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寒冬碼頭 各執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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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風裹著濕氣掠過營帳,太史慈正就著油燈查看軍報,忽聞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掀開牛皮簾,便見周善滿頭大汗,腰間令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太史將軍!"周善未及行禮,劈頭便道,"都督有令,命你即刻點齊馬岱將軍調教過的三千騎兵,速往江邊碼頭!"
太史慈握著狼毫的手驟然收緊,墨汁在竹簡上暈開一團黑影。往日周善見他總要笑著喚聲"兄長",此刻卻麵色煞白,連喘氣都帶著顫意。他深知周瑜治軍嚴謹,若非天塌地陷的大事,斷不會深夜調遣這等精銳。
牛角號撕裂夜空,三千騎兵如黑雲壓營。玄甲映著冷月下的寒霜,長槍林立似銀蛇攢動。守營裨將攔在轅門前,鎧甲碰撞聲中急道:"將軍!若此時離營,營務交接..."
"告訴蔣欽!"太史慈飛身上馬,韁繩勒得戰馬昂首嘶鳴,"死死守住營盤!江東的門戶,半寸都不許丟!"話音未落,馬蹄已踏碎滿地星輝,三千鐵騎在卷起的塵煙中匆匆而去。
碼頭已在眼前,太史慈遠遠望見周瑜立在碼頭,素白孝布在江風中獵獵作響,親衛們腰間皆纏麻帶。他猛地攥緊馬鞍,一股寒意從脊梁竄上後頸——那本該迎風招展的江東戰旗,此刻竟低垂如喪幡。
戰馬尚未停穩,太史慈已利箭般翻身落地,鐵靴踏得石板迸出火星。他踉蹌著衝至周瑜麵前,玄甲上的銅飾撞出細碎聲響,單膝跪地時濺起一片塵土:“都督!究竟...”話未說完,目光已死死盯上周瑜額間白麻——那抹刺目的素色,在朝陽下泛著冷光。
周瑜喉結劇烈滾動,伸手去攙太史慈的指尖微微發顫:“子義...你終於來了。”他轉頭望向蜷縮在地的薛綜,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碎冰,“方才薛將軍帶來噩耗,主公...已魂歸天際。”
“不可能!”太史慈猛地起身,腰間佩劍出鞘三寸,驚得親衛們齊刷刷按住刀柄。他額角青筋暴起,眼底血絲密布:“主公神勇無雙,怎會...”話音戛然而止,目光掃過甲板上低垂的素幡,突然踉蹌著扶住船舷,鐵甲下的身軀劇烈顫抖。
周瑜按住太史慈顫抖的肩膀,掌心傳來的戰栗幾乎要將他灼傷:“薛綜這廝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亦如墜迷霧。”他望著江麵盡頭若隱若現的主艦,白幡在晨霧中飄蕩如泣,“城中已布下守備,子義且隨我在此等候。待兄長靈柩歸府,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喉間突然哽住,轉身時,一滴滾燙的淚砸在太史慈手背,瞬間洇濕了玄甲上的蟠龍紋。
夜幕如墨,唯有江麵浮著幾點昏黃漁火,在浪濤間明明滅滅。遠處艦隊卻似蟄伏的巨獸,無聲無息地破開夜色,呂蒙的赤色戰旗與呂岱的玄色令旗在夜風裏低垂如喪,簇擁著中央那艘覆滿素縞的主艦。船舷懸掛的白燈籠隨著浪湧搖晃,倒映在江麵的光影破碎成無數慘白的鱗片,在漆黑的水麵上詭異地浮動。
周瑜裹緊身上孝衣,夜露早已打濕了肩頭,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他死死盯著那片逐漸逼近的白影,喉結不住滾動,忽然狠狠咬碎鋼牙,牙齦滲出的血腥味混著夜風灌入喉中。"來了..."沙啞的呢喃驚飛岸邊棲息的夜梟,羽翼撲棱聲在死寂的夜裏格外刺耳。
身旁的太史慈握緊佩劍,雙眼死死盯著主艦。周瑜猛地拽住他的披風,壓低聲音卻掩不住顫抖:"子義,隨我登艦!無論如何...都要將兄長接回!"
主艦緩緩靠岸,錨鏈墜入水中的悶響驚起層層漣漪。甲板上親衛們身披素服,在火把映照下如同幽魂。
船錨墜入江心的悶響驚碎夜霧,太史慈的靴尖剛踏上主艦的懸梯,忽聞右側傳來急促的金屬碰撞聲。呂蒙與呂岱如離弦之箭躍下鄰船,二人麵色鐵青:"都督!且容我等稟明詳情!"
周瑜攥著扶手的指節驟然發白,夜風卷著鹹腥灌入喉中。甲板上燭火明滅間,全琮與陳武持槍分立兩側,簇擁著張紘與孫權步出副艦。
"子綱先生?仲謀賢弟?"周瑜的聲音被江風扯得支離破碎。他望著孫權刻意束起的孝帶——那抹白得刺眼的麻布,竟比自己額間的還要齊整。太史慈下意識握緊佩劍,青銅護腕摩擦出細碎聲響,在死寂的碼頭掀起一陣寒意。
"都督!"張紘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主公之死,其中大有蹊蹺!"他目光如炬,掃視著眾人,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神情。
周瑜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寒星映著他眼底的冷意。他看著張紘,沉聲道:"子綱先生,揀要緊的說。黃忠伏擊之事,我已然知曉。我現在隻想知道,主公登船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紘微微一怔,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恢複如常。他整了整衣冠,道:"登船之後,魏延將軍親自率親衛把守艙門,二公子孫權則寸步不離,日夜侍奉主公湯藥。至於具體詳情..."他轉頭看向孫權,"還是讓二公子親自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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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孫權。少年雙眼哭得紅腫,神色憔悴,玄色的喪服上還沾著水漬,顯得格外可憐。孫權強忍著悲痛,聲音哽咽:"公瑾,兄長在主艦上,原本已經有所好轉。每日的湯藥都是我親自熬煮、試嚐,我又怎會害他?可不知為何,昨夜兄長突然腹痛難忍,緊接著便口吐黑血..."說到此處,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周瑜的眉頭緊緊皺起,聲音陡然提高:"既然你侍奉湯藥,且已好轉,為何又會突然離世?"
孫權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我也不知道!船上皆是兄長的親衛和魏延將軍的人,每一碗湯藥我都先嚐過,我安然無恙,兄長卻..."他抬起頭,眼中滿是委屈和絕望,"正要喚醫官前來診治時,那魏延突然像發了狂一般,揮刀劈死醫官,還反誣是我下毒暗害兄長!公瑾,我冤枉啊!"
夜色深沉,江風呼嘯而過,吹動著眾人的衣袍和岸邊的白幡。周瑜凝視著孫權,又看向一旁神色平靜的張紘,心中翻湧著萬千思緒。這看似簡單的陳述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陰謀?主公之死的真相,又到底是什麽?一股寒意從他心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江霧裹著鹹腥漫過碼頭,周瑜望著主艦甲板上影影綽綽的守衛,喉間泛起鐵鏽味。"那魏延現在何處?"他的聲音被浪濤碾碎,又從霧氣裏滲出來。
張紘撫須的手頓了頓,寬袖下的指節微微發白:"為免軍中嘩變,亦防屍體受損..."老臣的目光掃過孫權顫抖的肩頭,"隻能暫將他軟禁主艦,由呂蒙、呂岱等率軍乘船裹挾著主艦前行。待登岸後,一切交由都督處置。"
周瑜突然踏前半步,玄色披風在夜風裏獵獵作響。他仰頭望向主艦高聳的船樓,聲如裂帛:"魏文長!船已靠岸,下來與眾人分說清楚!"喊聲驚起棲在帆索上的夜梟,撲棱棱的振翅聲裏,甲板木板發出吱呀輕響。
船舷鎖鏈嘩啦作響,魏延踉蹌著撞開艙門,月光將他渾身血汙的身影投在甲板上。
"都督!"魏延嘶吼著衝下懸梯,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額頭接連撞擊地麵,濺起的碎石混著血珠迸射而出,"終於見到你了!主公死得冤枉啊!"他蓬亂的頭發下,雙眼布滿血絲,如同困獸般通紅,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汙,在月光下拖出長長的痕跡。
周瑜垂眸凝視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漢子,夜風卷著腥氣掠過魏延顫抖的脊背,將他嗚咽的哭訴撕成碎片:"那湯藥...那湯藥有古怪!二公子端藥時,我親眼看見..."
孫權突然跨前一步,玄色喪服下的身軀微微發顫,眼底卻燃燒著怒意:"魏延!你這賊子竟要血口噴人!每劑湯藥皆是當著你麵煎服,我更是先飲一碗試毒,確認無礙才喂予兄長。你如今顛倒黑白,究竟是何居心?!"少年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袖中緊握的拳頭卻泄露出隱隱的不安。
張紘撫著胡須緩步上前,蒼老的聲音裹著夜霧,字字如刀:"魏將軍,若心中無愧,為何要斬殺醫官,斷了追查真相的線索?"他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身後呂蒙、呂岱等人已悄然按上刀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魏延猛然抬頭,額角傷口還在滲血,卻笑出聲來,那笑聲嘶啞又悲愴,驚得岸邊寒鴉撲棱棱飛起:"試藥?好個試藥!二公子飲下的是藥渣,喂給主公的卻是..."話音未落,孫權突然踉蹌半步,掩麵泣道:"公瑾兄長救我!此人害了兄長,如今還要栽贓於我!"
魏延脖頸青筋暴起,突然仰頭大笑,血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我謀害主公?!當日是誰拚死擋在主公身前?是誰護著中箭的主公殺出重圍?!”哐啷一聲,他腰間長劍出鞘,映得周遭將領神色驟變。
呂蒙等人唰地拔出佩劍,寒光映著江麵粼粼波光。太史慈瞳孔驟縮,腰間長劍出鞘時帶起淩厲劍氣,護在周瑜身前。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眾人,將對峙的緊張氣氛推向頂點。
“呂蒙!呂岱!還有你們!”魏延劍鋒橫掃,指向岸邊一眾將領,劍身震顫聲如泣血,“主公追擊黃祖時,你們的為何遲遲不進?為何放任主公單騎涉險?如今卻來構陷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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