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郝愛國和嶽向前走過垂花門後，不由吃驚地對視了一眼，隻見九十五號四合院裏超過一半的住戶都站在後院，目光緊緊注視著房門緊閉的許富貴家門。
    此時雖然氣溫早已降到了零下十多度，刺骨的寒風卻刮不滅這些住戶們看熱鬧的激情，現在足有三四十個穿著厚棉衣的男男女女，一邊不時跺跺冷透的雙腳，一邊死死地盯著許富貴的家門，有幾個半大小子甚至已經躡手躡腳地靠近許家，湊到門外豎起耳朵傾聽著屋裏的動靜，顯然隨著在紅星軋鋼廠上班的住戶回來，周二牛由於偷竊軋鋼廠物資的事情早已經在四合院裏傳播開來，當剛才中院的幾個看熱鬧的人看到周家娘倆兒神色倉皇地快步走向後院時，馬上就跟了過來繼續看熱鬧，甚至還有人跑去前院通知關係不錯的人家，一起到後院瞧瞧，當然了也免不了有人告訴了後院的幾家住戶，於是就這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有了這麽多人聚在了這裏。
    郝愛國幹咳了一聲，率先穿過看熱鬧的人群走向許家，那幾個半大小子回頭看到走過來的兩個管事大爺，都是呲牙笑著退到了旁邊。
    郝愛國輕輕敲了敲房門，然後開口說道：“老許，是我和老嶽。”
    不一會兒工夫房門被從裏麵打開，許富貴出現在了門口，看了一眼站在後院看熱鬧的人群，微笑著說道：“是老嶽和老郝來了，快進屋吧。”
    等嶽向前和郝愛國走進許家後，許富貴直接關上了房門，那幾個半大小子馬上又小心翼翼地靠在了門口偷聽起來。
    郝愛國剛剛走進許家，吃驚地看到在許富貴家客廳裏，出來周家娘倆兒，竟然還有後院的於江波也苦著一張老臉坐在八仙桌旁，隨即他馬上聯想到了於家的兒子於康寧正是紅星軋鋼廠的一名鉗工，如今於江波這樣一副模樣出現在這裏，顯然十有八九於康寧也是被軋鋼廠保衛處抓起來了。
    果然許富貴接下來的話語證實了郝愛國的猜想，許富貴先是拿起八仙桌上的大前門香煙，分別遞給嶽向前和郝愛國，然後苦笑著說道：“你們二位來的正好，還省了讓大茂去請了，咱們長話短說吧，周二牛和於康寧今天下班的時候都被紅星軋鋼廠保衛處關起來了，如今周家娘倆和老於師傅到了我家，想讓我去軋鋼廠找找關係，把周二牛和於康寧弄出來。”
    看到郝愛國不想說話，嶽向前點上香煙吸了一口，緩緩開口說道：“老許，咱們畢竟都是住在一個四合院裏的鄰居，都說遠親不如近鄰，現在周二牛和於康寧出了這種事情，咱們誰能幫上忙就搭把手吧，該送禮就送送禮，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人弄出來，我可是聽說如今進了軋鋼廠保衛處裏，絕對不會好受。”
    許富貴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雖然由於放電影的緣故，跟紅星軋鋼廠裏的幾個領導們都算是混了一個臉熟，可是軋鋼廠保衛處那邊還真得沒有熟人，以前婁氏軋鋼廠的那些保安，如今都已經全部被調崗到了車間，現在基本上都換成了退伍轉業軍人，我也說不上話呀。”
    郝愛國看向一臉愁容的於江波和驚慌失措的周二牛老婆，幹咳了一聲才開口說道：“於師傅、周家嫂子，你們知不知道於康寧和周二牛到底從紅星軋鋼廠弄出來多少東西？以我對我們食品廠保衛科的了解，一般偷竊物品總金額在十塊錢以下的工人，大都隻是批評教育為主，最多也就是寫檢查、罰點兒款就算過去了，十塊錢以上、三十塊錢以下的工人，基本上除了罰款、寫檢查，還要受到處分；至於超過三十以上的工人，一般都是送交派出所、判刑接受勞動改造，事已至此你們也用不著藏著掖著了，我可不相信你們會不知道他們幹的事情；之所以想要知道周二牛和於康寧偷竊物資的金額，就是好做到心中有數，如果涉及數量太多的話，那咱們也就別浪費時間了，就算是找到了關係，人家也不可能冒那麽大的風險幫忙；隻有偷竊物資金額不多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想辦法找人幫忙，希望你們想清楚了再回答，反正都說雪裏埋不住死孩子，估計周二牛和於康寧在紅星軋鋼廠保衛處裏也隻能是老實交代出來了。”
    於江波重重歎了一口氣：“康寧這熊孩子是從秋天開始抽起了大前門煙，他如今才是個一級鉗工，每個月的工資都是交給家裏，隻給他十塊錢當中午在軋鋼廠的夥食費和零花錢，以他的那點兒錢又怎麽可能經常抽得起大前門煙？我發現不對勁後就逼問過，最後他承認是經常從車間廢料堆上夾帶出一兩塊報廢零件和鋼材，賣給廢品收購站。我知道後十分生氣，這就是偷盜軋鋼廠物資，發現的話肯定會被處分，可是康寧說他們車間裏一多半工人都經常往外夾帶報廢零件和鋼材，這在他們車間幾乎就是半公開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人管，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隻是提醒他小心一點兒，而且千萬別太貪心了。唉，悔不當初呀，如果當時我嚴厲製止他的話，也不至於會出今天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
    郝愛國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許富貴，從對方的眼裏都看到了一絲譏諷之色，現在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自己的貪心作祟？難道你於江波身為一個在紅星軋鋼廠工作多年的老工人，會不清楚偷盜軋鋼廠物資的性質？隻不過兩人誰也沒有開口，都靜靜地等待著周二牛老婆說話。
    周家媳婦兒遲疑半晌才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們家二牛以前也隻是偶爾從軋鋼廠順點鋼材出來，在家裏弄一些小玩意兒，也就是從糧食供應份額降低後，為了彌補花高價買糧食的虧空，才每天從軋鋼廠裏順點報廢零件出來賣廢品，一大爺，你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老街坊鄰居的份上，一定要幫幫忙，二牛出事的話，讓我們家裏怎麽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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