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厲兵秣馬 劍指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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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的江東,寒風裹挾著鹹澀的濕氣掠過秣陵城頭。校場中,赤色戰旗獵獵作響,三萬江東精銳列陣如山。孫策身披玄鐵甲胄,腰間湛盧劍折射著冷冽寒光,目光掃過麾下將士——沙摩柯率領的山越戰士赤足立於陣前,藤甲上塗抹的斑斕油彩在日光下泛著詭異光澤;呂蒙、呂岱剛從豫章郡星夜趕回,鎧甲上還沾著未幹的泥漿,身後跟著的正是那支橫掃豫章的虎狼之師。
    "報!"一名斥候快馬衝入校場,馬蹄揚起的碎石驚起半空寒鴉,"劉表在江夏增兵五萬,夏口臨江增設弩樓三十座,拒馬鹿角延綿二十裏!"校場頓時響起甲胄摩擦的沙沙聲,老將程普撚著花白胡須皺眉:"夏口地勢險要,兩側峭壁如削,強攻恐成添油戰術。"話音未落,沙摩柯突然發出一聲野性長嘯,古銅色胸膛隨著呼吸起伏,脖頸間的獸骨項鏈嘩啦作響:"我山越兒郎善攀絕壁,可從荊襄密林繞道突襲!"
    孫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轉身踏入臨時搭建的議事大帳。牛皮帳篷內,火盆劈啪作響,周瑜展開一卷泛黃輿圖,燭火將地圖上的山川河流映得忽明忽暗。荊襄之地如同鐵鎖橫亙在江東西進的咽喉要道,而另一條蜿蜒向北的路線,則穿過九江、汝南、潁川等曹操重兵布防的郡縣,每一處城池都用朱砂標著密密麻麻的數字。
    "諸君請看。"孫策的指尖重重按在金香關位置,"劉表扼守荊襄,意在截斷我軍西進。若強攻,正中其下懷;若繞道..."他目光掃過地圖北方,"不僅要跨越千裏險途,更要提防曹操在豫州設伏。"
    呂蒙抱拳出列,環首刀隨著動作輕撞甲胄:"末將以為,可兵分兩路。以黃蓋將軍率水師佯攻荊襄,吸引劉表主力;主力繞道汝南,但需提前聯絡當地豪強,確保糧草補給。"話音剛落,呂岱補充道:"隻是此路多為平原,我軍騎兵不足,若遇曹軍鐵騎..."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孫權手持密函疾步而入,臉色凝重:"兄長,細作回報,劉表已與袁紹達成密約,一旦我軍西進,袁軍或將南下襲擾壽春!"
    孫策猛地拔出湛盧劍,劍鋒削斷案上一支令箭:"好個老狐狸!表麵中立,實則想坐收漁利!"他環視帳中將領,眼中燃起熊熊戰意:"傳令下去,三日卯時全軍開拔!無論前路有多少險阻,此役不僅要為兄長報仇,更要讓天下人知道——江東子弟,有進無退!"
    夜色漸深,秣陵城四門緊閉。周瑜獨自立於江邊,望著沙摩柯的山越戰士將火把捆在戰船桅杆上,呂蒙指揮士卒將糧草偽裝成商隊貨物。江風裹挾著寒意掠過,江水泛著幽藍波光,秣陵港內戰船如林,桅杆上的燈籠在江風中搖晃,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周瑜立在碼頭的青石板上,望著江麵訓練的水軍陣列,忽有一陣寒風卷著鹹澀的水汽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單薄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程普本在一旁查看戰船裝備,見狀立刻快步上前。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動作利落,從隨行親衛手中取來一件厚實的玄色披風,輕輕披在周瑜肩頭,又伸手將領口攏緊:"公瑾,江風刺骨,莫要著了寒。"
    周瑜回頭露出一抹苦笑,伸手按住程普的手臂以示感謝,目光又轉回江麵:"德謀公,你看。"他抬手指向遠處正在演練陣型的樓船,"此番西征,水路是佯攻關鍵,可我心裏總像懸著塊石頭。"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封密函,借著火把的光亮展開,火光照得密函上"袁劉結盟"四字猩紅如血。
    程普湊近看去,鐵脊蛇矛往地上重重一杵,震得石板簌簌落灰:"袁紹那廝停戰騰出手,定要插手壽春的爛攤子。可咱們繞道豫州也是步步險棋!"老將軍的聲音裹著怒意,驚飛了岸邊棲息的夜鷺。
    周瑜攏緊披風,望著水軍戰船劈開江麵,浪花翻湧如銀:"襄陽更難。劉表與主公仇深似海,他守著荊襄要道,既能截斷我們西進,更可能在背後捅刀。"羽扇無意識地敲打著掌心,發出急促的聲響。
    程普濃眉一豎,虎目圓睜:"但主公決心已下!當年老主公在峴山..."他聲音哽咽,頓了頓才繼續道,"如今少主為兄弟報仇、為江東謀出路,這仗非打不可!我程普願率死士為先鋒,管他是曹操的鐵騎還是劉表的弓弩!"
    周瑜望著老將布滿傷疤的臉龐,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卻也更感肩頭沉重。
    江風裹挾著鹹澀水汽掠過秣陵城頭,周瑜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披風下擺轉向程普:"德謀公,隨我一同麵見兄長。此戰幹係重大,我總要再囑咐一番。"他望著對岸荊州方向翻湧的烏雲,瞳孔微微收縮,"自晨起便心神不寧,總覺有不祥之兆。"
    程普重重點頭,鐵脊蛇矛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聲響。二人穿過三道崗哨,直奔城主府。長廊轉角處,守夜的士卒提著燈籠匆匆避讓,燈籠光影搖晃間,照見周瑜緊繃的下頜與程普緊鎖的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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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廳內燭火昏黃,孫策單膝跪在鋪滿輿圖的長案前,青銅燈盞將他側臉的輪廓映得忽明忽暗。案上散落著斥候送來的密報,朱砂標記的箭頭直指荊襄與豫州。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公瑾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周瑜跨步上前,袍角掃過滿地輿圖:"兄長,三日後便要出征,此次..."他喉結動了動,目光掃過程普,又落回孫策棱角分明的側臉,"我心中總是有些不安。豫州有曹操重兵,荊襄更有劉表盤踞,此去可謂腹背受敵。"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孫策猛然起身,腰間佩劍撞在案角發出清鳴,"孟起兄對我恩重如山,他慘死於長安,如此大仇我豈可視若無物?"他伸手重重拍在地圖上的長安標記處,燭火隨之劇烈搖晃,"哪怕踏碎千裏山河,我也要取下凶手首級!"
    周瑜欲言又止,指腹摩挲著輿圖上蜿蜒的漢水:"既如此,伯符此役必要過樊城、經荊襄。劉表與主公..."
    "正要與你說此事!"孫策突然打斷,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子綱先生方才獻計,願親自前往襄陽,與劉表講談借道一事。"
    "他怎麽可能答應?"周瑜折扇"唰"地展開,扇骨敲擊掌心發出脆響,"劉表乃漢室宗親,素以正統自居,又與主公殺父之仇未解,豈會輕易放行?"
    孫策朗笑出聲,伸手攬住周瑜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人揉進懷裏:"公瑾莫要小覷我江東子弟!"他猛地拉開窗欞,夜風吹得帳幔獵獵作響,遠處水軍營地燈火連成星河,"我江東戰船千艘,若橫列長江,小小江夏彈指可破!劉表那老匹夫雖打著漢室旗號,實則早有割據野心,他若敢擋我西進..."話音戛然而止,孫策緩緩抽出佩劍,劍鋒抵住燭火,映得滿室猩紅,"我便讓荊襄大地,血流成河!"
    孫策見周瑜眉間仍凝著化不開的憂慮,忽而斂去鋒芒,抬手按住他肩頭,聲音不自覺放柔:"公瑾,征戰之事,我又豈會掉以輕心?"燭火將他眼底的血絲映得發紅,卻掩不住眸光裏的信任,"隻是此次我若西進,這江東之地還要留你來鎮守,我才能放心。"
    周瑜心頭一震,剛要開口辯駁,卻被孫策繼續說道:"九江、廬江新附,城中人心未定。那些降卒、豪族裏,難保沒有首鼠兩端之輩。"他屈指敲了敲案上標注著九江郡的輿圖,"更要提防徐州陶謙趁虛而入——那老狐狸素來眼饞江東沃土,指不定正等著我們後方空虛。"
    程普握著蛇矛的手緊了緊,低聲附和:"還有袁紹!袁術殘部龜縮壽春,袁本初豈會坐視不理?若讓他得了這些敗軍,無異於在我江東臥榻之側養虎。"
    "正是如此!"孫策目光灼灼,"壽春雖未攻下,卻如芒在背。絕不能讓袁紹將袁術舊部安然接走。"他忽而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周瑜耳畔,"公瑾,你坐鎮後方,對內安撫民心、肅清隱患;對外震懾諸侯,斷了袁、陶二人的念想。唯有你在,我才能心無旁騖地在前線廝殺。"
    周瑜望著孫策眼中熾熱的信任,喉頭突然發緊。披風下的手指攥了又鬆,最終化作一聲長歎:"既如此,伯符隻管放心西進。若有人敢動江東分毫..."他折扇重重劃過半空,"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孫策放聲大笑,重重拍了拍周瑜後背,震得青銅燈盞裏的火苗都跟著搖晃:"有公瑾此言,我就算踏遍中原,也能安心!"他轉身抓起案上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水順著下頜滴落,在甲胄上砸出細碎水花,"待我取下長安,為兄長報了血海深仇,定要與你痛飲三百杯!"
    孫策說罷,忽然轉身從牆上取下那柄象征江東兵權的玄鐵虎符,雙手鄭重地遞到周瑜麵前:"公瑾,此次還留下程普、黃蓋、韓當、祖茂四員老將輔助於你。明日我便昭告全軍,拜你為江東都督。我走之後,江東大小事務,皆聽你號令。"
    周瑜正要推辭,孫策已緊緊握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莫要多說!你我情同手足,我信你如同信自己。如今江東新定,九江、廬江人心未附,徐州陶謙、冀州袁紹虎視眈眈,這千斤重擔,非你不可!"
    孫策又壓低聲音,神色凝重:"還有一事,萬不可疏忽。孟起兄的遺孤尚在我們手中,這不僅是兄弟情誼,更是江東信譽。你務必將孩子護得周全,絕不能有半點閃失。"他頓了頓,眼中燃起熊熊戰意,"你替我守好江東基業,我必踏破長安,為孟起兄長報仇雪恨!"
    周瑜雙手接過虎符,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壓在心頭。他挺直脊背,朗聲道:"伯符放心!有我周瑜在,江東的一草一木,都不會落入敵手!待你凱旋之日,我定率百官出城三十裏相迎!"
    孫策哈哈大笑,猛地將周瑜攬入懷中,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好!有公瑾這句話,我就算馬革裹屍,也死而無憾!"帳外夜風呼嘯,卻吹不散這兄弟間的豪情壯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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