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袁紹決策 隱患暗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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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袁譚揣著滿腹盤算,先往審配府中去。審配見他來,麵色依舊冷峻,開門見山問:“公子此來,有何計較?”
    袁譚屏退左右,躬身道:“審公,如今鄴城暗流湧動,想必您也看在眼裏。世家們各有依附,或親我,或親二弟三弟,日日明爭暗鬥,長此以往,必生禍亂。一旦外敵來犯,這些人怕是隻顧著內鬥,忘了保家衛國。”
    審配眉峰一挑:“公子想說什麽?”
    “譚有一計,”袁譚抬眼,語氣懇切,“不如請父親下令,讓我兄弟三人各牧一州。我去青州,二弟去幽州,三弟去兗州。如此一來,各州事務由我們各自打理,世家們便不必在鄴城紮堆站隊,分散到各州,自然掀不起大浪。至於最終立儲,全憑父親決斷,我等兄弟絕無二話。”
    審配沉默半晌,指尖在案上叩擊:“你是說,讓你們兄弟分鎮一方,既安世家之心,又顯主公製衡之術?”
    “正是!”袁譚趁熱打鐵道,“您想,兄弟們各掌一州,既能曆練才幹,又能讓那些依附的世家跟著去各州效力,鄴城的風波不就平了?父親居中決斷,誰做得好誰有能,一目了然,豈不是兩全其美?”
    審配捋須沉吟,終是點頭:“此計倒有幾分道理。若能消弭內鬥,讓世家各歸其位,確是穩妥之舉。”
    袁譚心中一喜,又趕往沮授府。沮授正在燈下看地圖,見他來,笑道:“公子近日可是為鄴城的事煩憂?”
    袁譚將方才對審配說的話又複述一遍,末了道:“先生,您素來以大局為重。如今世家紮堆爭附,早晚要出亂子。讓我們兄弟分鎮各州,既能讓世家各隨其主,又能讓父親看清我們誰能擔大任,豈不是比在鄴城空耗要好?”
    沮授目光銳利地看向袁譚,語氣帶著幾分審視:“公子這番話雖在理,可是如此,豈不是要遠離那世子之位?”
    袁譚坦然迎上他的視線,語氣懇切而堅定:“先生明鑒。世子之位,乃父親一言而定,絕非我等做兒子的可以妄議。若父親屬意二弟或三弟,我袁譚第一個俯首擁護,絕無半分怨言。”
    他頓了頓,眉頭微蹙,聲音沉了幾分:“可眼下不是爭位的時候。鄴城內外,因這懸而未決的儲位,多少人揣著私心暗中算計?世家攀附,門客互鬥,連府裏的下人都敢看人下菜碟。再這麽內耗下去,別說圖謀天下,怕是連手裏的冀州都要被這股子歪風蛀空!”
    “我求先生進言,並非為自己爭什麽,隻是想讓兄弟們各安其位,各司其職,把心思用在守土安民上。父親看在眼裏,自有公斷。總好過如今這般,看似一團和氣,底下卻早成了爛泥潭,拖垮了袁家的根基啊。”
    一番話說得坦蕩,沮授眼中的審視漸漸化為讚許,撫須點頭:“公子能有這份心,實屬難得。你放心,此事我定會向主公陳明利害。”
    二人答應袁譚,自會在合適時機向主公提出進言。袁譚心中石頭落下,回去安心等消息,果然沒兩日,袁紹再次在府中大擺宴席,宴請群臣。
    宴席之上,觥籌交錯,絲竹悅耳。袁紹正與心腹大臣談笑風生,沮授與審配交換了一個眼神,時機已到。
    沮授率先起身,拱手道:“主公,臣有一事啟奏。近日觀府中氣象,諸公子各有職司,卻因未有明確定位,致使底下人多有揣測,漸生攀附之風。長此以往,恐生內耗,於大業不利。”
    審配緊接著起身附和:“沮公所言極是。臣以為,可令大公子坐鎮青州,二公子鎮守幽州,三公子打理並州,各領一州之地,既讓他們曆練才幹,也能分掌實務,免卻府中無端紛擾。如此,主公居中調度,諸子在外效力,上下一心,方能共謀進取。”
    袁紹撚著胡須,看向席間的袁譚三兄弟,見袁譚神色坦然,袁熙、袁尚雖麵露驚訝,卻也未當場反駁。
    帳下謀士郭圖便嗤笑一聲站起:“沮公此言差矣!諸子分鎮,看似合理,實則是將主公根基拆分。若各州各自為政,將來主公號令誰還肯聽?一旦遇襲,更是首尾難顧,此乃取禍之道!”
    沮授目光沉靜,緩緩開口:“郭公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諸子同處中樞,才會引得門客互相攀附、暗中角力,如今府中流言四起,已有小吏借公子之名行私弊之事,再拖下去才是取禍之道。分鎮各州,既能讓他們獨立理事,也能看清誰是可用之才,何樂而不為?”
    審配上前一步,沉聲道:“郭公擔心號令不通?主公威望尚在,可設傳訊快馬,每日互通消息,重大決策仍由主公定奪。至於遇襲,如今邊境安穩,正是讓公子們曆練的好時機,總不能一輩子躲在主公羽翼下。”
    謀士逢紀亦起身附和郭圖道:“審公太樂觀了!大公子性子剛直,二公子溫和,三公子年歲尚幼,分鎮之後若起爭執,豈非要內鬥起來?”
    沮授:“正因性子不同,才需曆練磨合。若連這點協調能力都沒有,將來如何輔佐主公?況且主公可立下規矩,各州資源互通,遇事共同進退,既能競爭又能協作,這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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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配:“辛公忘了去年蝗災?當時若各州能及時調配糧草,何至於損失那麽大?分鎮後權責分明,反而能提高效率。至於內鬥,主公春秋正盛,誰敢放肆?”
    袁紹眉頭微皺,看向郭圖,郭圖道:“主公,臣以為不如立世子,以絕紛爭。”
    沮授立刻反駁:“立世子易,服眾難。若強行確立,恐生怨懟,反而不如讓他們在實務中證明自己,屆時眾望所歸,自然無可爭議。”
    審配:“沮公所言極是。主公,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讓公子們去州郡曆練,既是考驗,也是培養,於公於私都有益。”
    袁紹聽著謀士們爭執不下,眉頭皺得更緊,那猶豫不決的性子又占了上風。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稍歇,目光轉向階下的三個兒子:“諸位所言皆有道理,隻是此事終究關乎你們兄弟,你們自己說說,有何看法?”
    袁譚心中早有定數,這主意本就是他暗中推動,當下率先出列,躬身朗聲道:“兒臣願往青州鎮守!父親創業不易,兒臣自當為父分憂,打理好一方水土,絕不辜負父親期許。”語氣坦蕩,沒有半分猶疑。
    袁熙素來性子溫和,夾在長兄與幼弟之間,本就少些底氣。此刻聽聞能如長兄一般鎮守一州,等於憑空多了塊立足之地,心中暗自歡喜,連忙出列附和:“兒臣也願領一州,為父親分擔辛勞,不敢有辭。”
    唯獨袁尚,年紀最幼,自小在袁紹膝下嬌慣長大,仗著父親寵愛才得了些世家擁護。一聽要離了父親身邊去偏遠州郡,頓時慌了神——沒了父親的眼風照料,那些趨炎附勢的世家還會真心待他嗎?
    他磨蹭著出列,還未開口,眼圈先紅了,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帶著哭腔道:“父親剛從戰場上回來,兒還沒來得及多陪父親幾日,怎麽就要被派去遠方?”他抽噎著,肩膀微微聳動,“兒從沒想過爭什麽世子之位,也不想去管什麽州郡瑣事,隻想留在父親身邊,日日給父親請安盡孝……”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配上那副委屈模樣,直戳袁紹的心窩。他本就對這個幼子多幾分疼愛,見他哭得可憐,先前被沮授、審配說動的心思頓時動搖了大半,忍不住抬手道:“尚兒莫哭,此事……容為父再想想。”
    階下眾人見狀,神色各異。郭圖等人暗自點頭,知道袁尚這招“以退為進”怕是要成;沮授、審配則眉頭緊鎖,暗歎這幼子仗著寵愛,怕是要攪黃了這樁事;袁譚、袁熙站在一旁,一個麵色沉靜,一個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這宴席上的風波,顯然還沒到平息的時候。
    袁紹望著梨花帶雨的袁尚,終究還是心軟了。他抬手拭去幼子臉頰的淚珠,語氣裏滿是寵溺:“譚兒、熙兒能有這份擔當,為父甚是欣慰。你們年歲漸長,是該出去曆練一番了。”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袁譚:“你便去青州,那裏緊鄰曹操地界,需得沉穩持重,守住東線門戶。”又看向袁熙:“幽州雖有戰事,卻有顏良、文醜鎮著,你去了多觀多學,軍務上不必擅作主張,先學著如何安撫地方、調度糧草。”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袁尚的背,柔聲道:“尚兒年紀還小,性子又純良,主政一方確實太早。留在我身邊,每日跟著看些公文,學學如何理事,兩年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袁尚聞言,立刻破涕為笑,順勢靠在袁紹肩頭:“還是父親最疼我。”
    帳內眾人見狀,皆知事已至此,再難更改。沮授、審配相視一眼,雖有不甘,卻也隻能躬身領命——至少大公子、二公子得以出鎮,總好過三人都困在鄴城內耗。郭圖等人則暗自鬆了口氣,看向袁尚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許。
    袁譚、袁熙齊聲應道:“兒臣遵令。”袁譚神色依舊沉靜,隻是指尖微微收緊;袁熙雖有幾分失落,卻也知這已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袁紹見眾人再無異議,便揚聲道:“今日飲宴,不談公務了。來,滿飲此杯!”
    絲竹聲再次響起,宴席重歸喧鬧,隻是每個人心頭都清楚,這看似塵埃落定的安排,不過是鄴城權力博弈的暫歇。袁譚赴青州,袁熙往幽州,袁尚留中樞,三足鼎立的雛形已現,而那懸而未決的世子之位,終將在未來的日子裏,攪動起更大的風浪。
    夜風穿過窗欞,帶著帳外的涼意,吹得燭火微微晃動,映著滿座賓客的笑臉,卻照不透那笑臉之下潛藏的算計與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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