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藥施未醒 軍至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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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鉛雲低垂,凜冽的北風裹挾著沙塵在漢中城呼嘯盤旋。張魯身披玄色錦袍,玉帶束腰,端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後數十名鐵甲侍衛手持長槍,玄色旌旗上繡著的八卦紋隨風獵獵作響。隊伍如一條黑色巨蟒,浩浩蕩蕩地向著華佗的藥廬進發,馬蹄踏過石板路的聲響,驚起了枝頭棲息的寒鴉。
    沿途百姓紛紛避讓,投來敬畏又好奇的目光。藥廬前的老槐樹在風中瑟瑟發抖,幾片枯葉無力地飄落。當這氣勢洶洶的隊伍抵達時,侍衛們迅速散開,將藥廬團團圍住,長槍如林,刀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息。
    寒風卷著沙礫撲打在藥廬的竹籬上,華佗剛迎出門,便見數十鐵甲侍衛如潮水般湧來,玄色旌旗上的八卦紋在風中獵獵作響。隻見他身著粗布麻衣,白發蒼蒼,卻仍不失醫者從容氣度。見到張魯,他微微躬身,恭敬行禮:“不知漢中太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張魯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微微頷首,目光越過華佗,徑直望向藥廬內,沉聲道:“無需多禮,本太守此番前來,為探一病患。”言罷,翻身下馬,大步向藥廬走去,身後侍衛亦步亦趨,甲胄相撞發出陣陣聲響,驚得藥廬內幾隻藥罐輕輕晃動 。
    華佗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目光從張魯肅然的麵容轉向局促不安的張符寶。寒風卷著枯葉掠過藥廬天井,在父女二人之間打了個旋。張符寶咬著下唇,絞著裙角的手指幾乎要把錦緞攥出褶皺,終於憋出一句:“華先生,父親...是想見見甄姐姐的夫君。”
    話音未落,張魯已經邁步向前,玄色袍擺掃過廊下懸掛的藥簍,發出沙沙輕響。華佗望著這劍拔弩張的陣勢,輕歎一聲,抬手示意:“請隨我來。”他轉身時,廣袖掃落牆角幾枚幹草藥,步履卻沉穩如常,領著眾人穿過走廊廊,在西廂房門前駐足。
    “就是此處。”華佗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甄宓握著藥碗的手驟然收緊,滾燙的藥汁濺在虎口也渾然不覺。她望著那個不怒自威的身影緩步踏入門檻,繡著金線雲紋的靴底碾過滿地藥渣。張符寶咬著下唇跟在父親身後,發間新換的銀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目光卻始終不敢與她對視。
    "甄小姐。"張魯撫著胡須,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打轉,"當日一別,別來無恙?"他突然瞥見屏風後若隱若現的床榻,"聽聞這符寶要用張家秘藥,救的可是袁公家的二公子?"
    話音未落,屋內氣氛瞬間凝固。甄宓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她當然知道張魯在試探——袁家二公子遠在冀州,與這西涼打扮的少年將軍毫無幹係。喉間泛起鐵鏽味,她強撐著福了福身:"承蒙太守掛念,隻是小女夫君......"
    "父親!"張符寶突然上前半步,素白裙擺掃過青磚,"人命關天,您就先看看他的傷勢吧!"她偷偷向甄宓遞了個眼色,卻見對方攥著裙角的指尖已泛起青白。
    張魯負手立於榻前,目光如鷹隼般在少年將軍與甄宓之間來回逡巡。他指尖摩挲著腰間玉佩,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甄小姐與冀州袁二公子曾有婚約,此事天下皆知。”他忽然上前半步,玄色廣袖帶起一陣勁風,“可這位公子......”話音未落,袍角已挑起少年染血的衣角,露出內裏暗繡的西涼紋樣,“瞧這衣飾刺繡,分明是涼州風物,倒不像是冀州的貴胄。”
    甄宓手中的藥碗劇烈晃動,褐色藥汁潑灑在青石板上,洇出斑駁痕跡。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發間珠釵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太守明鑒!妾身......”
    “姐姐不必多言!”張符寶突然搶步上前,擋在甄宓身前,發間銀步搖晃得淩亂,“甄姐姐夫君重傷垂危,難道父親要眼睜睜看著人命消逝?”她攥緊腰間玉佩,指節泛白,“若今日救不了他,女兒願以命相抵!”
    張魯神色驟冷,拂塵重重甩在案幾上:“人命?張家秘藥能救百人千人,難道要為這不知來曆的小子破了規矩?”他眯起眼,看向少年“況且,這等蹊蹺之事,背後說不定另有隱情。”屋內氣氛瞬間凝固,唯有藥爐中炭火劈啪作響,驚得梁間燕雀撲棱棱亂飛。
    寒風猛地灌進屋內,卷得藥爐上的青煙歪斜。張符寶突然扯開衣襟,從貼身內袋中掏出那枚雕著符籙模樣的玉石——此物乃天師道曆代的聖物符寶,瑩潤的玉色在昏暗中泛著微光。她將符寶高高舉起,指尖微微發顫:“父親,您當真要眼睜睜看著女兒守不住承諾?”
    張魯望著那枚象征天師道至高權柄的符寶,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你這傻姑娘!這聖物豈能動輒......”
    “女兒心意已決!”張符寶突然將符寶高高舉起,“若今日救不得他,這聖物便隨女兒一同埋入黃土!”她眼底燃燒著執拗的火焰,映得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暈。
    張魯的袍袖劇烈抖動,伸手又縮了回去,半晌才重重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他扯鬆領口的玉帶,喘著粗氣怒視榻上的人,“先讓華佗全力施救!但等這小子醒來,我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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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氣氛驟然鬆緩,甄宓望著張符寶倔強的樣子,淚水奪眶而出,重重磕在地上:“多謝......多謝太守!”藥爐中炭火突然爆開火星,映得玉石符寶上的雲紋仿佛活了過來。
    張魯瞪大眼睛,看著女兒將裹著金絲錦緞的千年人參、泛著幽幽紫光的萬年靈芝,毫不猶豫地投入藥爐。那藥材入水時泛起的金色漣漪,仿佛在他心口剜肉,喉間溢出一聲悶哼。他攥著扶手的指節發白,連道袍都跟著微微發顫:“敗家!真是敗家啊!”
    然而,滋補神藥雖珍貴,見效卻極為緩慢。整整一日,藥汁三次喂入少年口中,榻上的人卻依舊麵色如紙,毫無轉醒跡象。暮色漸濃時,張魯煩躁地來回踱步,玄色靴底重重碾過青磚:“這般金貴的藥,也不能無休止地喂!”他甩了甩衣袖,最終下令撤回城主府,卻在醫館四周布下重兵,鐵甲如林,長槍如簇,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第二日黎明,急報如雪片般飛來——益州劉璋的軍隊再度圍困米倉山!張魯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頭竹簡紛紛墜落:“劉璋這小兒,當真欺人太甚!”他抓起披風,大步邁向門外,卻又突然折返,咬牙切齒對侍衛統領道:“安排下去,醫館那個人給我看好了!此人用了張家家傳神藥,即便長出翅膀,也別想飛出漢中!等我回來,定要將他的底細查個清清楚楚!”話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馬,帶著親兵疾馳而去,馬蹄聲如雷,驚起漫天寒鴉。
    朔風如刀,刮得米倉山隘口旌旗獵獵作響。張魯身披玄色錦袍,頭戴玉冠,威風凜凜地端坐在高頭大馬上。他身後,鐵甲侍衛手持長槍,如林而立,玄色戰旗上繡著的八卦紋在風中翻卷。對麵,益州軍的旗幟迎風招展,嚴顏身著亮銀鎧甲,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眼神銳利如鷹,與張魯隔空對峙。
    “嚴顏!”張魯怒目圓睜,聲如洪鍾,震得山間回音陣陣,“你家劉璋小兒,究竟在搞什麽鬼?前幾日剛退兵,今日又卷土重來,莫不是當我漢中無人?”他的聲音中滿是憤怒與不解,手中馬鞭不自覺地抽打在馬鞍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嚴顏卻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伸手摘下頭盔,露出一頭斑白的鬢角,在風中淩亂。他仰頭大笑,笑聲在山穀間回蕩,“張魯啊張魯,看來你還是消息不夠靈通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張魯眉頭緊皺,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仍強作鎮定,大聲喝道:“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有話直說!”
    嚴顏勒住戰馬,向前幾步,眼神中帶著幾分得意,“西涼起兵不過是一時之痛,早晚有被鎮壓之時。當今天子聖明,先除馬超,後滅孫策。有此等明主,蕩平宇內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你莫要負隅頑抗,如今還在扯著西涼叛賊的名號,簡直是自尋死路!”
    “荒謬!”張魯顯然不信,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劍刃出鞘,寒光閃爍,“孫策坐擁江東六郡,兵強馬壯,前些時日不還聽說要起兵與西涼響應,討伐天子嗎?天子怎麽可能跑到江東誅殺了孫策?你這分明是在信口雌黃!”他的聲音在山間回蕩,充滿了質疑和憤怒。
    嚴顏見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那笑聲刺耳無比,仿佛在嘲笑張魯的孤陋寡聞。“看來你張魯果然是地小疆域狹小,消息不通啊!”他一邊笑,一邊搖頭,“天下早已傳遍孫策已死的消息,你張魯還被蒙在鼓裏。如今孫策已死,江東自顧不暇,還談什麽響應西涼?西涼如今不過是一時占了上風,待到天子騰出手來,早晚也是個落敗的下場!”他的話語字字如刀,狠狠紮向張魯。
    張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他不願相信嚴顏所說的話,可嚴顏那自信的神情和篤定的語氣,又讓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動搖。山間的風越發凜冽,吹得他心頭一片冰涼,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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