見不到朕的,現在能見到朕,是你莫大的榮幸,你可知?”

    倭人顯得極其卑微,連連點頭。

    “小人知道。”

    “江南千戶紡織,都是你的吧。”

    “是,陛下。”

    這倭人就叫千戶,

    說到紡織,除了男耕女織自家用,稍好的紡織工匠都歸少府管轄,算做皇家的財產,所以皇家的紡織物是不在市麵上流通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征服倭島後,不能讓倭人閑著啊,倭島女人被送到了江南一部分,負責紡織,

    紡織出的布,不屬皇家,但要抽稅,不知道當今聖上如此安排是何意,不然光是以這大幾萬人規模的紡織工坊,能帶來巨大的利益,少府也不至於窮成這樣。

    倭人千戶,此刻也是提心吊膽,多少人惦記著千戶織行,但每每有人惦記,都能莫名其妙的化險為夷,他也知道名義上自己是管著織坊,項目收入什麽的都由本地官員核對,再發往京城送到皇帝麵前,

    他摸不準,是不是眼前的這位皇帝。

    劉徹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桑弘羊則眯起眼,老桑對千戶織行格外了解,畢竟在老桑看來,任何掙錢的行業都該歸朝廷管,千戶織行一直遊離於朝廷外,老桑早就把其視為眼中刺,不過老桑也知道,當今聖上暗中罩著千戶織行,何以太上皇要把他找來?

    借錢?

    應該不是。

    就算陛下再缺錢,也不至於大老遠找來一個倭人,以陛下的行事風格,直接要就是了。

    這下老桑想不明白了。

    他隻是隱約察覺到太上皇,在為著未來的某件事搭建班底,太上皇應該是與陛下商議過某事,

    桑弘羊猜不出來,

    在場的人中,除了劉徹之外,別人沒一個知道,哪怕是劉徹用得最得手的臣子,也不知道,

    其實全天下來說,也隻有劉徹父子二人知道,劉徹要經營海外放貸,

    事以密成,言以泄敗,

    可劉徹遇到了一個難題,

    錢從哪來?武力從哪來?

    與用韓嫣在邊關放貸不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是還不上錢,寧可做一個黑戶,這樣的也少,總之,韓嫣在邊關放貸,沒人敢不還,這背後倚仗的是對邊關的控製和武力。

    海外放貸,難度就太大了,

    借人錢,自己要有錢,還要有大量的錢,除此之外,欠錢不還跑了怎麽辦?

    劉徹把視線落在倭人千戶身上,

    “朕找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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