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城門易幟 兵戈暫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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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呂布靴底裹著鐵刺的戰靴狠狠踹向劫掠盧府的部將,那人慘叫著飛出去,連帶撞翻身後三名親兵。方天畫戟的紅纓掃過眾人頭頂,驚起滿地塵土:\"都給老子滾!再敢擅自生事,提頭來見!\"他惡狠狠地啐了口血水,轉身時金冠上的螭龍紋撞出清脆聲響,\"撤!\"
王允長舒一口氣,蟒袍下的雙手卻還在微微發抖。看著呂布率部遠去的背影,他轉頭賠笑:\"曹將軍莫怪,奉先就是這暴脾氣...\"話音未落,曹操已躬身向盧婉行禮,餘光瞥過滿地狼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曹昂望著滿地狼藉的盧府,目光落向鬢發淩亂的盧婉,沉聲道:\"師姐,長安即將易主,明日便隨我父親同往兗州吧。有曹家庇護,總好過在此擔驚受怕。\"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懇切,身後親衛悄然握緊了腰間刀柄。
王允的蟒袍掃過碎裂的青瓷,臉上似笑非笑:\"曹公子這話說得早了。\"他捋著胡須瞥向天邊翻湧的烏雲,\"西涼鐵騎陳兵城外,馬孟起為了盧姑娘,可是敢與天子當庭拔劍相向的。\"話音未落,曹昂握劍的手驟然收緊——早年,他在盧府求學時,也知道馬超與盧婉青梅竹馬,互生情愫。
盧婉忽然屈膝行禮,發間玉簪跌落塵埃。她望著院外搖曳的火把,輕聲道:\"多謝師弟掛懷。隻是...\"話音頓住時,遠處傳來沉悶的戰鼓聲,震得廊下殘燈微微晃動,\"超哥若念著與家父的情誼,無論天涯何處,總能尋得一方安身之所。\"她轉身看向滿地狼藉的祠堂,那裏供奉著盧植的牌位,\"亂世飄零久矣,能有片瓦遮頭,便足矣。\"
曹昂望著典韋手中滴血的雙戟,又看向李通染血卻仍緊握劍柄的手,胸中熱血翻湧。方才混戰中,典韋如鐵塔般橫衝直撞,雙戟舞得虎虎生風,以一敵十仍麵不改色;李通則穩守門戶,劍招綿密如織,將盧家老小護得滴水不漏。這般悍勇忠義,正是父親求賢若渴的良將!
他剛要開口相邀,卻見曹操目光掃過滿地狼藉,並未多看兩位戰將一眼,隻是沉著臉吩咐親衛收拾殘局。曹昂心癢難耐,趁父親轉身之際,快步上前低聲道:“兩位壯士如此神勇,可願...?”
“俺不幹!”典韋嗓門如雷,打斷曹昂的話,粗大的手指抹了把臉上血汙,“俺早就答應過小白臉子,哦不,馬將軍,這輩子都護著盧家!想讓俺換主兒,除非俺這雙戟先折了!”李通也抱拳行禮,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承蒙公子賞識,但我等深受馬將軍大恩,不敢有二心。”
曹昂望著二人堅定的神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長歎一聲,解下腰間酒囊拋去:“好!是曹昂唐突了!他日若有難處,隨時來尋我!”典韋接住酒囊仰頭猛灌,抹著嘴大笑:“這還差不多!小娃娃,記得多備些好酒!”
夜色漸淺,天邊泛起魚肚白。曹操抬手揮退圍聚的親衛,靴底碾過滿地碎瓷發出脆響。他轉頭看向曹昂,眉間仍凝著未散的慍色:\"此番若非盧姑娘身份特殊,你可知要惹出多大禍事?\"
曹昂卻難掩眼中熾熱,快步跟上父親:\"父親!您沒瞧見那典韋雙戟舞得虎虎生風,以一敵十竟不落下風;李通雖說武藝不是太過超群,身負重傷死戰不退,護著盧家老小滴水不漏!這般悍勇忠義的虎將,實在難得!\"他越說越激動,伸手比劃著兩人戰鬥時的模樣,\"若能將他們招致麾下,定能為我軍添兩員棟梁!\"
曹操放緩腳步,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枝頭寒鴉。良久,他忽而輕笑一聲,抬手拍了拍兒子肩膀:\"子修啊,強扭的瓜不甜。但這兩人的名字,我記下了。\"
清晨,長安還籠罩在薄霧之中,宛如一幅水墨未幹的畫,卻被西涼軍的鐵甲寒光照得破碎。西涼軍陣如黑雲壓城,已然進逼到城樓之下,馬蹄聲似悶雷,震得城牆都微微發顫。城上的將士寥寥無幾,竟沒有進行任何抵抗,長槍橫七豎八地倒在女牆旁,軍旗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偶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斑駁的破洞。
馬超立於中軍大帳之中,目光透過帳簾縫隙,凝視著城頭飄搖的旌旗,沉聲道:“看來這王允是真的準備獻城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試探這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局勢。
李儒輕撫著下頜的山羊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緩緩說道:“由此可見,恐怕天子劉辯真的是已經死去。否則以王允那老狐狸的性格,斷不會如此輕易妥協。”他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這詭異平靜背後的真相。
馬超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露出幾分悵然若失,喃喃道:“他真是死了,就這般輕易的死去……我們積攢了這麽久的滿腔怒火,竟如打到了棉花上,無處發泄。”想到這些年來為了洗刷冤屈,無數西涼子弟拋頭顱、灑熱血,如今仇敵卻這般輕易地沒了性命,他心中滿是不甘與失落。
賈詡踱步上前,眼神深邃如幽潭,沉聲道:“話雖如此,君侯。這長安城局勢複雜,呂布等人在城中勢力盤根錯節,依我看,不能輕易讓他們逃脫。可分出一部分兵馬,待和談結束,他們撤退之時,進行追擊。”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字字如重錘,敲在眾人心中。
馬超的眉峰陡然一凜,腦海中瞬間閃過那日在長安,呂布彎弓搭箭,三支利箭破空而來,深深紮進他肩頭的畫麵。此刻,箭創處仿佛又隱隱作痛起來,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讓他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猛地握緊腰間佩劍,寒聲道:“好!就依文和之計!”隨即轉頭下令,“命甘寧、張遼、徐晃三將,挑選三萬精銳西涼騎兵,埋伏在呂布軍撤退的必經之路。告訴他們,此番定要給呂布來個狠的,讓他為當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軍令如山,很快,甘寧、張遼、徐晃三將點齊三萬鐵騎,如黑色的洪流悄然出發。他們沿著隱蔽的山間小道行進,馬蹄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三萬將士個個神色冷峻,彎刀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他們如同蟄伏的猛獸,隻等獵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便要給予致命一擊。而長安城中,一場看似平靜的和談,實則暗藏殺機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帷幕……
城門開合間
辰時的梆子聲穿透薄霧,西涼軍陣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戰馬嘶鳴。馬超緊握馬鞍的指節發白,青銅麵具下的眼神愈發陰沉,望著緊閉的朱雀門,終於厲聲喝道:\"再傳話!若三炷香內不開城門,便用投石機轟出個缺口!\"傳令兵的呼喊聲在陣列間回蕩,驚起城頭幾隻寒鴉,撲棱棱飛向灰沉的天幕。
就在第三柱香即將燃盡時,\"吱呀——\"沉重的門軸轉動聲撕破死寂。朱雀門緩緩開啟,木屑混著塵土簌簌落下,仿佛長安這座古城在痛苦呻吟。第一輛馬車駛出時,車簾縫隙裏露出官員慘白的臉,冠冕歪斜,蟒袍下擺沾滿泥汙,活像喪家之犬。緊接著,一輛接一輛的馬車魚貫而出,車軸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聲,顯然滿載著金銀細軟。
呂布的並州狼騎列成方陣斷後,鐵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光。將士們攥緊長槍的手青筋暴起,刀鋒斜指地麵,如臨大敵般緩緩移動。當他們與西涼軍擦肩而過時,空氣中仿佛凝結著實質化的火藥味,連戰馬都小心翼翼地挪動蹄子,生怕引發衝突。
馬超穩坐極光馬,鎏金鞍轡隨著戰馬的呼吸輕輕晃動。他冷眼掃過狼騎們鼓鼓囊囊的行囊——有人腰間纏著嶄新的綾羅,有人甲胄下露出半截玉璧,顯然都是劫掠所得。
街道兩側的民房門窗緊閉,卻在縫隙間透出無數雙眼睛。襤褸的百姓攥著拳頭,有人默默流淚,有人咬牙切齒。當一名狼騎的馬鞭不慎掃落老婦的菜籃時,壓抑的啜泣聲中突然爆發出怒吼:\"還我糧食!\"緊接著,瓦片、石塊如雨點般砸向撤退的隊伍。
\"都給我老實待著!\"呂布的副將暴喝一聲,長槍橫掃,木屑紛飛。馬超卻抬手製止了蠢蠢欲動的西涼軍,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他知道,更狠的報複還在後頭——此刻放這些惡狼出城,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等他們踏入埋伏圈時,再將這些蛀蟲一網打盡。
隨著最後一輛滿載家眷的馬車軲轆轆駛出城門,塵土飛揚間,呂布一夾赤兔馬,率領高順、張遼等部將簇擁著兩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而出。當先一輛馬車垂著素白帷幔,隱隱透出冰寒氣息,另一輛則繡著蟒紋,車轅上站著神情冷峻的曹操,身旁曹仁按劍而立,曹昂則緊握佩劍,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並州狼騎如黑色潮水般湧來,迅速在馬車周圍列成防禦陣型,方天畫戟與長槍如林,在晨霧中泛著冷光。呂布勒住韁繩,金冠上的螭龍紋微微晃動,他斜睨著西涼軍陣列,喉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忽聽蟒紋馬車中傳來蒼老咳嗽聲,王允掀開簾子探出身來,蟒袍雖染塵土,神態卻依舊倨傲。他抬手示意,一名親兵立即扯開嗓子喊道:“威侯!如今長安已悉數讓出,大行皇帝靈柩在此,還請馬將軍前來一敘!”
話音未落,西涼軍陣中響起馬蹄聲。馬超身披玄甲,猩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單騎緩緩駛出。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掠過呂布,最終停在那輛素白馬車之上。想到劉辯生前種種惡行,他的手不自覺地按上腰中佩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