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旗幟要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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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斯先生,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梅森總編得到了自己手下的人匯報上來的消息後,他給藍斯打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的意思其實就是,那位奧格先生隨時隨地都可以自殺了。
    他是自殺,還是被自殺,其實並不重要。
    在這場藍斯和勞聯的對抗中,在藍斯背後代表著的國會試探性的力量和勞聯的對抗中,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就像是……美好的約會夜晚,你們接了吻,撫摸了彼此,現在坦誠相見,隻剩下最後一個步驟了。
    這個步驟,得藍斯來決定。
    “做得好,梅森總編,我會酌情處理的。”
    “如果我要做什麽,我會先給你打電話,這段時間麻煩你盯著這些事情。”
    梅森總編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樣子,他哈哈大笑著,“這都是我的工作範疇,而且能為你工作本身就是一件讓我感覺到榮幸的事情,藍斯先生!”
    按道理來說梅森總編也算是一個“文化人”,讀過很多書,有很深的修養與涵養,他不太應該會這麽赤果果的說出這些話。
    但在這個世界,在資本的侵蝕下,就算是文人,就算有修養,有涵養,該低頭的時候依舊會低頭。
    甚至他們比普通人,更清楚什麽時候該低頭,該怎麽低頭。
    沒有人不喜歡被吹捧的感覺,藍斯臉上多了一些笑容,語氣也變得輕快一些,“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可以聚一聚。”
    “正好我和新聞集團這邊的高層還缺少一個比較正式的見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到時候我們一起。”
    這就等於變相的提出要把總編從一個總編,推向管理層。
    梅森總編臉上的皺紋都笑得堆了好幾層,做了這麽多,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他獲得過金報紙獎,可依舊要看那個隻上了高中,連金報紙獎摸都沒摸過的報社董事會主席的要求做事情。
    到了他這個地步,中產階級的中上區域,他已經能看到一些這個世界運轉的本質了。
    個人能力在到達了一定的層次之後,已經無法再作為向上的動力推動他向上走了。
    梅森總編立刻回答道,“我隨時隨地等候您的召喚,藍斯先生!”
    藍斯又笑了兩聲,“我會的。”
    說著他就掛了電話。
    他放下電話後想了想,給黛比女士打了一個電話。
    黛比女士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家中休假,這次大罷工的失敗讓整個利卡萊州的勞動聯合會都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而黛比女士這個明顯沒有站在勞聯這頭的主管,直接被休假了,無限期的休假。
    分會和總會裏她的朋友已經私底下和她聯係過了,這場罷工看起來已經失敗了,但如果後期在追究藍斯責任的過程中他們能扳回一局。
    那麽黛比女士還有機會重新回到辦公室裏,但這次不是主管的身份,而是副主管。
    總會那邊對她“消極對待罷工”問題很敏感,如果不是她這些年來沒有什麽毛病,可能她已經被除名了。
    如果在後續的對抗中勞動聯合會並沒有能夠扳回一局,那麽她就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會被直接除名。
    畢竟罷工作為勞聯最有效的武器,第一次失敗,總得有一些具有分量的人來背黑鍋。
    她是一個,本地的分會長是一個,還有兩個副會長。
    隻不過她是除名,其他人都是被暫停工作,或者換一份工作。
    勞動聯合會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人們,不是罷工這把刀不好用了,而是利卡萊州的分會用錯了方式,所以沒有達成效果。
    閑下來的黛比女士其實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失去了這份工作,這些年裏她撈的已經足夠多了。
    整個利卡萊州大多數和紡織行業有關係的企業,都私底下聯係過她,她在多達三十多家企業掛名顧問一職,到現在已經十多年的時間。
    就算每家企業每個月隻給她五十塊,三十多家企業,一個月也有一千五百塊了,一年就是兩萬塊,十年就是二十萬。
    別說二十萬,就算兩萬,也是很多人的一輩子了!
    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這個事情,而且她自己也能創業,她太了解這個行業了,完全可以自己做工廠,一樣能賺錢。
    電話鈴聲突然的響起讓她稍稍有些好奇,當她接起來之後才知道是藍斯來的電話。
    “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聊聊,我打電話到你的辦公室,他們說你暫時休假了。”
    黛比女士輕笑著,“更像是停職,希望這不會影響到你找我的原因。”
    藍斯有點意外,但隻是有點,“不,當然不,你能來我辦公室一趟嗎?”
    “有些事情電話裏說不清楚。”
    黛比女士沒有拒絕,沒多久她就來到了藍斯的辦公室裏。
    “請坐。”
    他讓秘書送了兩杯飲料過來,隨後坐在椅子上笑著問道,“希望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黛比女士搖了搖頭,“不,並不是,你不需要愧疚,藍斯。”
    “我在金港城生活了很多年,我很清楚這座城市的情況,所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並沒有把話說的很明,不夠也差不多足夠明白了。
    藍斯微微頷首,外麵的秘書送來了兩杯咖啡,因為上一次黛比女士很喜歡藍斯的咖啡,所以藍斯這次要的還是咖啡。
    等門關起來之後,藍斯問道,“他們最近很安靜,沒有給我找什麽麻煩,一定是在醞釀著什麽。”
    黛比女士點了點頭,“我聽說,隻是聽說!”
    “他們手裏還有人指控那個叫做卡爾的年輕人,並且他們打算把卡爾引渡到其他州受審。”
    藍斯吹了一聲口哨,“這很聯邦!”
    聯邦每個州的情況都不同,有的州盜竊是輕罪,可能處罰五十塊錢就能立刻離開法庭。
    但有的州盜竊是重罪,有人因盜竊罪被判了二十年。
    如何把犯人引渡到有利於他的州去受審和開庭,一直以來都是高級律師們最拿手的工作之一。
    聽到她這麽說,藍斯就意識到這或許對卡爾真是一個挑戰,但同樣也更不能讓卡爾被抓住了。
    他沉思了一會,“感謝你的提醒,這對我很重要。”
    他拿起攪拌棒攪拌了一下咖啡,然後抿了一小口,“他們還打算請你回去工作嗎?”
    黛比女士顯得很輕鬆,“他們並沒有那麽考慮,而且我對回去沒有什麽特別的渴望,回不回去都一樣。”
    “對於他們來說我可能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主管,但我對我自己負責了,我先是金港人,然後才是勞聯的主管。”
    她在通過這種方式,表明她的態度,以確保藍斯能準確的感受到。
    藍斯當然能夠感受得到,她說得太赤裸裸了,不過這樣也好,有時候表達得赤裸一點,有助於避免誤會的誕生。
    他思考了一會後,“這樣我今天邀請你來就不算太冒昧,我打算給你一份新工作。”
    黛比女士來了興趣,“我能知道是什麽嗎?”
    “當然!”
    藍斯調整了一下坐姿,“勞務公司高級顧問和副總裁,你接觸過很多的工廠主,企業家,資本家,還有很多的工人。”
    “你知道如何和資本方打交道,也知道如何和勞工打交道。”
    “你的經驗是我們需要的,你知道,我的公司正在快速發展,我打算在今年內,讓它成為一個更加巨大的勞務體係。”
    “你將會成為奠基人之一!”
    藍斯也是一個喜歡畫餅,同時又畫得很真實的人。
    黛比女士用身體力行來感知藍斯的公司,對工會,對勞動聯合會的殺傷力有多大!
    換句話來說,藍斯說的這些事情真的有可能成真!
    如果他的勞務公司真的成為了另外一個龐然大物,那麽一個新的“勞聯”就會誕生,作為此時副總裁,又是奠基人之一的她,會得到怎樣的殊榮?
    像那位沃爾特副會長一樣?
    淩駕於千萬人之上?
    她不知道,但她很感興趣。
    她放下了咖啡杯,“很感謝你能看得起我,藍斯,隻是我不確定我是否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而且我勞動聯合會的身份,會不會成為我和新同事們建立信任的障礙?”
    在萬利集團和勞動聯合會正麵衝突的情況下,如果黛比女士以勞動聯合會行業主管的身份加盟,或許會有一些人,一小撮人,對他產生不滿。
    勞聯是一個很龐大的機構,所以注定在這裏能見到很多平時見不到的東西,普通人之間的爭權奪利,辦公室的政治傾軋。
    而且她隻有“一個”,就算給了她副總裁的位置,會不會隻是一個虛職?
    她要考慮很多事情。
    對於她現在擔心的事情,藍斯卻認為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有一場麵試需要你完成,如果你能完成麵試,那麽我可以保證,你將會是最適合這份工作的人。”
    “甚至是……未來成為總裁也不是沒有機會!”
    黛比女士的呼吸稍稍有些加速起來,心髒的跳動也開始變快,她又端起咖啡,低著頭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等她好好的喝了一大口,苦味開始化開,香濃稠厚的味道開始彌漫,她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什麽麵試?”
    從藍斯辦公室走出來之後黛比女士沒有立刻回家。
    她其實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在她是不是金港人這件事上。
    她並不是金港人,實際上,她是從曼特農過來的,她是利卡萊州人,但不是金港本地人。
    因為金港城的紡織行業規模很大,而且產業聚焦,所以勞動聯合會的紡織行業辦公室,就設置在了金港城。
    這樣方便她和那些企業以及工會對接,而勞聯其他辦公室都在曼特農。
    她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曼特農。
    現在就算她想要找人商量,似乎都找不到人。
    在街頭坐了一會,她想了想,還是撥通了她丈夫的電話號碼。
    “什麽聲音?”,她皺著眉頭,聽到了一些容易令人遐想的聲音。
    她其實知道自己的丈夫……肯定會有偷腥的時候,她的丈夫從事於金融行業。
    一個瘋狂的行業!
    要麽讓所有人都變成瘋子,要麽讓所有人都變得抑鬱,從事這個行業心理壓力很大,那一串串數字背後不是數學問題,而是金錢問題。
    她聽說過這個行業有些混亂,但奈何金融行業的確賺錢。
    1010年,聯邦的金融行業開始從懵懂走向一種成熟,各大交易所開始出現,金融變得更規範化,這也宣布了金融時代的到來。
    她的丈夫參加這個行業比較久,算是第一批從業者,現在為券商工作,錢就像是撿來的。
    但壓力也是真的大,據說他這一批同事中,已經有超過一半的不是坐牢去了,就是跳了樓。
    兩人長期分居兩地,所以她其實心裏清楚。
    隻是作為一個女性,一個妻子,婚姻中的百分之五十,隻要不鬧到她的臉上,她可以裝作不知道。
    聽筒中傳來了一些衣服摩擦的聲音,她對這個聲音很熟悉,畢竟她最早的時候也是紡織女工。
    “親愛的……嗯……你剛才說什麽?”
    黛比女士站在那提著聽筒站了一會,“不,沒什麽,就想問問孩子還好嗎?”
    “孩子?”
    “噢,上帝,是的,孩子,他很好,非常好,你知道我請了最好的家庭教師和管家還有女傭,他們能照顧好他,你放心好了。”
    聽得出她的丈夫還想要說點什麽,但黛比女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很好就行了,我就是問問這件事。”
    “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先掛了。”
    她掛上了電話,在電話亭中站了一會,然後才離開那。
    有時候促使一個人做出一個艱難決定的不一定是“支持”,還有可能是“傷害”。
    另外一邊,黛比女士的丈夫放下了電話,他低頭看著調皮少女,臉上露出了同樣調皮的笑容,“你這個小搗蛋精,讓來檢查檢查……”
    他完全沒有把剛才那通電話放在心上,自從他們夫妻兩個人都擁有了自己事業並且長期分居,婚姻隻不過是他們向人們證明自己承擔了屬於自己的社會責任的一種方式。
    至於真正的生活,誰他媽在乎那個?
    黛比女士大步的走回到車邊,隨後駕駛著她的車回到了家中。
    她拿著一張紙,開始按照上麵的號碼和姓名,開始逐一的打電話。
    稍微晚一點的時間,陸陸續續有一些人來到了她的別墅中,這些人都是紡織行業,或者和紡織行業有關係的勞動聯合會成員,也就是所謂的“熟練工”或者“有人證技術工”。
    看得出他們的情況其實都不太好,基本上都受傷了,也有手臂被打骨折的,也有腿被打骨折的,總之都不很好過。
    黛比女士一共打了十七八個電話,最終隻來了六個人,連一半都沒有,不過卻也足夠了。
    有時候聲音不是大,就會有人聽。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認識黛比女士,她先邀請這些人坐下,然後看著他們。
    “你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曾經在做什麽工作。”
    五個人都點著頭,其中有一個人不是很清楚,不過他旁邊的人告訴了他。
    “其實在這場大罷工之前,如果你們還記得的話,應該知道,我曾經勸說過你們不要參加大罷工,因為這裏是金港城。”
    “這裏的情況稍微有些特殊,這裏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你們有人記得嗎?”
    其中有兩人舉起了手,表示知道這件事。
    黛比女士繼續說道,“我現在被解除了職務,因為我知道我們的大罷工不可能成功,他們可能認為我是叛徒,又或者認為我……導致了罷工的失敗。”
    “他們從來都不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總是覺得隻要有人罷工了,他們就能實現自己的目的。”
    “先生們,造成你們現狀的不是那些難民,不是藍斯家族,而是勞動聯合會不切實際的貪婪!”
    看著這位“前勞動聯合會利卡萊州紡織行業辦公室的主管”說出這樣的話,僅來的六個人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其中一名胳膊被打斷的中年人忍不住問道,“黛比女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看著黛比女士,想知道她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黛比女士微微偏著頭鬆了鬆肩膀,“我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不是勞動聯合會錯誤的觀念和做法,你們現在不會這樣。”
    “我聽說你們支付不起醫院的醫藥費,有的抵押了自己的房產貸款,有些借了高利貸。”
    “怎麽樣,現在的工作是不是很不好找?”
    “又或者說,你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很難支撐下去?”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臉色都發生了變化,因為黛比女士說對了。
    他們基本上都借了高利貸,當然不是賭場裏的那種,而是比較正常的高利貸。
    值得一提的時候,其實聯邦一部分麵向普通人的高利貸的利率,比銀行的貸款高不了多少,越是南方,越是如此。
    有時候這些財務公司甚至都能稱得上是慈善家!
    但不管再怎麽慈善,這筆錢都不是那麽好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