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 章 史氏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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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人送走了。”
    霍光重新入宮。
    沒了康大邁,宮內隻剩君臣二人,氣氛輕鬆許多,
    “嗯,”劉據示意霍光來身邊坐下,“此人如何?”
    霍光沒有跪坐在陛下示意他的位置,反而是按禮製坐下,
    “陛下聖明,此人有商貿之才,若再有支持,未必不是西域的陶朱公,西域混亂,他能將商人商道理順,很不錯。”
    劉據讚道:“能得到你一句很不錯,那就是極好了。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
    明日宴會,就用少府的人操辦,等下朕告訴劉屈氂一聲。”
    術業有專攻...陛下偶爾說出的話,總是微言大義,暗合天道,霍光暗自將這句話記下,
    見霍光頓住,劉據問道,
    “是不是在想,我平日裏都不怎麽用少府,現在卻又用了。”
    霍光恭敬道:“是,用兩條腿走路,才走得穩當些。”
    “是啊,我以前是冷落了自家人,以後更要多給他們機會。”
    劉據一語雙關,霍光都聽明白了,
    “陛下說得是。”
    君臣又是議論了半天,想到霍光政事還在積壓著,劉據才把他放走,漢時丞相處理政務,是在分皇帝的權力不假,反之也替皇帝分走了不少壓力,不然若沒有丞相幫助的話,全都有皇帝一人決斷,這種體力和能力,曆史上也就不到一掌之數的皇帝能撐住,
    霍卿,為朕分憂良多啊!
    劉據起駕,尋到後宮,史皇後宮殿所在,劉據示意侍人不通傳,一路溜達進來,史皇後渾然不覺,還在低頭聚精會神縫製著一件朱披,臉上泛著溫柔的光芒,一時給劉據看癡了。
    “陛...陛下!”
    史皇後回過神,忙放下朱披,“天氣轉涼,臣妾為您織了件朱披,之前您披著的有些破了,臣妾本想縫補,想了想,不如新織一件...”
    真正的白月光,如馬皇後之於朱元璋,朱元璋什麽妖豔女人沒見過,卻始終忘不掉為他帶餅的馬皇後,
    “你有心了。”
    “陛下,您先試試。”
    “好。”
    史皇後將朱披搭在劉據身上,大小正合適,後背被溫暖的覆蓋住,朱披內又被史皇後精心的縫上了毛氈,史皇後織法高超,哪怕是縫進了毛氈,整個朱披也是極輕,不至於穿久了壓累後背,毛氈更不是糊成一片,溫暖又透氣,
    劉據不禁感歎,“極好,你的織法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史皇後手大而有力,又極巧,
    史皇後被劉據誇的滿臉紅,
    “臣妾在魯地都不算得什麽,比臣妾織好的,大有人在。”
    齊紈魯縞,天下聞名,魯國人極擅生產這種精密細膩的絲織品,魯縞屬於高檔紡織物的層次,在漢商貿易中格外重要,
    “你是皇後,自稱我就好,不必用臣妾。”
    “是,陛下,臣...我記住了。”
    劉據笑問道,
    “你家裏最近如何?”
    “家中都好...”史氏繼續道,“我早些時候寫信回家,讓他們近著海貿的事做一做,家裏都很高興,承蒙聖恩。
    他們想把家中的錢,一股腦都投進海貿中,被我勸住了。”
    劉據點點頭,
    史氏繼續道:“如今海貿封禁,再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本著掙錢的心去做,就成了趨利的商人,到最後反倒什麽都做不好,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魯地織縞一絕,我叫他們先把事做好,布織好了,以後怎麽都不愁賣,算是把他們的焦躁之心壓下去了。”
    “哈哈哈,”劉據很喜歡聽這些事,聽得開心,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才是正途,好貨不愁買家,先要把份內事做好。”
    “嗯!”
    史皇後很開心。
    提到紡織,劉據就想到了用倭人在江南置的織行,千戶織行背後的老板正是劉據,劉據一直在關注著其成長,但不怎麽幹擾運作,千戶織行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專門生產用來貿易的織品,
    是大漢獨一家類似於企業運轉的織行,
    海貿以前,百姓男耕女織都是用於自給自足,皇室有全天下最好的紡織技術,但也是做出來自己穿的,並沒有將紡織品售賣的舉動,
    海貿後,除了此前的兩者外,多了種以家族為模式的商業紡織,蒲桃錦大多都是由家庭紡織,問題是,除了豪宗大族以外,普通的人家肯定難以紡織蒲桃錦,
    而千戶織行,則不是以家庭為單位,是由官方扶持的自主織行,征服倭島設立織行,是天時地利人和之舉,如此模式的織行,非要用絕對服從的戰俘組成,幸好效果不錯,
    織行能掙多少錢不是劉據關心的,他最關心的是這種模式,到底可不可以於大漢存在,如果可以存在,劉據就能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史氏這也都在變好,太子想要坐穩,務必要形成一個宗族勢力,有穩重識大體的史氏掌舵,不錯,況且,這對於史氏而言也是曆練。
    像霍去病、霍光兄弟二人這般天才是鳳毛麟角,大多數的人成長,都要在事上練。
    “陛下,舒嬛在冷宮內待得太久,少子年弱,離久了母親不好。”
    此前,舒嬛被劉據一怒之下放逐冷宮,史氏為她求情過一次,那次被劉據斷然拒絕,
    “你可知,就算你為她求情,朕把她放出來了,她不會記得你的好。”
    “我與陛下您說此事,不是為了讓她記得我的恩情,而是為了維護陛下您,懲治已夠了,舒嬛是過錯,沒有到永遠被打入冷宮,還請陛下三思。”
    劉據聽到史氏如此回答,想都沒想點頭道,
    “好,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把她給放了。”
    “多謝陛下。”
    前後兩次提問,劉據卻回答卻不同,前一次史氏說得不合時宜,這次卻是有理有據,舒嬛記不記得史氏的好無妨,劉據是聽得史氏的話放出舒嬛,這是事實。
    此舉更能增強史氏在宮內的威嚴。
    劉據對這位皇後可謂是用心良苦。
    ........
    身毒
    張騫站在司馬相如身後,見司馬相如奮筆疾書,心中暗讚司馬相如的字,清揚飛舞,光是看著就滿嘴生蜜,
    司馬相如停住筆,劇烈咳嗽起來,他的消渴疾不好醫治,隻能勉強穩定下來,張騫抬手給他遞過水,
    司馬相如看向張騫,表示感謝,咕咚咕咚喝水喝下之後,氣喘勻了,明顯好了些,
    司馬相如不想張騫提自己身體的事,開口道,
    “我這字如何?”
    “好,千金難求,你這字拿去都能賣錢的,還有價無市。”
    張騫見司馬相如不願多說,壓下心中的擔憂,
    “哈哈哈哈!”司馬相如開懷大笑,“等我精神好些,我寫一幅最好的字送給你。”
    “那我可恭候了。”
    “自然。”
    “你現在是寫信?”
    “嗯,”司馬相如點頭,“在給我嶽丈寫信,之前我給他寫的信,他一直沒回,我再寫一封問問。”
    聞言,張騫擔憂道,“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不會,”司馬相如自信道,“我嶽丈身體好得很,我大致也猜到了,他不給我回信,是因心有擔憂。”
    “哦?”
    司馬相如繼續道:“嶽丈這人厲害得很,他就是喜商道,不願意做官,不然以他的能耐,早就做到三公了。”
    張騫笑了笑,沒說什麽,隻當司馬相如是玩笑話,
    “卓家盡是些不爭氣的。”
    “卓家人若都不行,隻靠你嶽丈,卓家也不至於做的這麽大吧?”
    “是不能,卓家人怎麽說呢,是有經商的能耐,缺點也明顯唯利是圖,要不是嶽丈壓著,這家早散了,冶鐵還是朝廷的買賣,他們要是做起海貿,朝廷要的鐵,就做不夠數,嶽丈想到這些,應沒把海貿的事和家裏說。”
    張騫:“嘖,中原叫得出姓名的大商人,都是或多或少和海貿有著生意往來,卓家不幹,家裏人定然對此是不滿吧。”
    “是!”司馬相如點點頭,“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所以書信一封,問問嶽丈如何,唉,他家那兒子也不成器,但凡他爭點氣,嶽丈何苦這個年紀還在操持家裏。”
    張騫拍了拍司馬相如的肩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將軍!”
    小將胡不同走進,張騫望著他一笑,眼中難掩喜愛之色,
    不得不承認,班興練得這群兵太香了!
    自拉來西域的這批兵馬後,張騫把情報工作一股腦扔給了他們,胡不同這群良家子做得很好,整個情報係統都運轉得更流暢了,
    “小胡,你來了,何事?”
    “有大秦的情報。”
    張騫和司馬相如對望一眼,收起調笑之色,表情嚴肅,他們對大秦的情報,還停留在蘇拉掀起大秦內亂,此事終於有結果了?
    “快說。”
    “是,將軍,大秦元老院通緝蘇拉,蘇拉叛亂,叛軍和大秦軍殺在一起,蘇拉放出了關押在監牢裏的馬略,兩人一拍即合,控製了元老院,大秦高層重新洗牌了。”
    胡不同說的話不長,但包含的信息量極大,每一個字中,恨不得都要讓張騫深深品味,
    “馬略...”
    張騫喃喃開口。
    司馬相如說道:“蘇拉親自來與我們貿易時,我們支援他兵器,他就是打著營救馬略的名義而來,嗬嗬,沒想到又把這人弄出來了。”
    “蘇拉光憑他單打獨鬥,才能叫來多少人馬,要我看他的叛亂是雷聲大雨點小,展現一下自己的力量,讓元老院明白,想要吃掉他會崩掉幾顆牙,估計說的是洗牌元老院,實則換湯不換藥,同一個貴族家族換一個人出來話事而已 ,
    要想一家獨大,現在的蘇拉還不夠格。”
    張騫三言兩語,就把局勢拆解了七八,
    胡不同認真聽著,覺張將軍說得很有道理,聽到這個情報時,他就稍有遲疑,
    實際來說,以蘇拉的那點兵力,完全不足以控製整個羅馬......
    但胡不同僅僅是猜測,不能向張騫這般推測的有理有據,若不是自己掌握著第一手情報,胡不同真懷疑張將軍剛從大秦回來,都是他親眼所見。
    “能做到如此地步,在死局中盤活了,蘇拉還是厲害。”張騫點頭,又看向胡不同,“應不止如此吧。”
    “是......”胡不同稍有尷尬,本想賣個關子,竟然被張將軍全都猜出來,暗自心驚張將軍的料事如神,“這份情報是蘇拉送來的。”
    “嗬嗬。”
    張騫一笑,一切盡在掌握。
    司馬相如哎呦一聲,“與你說得是分毫不差。”
    “他還說什麽了?”
    胡不同縮了縮脖子,從懷中取出被剪斷的蒲桃錦,蘇拉的親筆信就是在這上麵寫的,
    “您還是自己看吧。”
    張騫接過,快速瀏覽過去,上麵的文字不多,是用漢字寫得,不知是蘇拉從哪兒找來的代筆,明明十幾息的功夫就能看完,張騫卻反複看了一刻鍾,恨不得把每一個字都拆開抖落幹淨,好讀出蘇拉暗藏在文字下的算計,
    見張騫回過神,司馬相如道:“給我看看。”
    “嗯。”
    司馬相如拿來,先掃了一遍字,
    “呦,大秦還有會寫漢字的人呢?”
    “如何看出的?”
    “一看就是仿得,仿得很像,咱們這兒不會如此相比行筆。嗯......措辭還挺恭敬的,”司馬相如仿佛能看見蘇拉的大胡子,在自己麵前一開一合,“哈哈,到最後,不還是換個人來找我們通商嗎?”
    胡不同稍微挺直後背,
    張騫沒急著開口,反看向胡不同,饒有興趣問道,“蘇拉的這封信你怎麽看?”
    胡不同早有腹稿,
    “聽完方才說他們換湯不換藥,以蘇拉的兵力征服不了大秦全境,我從此處想,蘇拉要收買人心,才能洗白他叛亂的身份,從監牢裏放出的馬略也是一樣,他們都要想辦法告訴國人,他們不是為了權力......”
    說到這,胡不同頓了頓,
    張騫和司馬相如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