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尾聲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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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拒蠻關。
酉時過半,都護府的書房裏麵,氣氛有些壓抑。
千裏迢迢從天奉城聞訊趕來的天承帝朱諾諾正襟端坐在書案後頭,看著麵前恭敬肅立的幾人,沉著臉問道:“李大人,朕已經在你的都護府連續等了三天,人還沒有找到嗎?”
都護大人李桐心中一窒,連忙躬身揖禮道:“回稟陛下,這一個月以來,天奉龍騎、顧家軍和一眾斥候都快把苦寒大荒翻轉過來好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刀官和少夫人!”
“朕不想聽到這些無用的解釋!”天承帝的語氣中隱含著怒氣,雙肘撐在案桌之上,十指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兩側,無奈地道:“整整一個月了,那麽多人一起尋找,你們到底找到了什麽?”
一旁的斥候百長麒麟拱手回答道:“陛下,我們暫時隻找到了狂獅的屍體和幾件兵器!”
笑佛捧著一個木頭托盤上前,交給了侍立案旁的擎龍衛大統領龍三,龍三轉身把托盤輕輕擺在了案桌上!
托盤之中擺著狂獅的半截黃金麵具和一截黃金刀柄,陸零流光長槍的半截槍尖,還有原本插在狂獅屍體上那兩柄完好無損的隕刃!
僅僅隻是看著托盤中的這堆東西,眾人就可以聯想到當時祭魂台上那一戰的慘烈!
雙刃是馬小刀最貼身的兵器,竟然也離開了它們的主人!
天承帝死死盯著麵前的托盤,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他突然伸手拿起了半塊黃金麵具,呼的一聲扔到了眾人腳下,沉聲怒斥道:“這種巴掌大的東西都能找到,兩個大活人卻找不著?”
李桐有些不敢抬頭,低聲應道:“陛下息怒,我們還會不遺餘力繼續尋找的!”
天承帝慢慢調整呼吸,神情很快恢複了平靜:“樊大將軍呢?”
“大將軍把戌北營帶回拒蠻關駐地後,親自到都護府知會了微臣,又獨自一人騎馬出了關!”
“刀官是大將軍的義子,大將軍救人心切,還請陛下恕他無罪!”
“李都護,在你眼中,朕就是這般不近人情?”天承帝緩緩把後背靠在椅背上,“朕若還是太子的身份,此刻也定然身在關外了!”
“是微臣失言了,陛下與刀官兄弟情深非同一般,肯定也非常擔憂他的安危!”李桐連忙揖禮告罪道。
天承帝神色有些疲憊,靠著椅背合上了雙眸,低聲問道:“狂獅的屍體確認過了?”
麒麟點頭道:“已經確認過了,絕對就是他無疑!”
“屍體是怎麽處理的?”
麒麟繼續道:“沒有帶回拒蠻關,簡單收斂後埋在了戰場附近!”
“也好!”天承帝點了點頭,“他也不配葬回天奉境內!”
“在圖雅等部族以及咱們天奉斥候的幫助下,王妃母女已經順利返回火戎城並奪回了帝位,王妃讓微臣向陛下轉達她的真切謝意!”麒麟恭敬地道,“王妃說了,等火戎城的局勢稍微穩定下來,她就會攜著絨狄女王親自回天奉城麵見陛下表達謝意!”
“朕知道了!”天承帝沉默了一會,又問道,“小刀的女兒……”
李桐回答道:“已經接回了城東角的馬家小院,正由陸翩翩姑娘以及刀官的師叔郝桐前輩等人一起妥善照顧著!”
天承帝思索了一下,吩咐道:“李都護,你帶上雙刃抽空走一趟馬家小院,把朕的意思跟他們說一下,馬小刀的女兒就是朕的女兒,如果他們願意,可以讓小蒼憐明日隨朕一起返回天奉城,在找到她爹娘之前,由朕和皇後一起照顧她,以後天奉皇宮就是她的家!”
李桐聞言一愣,連忙上前一步,躬身揖禮道:“是,陛下!”
“當然——”天承帝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件事情朕也不強求,小蒼憐的去留還是得尊重她家人親人的決定,無論是住在拒蠻關馬家小院或守寧居,還是回到都城煙火街顧家,隻要她能平安成長就行!”
李桐點頭應道:“微臣一定把陛下的話帶到!”
“朕這次出宮,朝堂上下頗有微詞,監正大人應允的時間有限,所以在拒蠻關等上三天已是朕的極限了!”
“明日朕離開拒蠻關後,你們繼續搜尋馬小刀夫婦的下落,生要見人——”
天承帝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後,才繼續道:“有結果之前,天奉龍騎仍由左將軍霍震環和右將軍孫勝共同統率,顧家軍由牛大寶負責,至於斥候這一塊,由麒麟百長暫時代理!”
麒麟拱手應道:“微臣遵旨!”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不論最後結果如何,朕在天奉城要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是,陛下!”李桐從龍三手中接過雙刃,和麒麟等人一同躬身揖禮,先後退了出去。
天承帝在書案後頭默默坐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對龍三道:“去準備吧,明日辰時啟程回朝!”
“是,陛下!”
龍三恭敬揖了一禮,大步走出了都護府的書房!
離府以後,都護大人李桐在兩個護衛的陪同下連夜策馬趕往城東的馬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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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三騎趕到了目的地,卻發現小院大門緊閉,裏麵烏燈黑火一片死寂!
“大人,院裏好像沒人呢!”護衛之一驚訝地道。
李桐眉頭緊皺道:“我看見了!”
“都護大人!”旁邊大樹下的陰影中突然緩緩踱出了一騎!
李桐借著月色的映照,很快便認出了那人,愕然問道:“曹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人呢?”
拒蠻關戌北營副將曹平端坐在馬背上,微笑地道:“他們已經出關了!”
“出關了?”李桐有點懵,“什麽時候的事,全都走了?”
曹平點頭道:“入夜時,全都走了!”
李桐急聲追問道:“曹兄你說清楚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天天黑之前,拒蠻關城頭上飛來了一個白色的大鳥……”曹平隻是輕聲地解釋了半句話。
李桐思索了片刻,心中一震道:“找到他了?”
曹平隻是笑了笑,打馬走到了李桐麵前,從懷中掏出一個手指長的小竹筒遞給了他:“明日陛下醒來之後,請都護大人將此物呈上,陛下一看便知!”
李桐接過小竹筒小心翼翼收入懷中,從身旁護衛手中接過馬小刀的雙刃:“那這兩柄短刃……”
“交給在下便好!”曹平伸出了右手。
李桐思索了片刻,還是把雙刃輕輕放入了曹平的掌心:“請曹兄代為轉告刀官,都護府隨時歡迎他回來!”
“肯定帶到!”曹平接過雙刃收入懷中,點頭道,“告辭了都護大人,回見!”
“曹兄,回見!”李桐整衣揖禮道。
離開城東馬家小院後,曹平直接策馬回到了拒蠻關北門。
守城的戌北營士兵很有默契地打開了城門,直接把曹平放出了城外!
護城河外,北府玄駒和大先生所贈的那輛製式奇特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抱著小蒼憐的陸翩翩,流水大管家趙柔柔,年輕的女子斥候雪貓以及馬小刀的師叔郝桐此時就站在馬車旁邊,兩個車駕上分別坐著洛夜行和天行!
除了他們,還有一人也坐在馬背上,全身披甲腰間掛刀,正是拒蠻關戌北營的樊昭樊大將軍!
“大將軍,給!”曹平打馬走到樊昭麵前,從懷裏掏出雙刃遞了過去。
樊昭接過雙刃轉手交給了郝桐,回頭對著曹平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拒蠻關和戌北營就交給你了!”
曹平苦笑道:“大將軍,這壓力可不小啊!”
樊昭輕輕拍了拍自己副將的肩膀:“放心,等我見著了那小兔崽子,確認他平安無事後,就會馬上趕回拒蠻關!”
“放心吧,大將軍!”曹平點頭道,“末將就在拒蠻關等著大將軍歸來!”
“好!”
“啟程!”
眾人上了馬車,樊昭一人一騎在前方開路,很快便有聲音悠悠地傳了回來!
“大將軍,咱們是直接趕去那個地方麽?”陸翩翩脆聲問道。
“途中得經過苦寒大荒,那裏還有很多人想要見那小兔崽子呢!”
“那也忒大陣仗了!”
曹平目送著馬車消失在北邊黑暗的曠野後,調頭打馬入關!
次日辰時,由百餘名擎龍衛護送的天子鑾駕從南門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拒蠻關!
鑾駕中的天承帝默默看著手中的紙條,神色黯然,喃喃自語道:“大先生的那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好你個馬小刀,還是沒有把我朱諾諾當兄弟!”
“不過……你能活著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千裏之外的圖雅部落,陽光普照。
身上穿著褐色部落服飾的絕色女子披著一頭如瀑的黑發,手中捧著一簇親自從小溪岸邊采摘回來的野花,微笑著回到了那個平平無奇的帳篷!
帳篷裏麵很安靜,最裏頭厚厚的褥子上躺著一個被紗布包得像粽子一樣的臃腫身影,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
女子進來後並沒有理會傷者,嘴裏一邊輕輕哼著古樸歡快的部落童謠,一邊找來新的瓶罐,開始動手插花!
帳篷裏麵的許多角落,已經擺滿了各種的野花!
身受重創的男子悄悄睜開一隻右眼,偷偷打量著那個自顧忙碌的倩影許久,才忍不住腆著臉道:“夫人,你還是穿白衣最好看!”
女子手上不停,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男子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連忙更正道:“是我錯了,我娘子穿什麽都好看!”
“呃呃,不穿更好看!”
女子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想死是不?”
男子嘿嘿一笑後,臉上突然皺起了眉頭,哀求道:“夫人,我要小解,快憋不住了!”
“哼,不是給你掛好尿袋了麽?”女子頭也不回地道,“直接躺著小解就是了,到時候我再清理!”
“我不要,這很屈辱!”男子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鬼東西!”
“等等——”男子心中一凜,問道,“這不會又是你小時候跟你娘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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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嘴角悄悄翹了起來:“夫君,還是乖乖用它吧,不然尿榻上更屈辱!”
“夫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男子可憐兮兮地道,“我們的恩愛呢,也被龍卷風刮走了嗎?”
陸零嗔道:“好好說話!”
“夫人,上次咱們也是被龍卷風刮來這附近的,然後才被圖雅族人救了回來,夫君我是如何衣不解帶陪伴榻前悉心照顧你的,你都忘了?”
“所以,我也守了你一個月,也給你摘了花啊!”
“你……”男子又是一臉的憋屈。
“馬小刀,你別鬧了,還要裝到什麽時候?”女子依舊沒有回頭,一語戳穿了他的小伎倆,“你身上的傷早就好了!”
原來躺在榻上被包得像個粽子一般的家夥,不是別人正是馬小刀,旁邊的絕色女子自然就是陸零了!
冥冥之中,兩人再一次大難不死,也再一次被龍卷風帶到了圖雅部落!
馬小刀愣了一下,訕訕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忘了?”陸零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的體內也有隕力,而且我是個醫者!”
“好吧,是我錯了!”馬小刀頓時唉聲歎氣起來,問道,“圖雅王、桑姨和我那便宜徒弟回來了嗎?”
“還沒!”陸零見他問的是正事,便不再開玩笑了,“估計大部分的圖雅族人都跟著圖雅王護送王妃和阿空回火戎城重整朝堂了,所以現在留守部落的隻有少數的老弱婦孺!”
“那倒是讓你我落了個清淨!”馬小刀睜著雙眼看著帳篷頂部,低聲道,“我就是有點想念小憐了!”
陸零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小刀,你喜歡這種安逸的生活麽?”
“當然喜歡了!”馬小刀點頭道,“如果小憐也在,就更好了!”
“跟萬候王的身份相比呢?”
馬小刀還是眼睜睜看著帳篷頂部不動:“阿零,等把小憐找回來後,我們應該就可以功成身退,享受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了吧?”
“你真是這麽想的?”
“真的,騙你我小解不暢,或者憋不住尿在榻上!”
陸零撲嗤一聲笑了出來,片刻之後點頭道:“那就好!”
“嗯?”
陸零扭頭看著他,正色道:“我已經讓玉爪小白往拒蠻關捎了信,替你向陛下請辭了!”
馬小刀訝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前幾天你還沒醒的時候!”陸零定定地看著他,“小刀,我擅自作主,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啊,夫人幹得漂亮!”馬小刀笑道,“我還想著養好傷回去怎麽跟陛下說這事呢,這下就不用頭疼了!”
陸零嫣然一笑道:“夫君,有沒有想過,將來我們要在哪裏生活?”
馬小刀回答道:“隻要身邊有你和小憐,在哪裏都可以!”
陸零聽了很是感動,走到榻邊輕輕趴在了他的腦袋旁邊,握住他的手問:“天奉城,拒蠻關,萬仞雪宗,東極寒荒,或者眼下的圖雅部落都可以麽,你更喜歡哪裏?”
“阿零的喜歡,就是我的喜歡!”馬小刀笑道,“我都聽你的!”
“真的?”
“真的!”馬小刀有些欲言又止,“不過,當下有一件事可能不行!”
陸零抬頭看著他,皺眉問道:“什麽事?”
“你能不能先出去?”馬小刀有些尷尬地道,“你在旁邊看著,我小解不出來!”
陸零一愣,俏臉頓時紅了起來,輕輕擂了一拳他的肩膀,轉身就往帳篷外麵走去,低聲嗔道:“好你個馬小刀,還在裝!”
確認陸零沒有在門口偷看後,馬小刀利索地從榻上爬了起來,三兩下扯掉了身上的紗布。
解掉頭上的紗布後,馬小刀那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竟全都變成了銀白色!
那是使用燃命針帶來的後遺症!
馬小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發,自嘲地笑了一笑,撿起旁邊的圖雅族衣裳穿好,又把榻旁的天玄墨刀和金色小葫蘆掛回了腰間,這才走出了帳篷!
外頭天高氣爽,陽光和煦!
陸零看著馬小刀那滿頭的白發,眼神溫柔如水,給了他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他上前牽起了她的手,並肩往部落外頭走去!
有十數騎護著兩輛馬車從南邊得兒得兒緩緩駛來,還隱約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青穹之上,一隻矯健的鳥影正在不斷盤旋飛翔,叫聲激昂高亢……
——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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