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明媚，半黃樹葉隨著風“嘩啦啦”響，掠過“十三行照相館”的牌匾，裏麵有人高高興興出門。
    “大概得等幾天？”
    “國慶節拍照的人多，洗照片需要排隊，您瞧瞧收據單上的具體日期。”
    “行，謝謝。”
    小軍熱情送走一波顧客，剛想回店，結果瞧見馬路另一端有些眼熟的人。而周娟瞧著“十三行照相館”的牌匾，直接上前問問情況。
    “請進。”
    十三行照相館店鋪瞧著就不普通，回廊兩麵掛著攝影師的作品，地麵鋪著地毯，而休息室裏甚至有絲絨沙發，茶幾，而花瓶備上一株秋日雛菊，嫩黃花瓣沾著一點點露珠……
    初來乍到的顧客瞧得是目瞪口呆，像是《紅樓夢》裏初見大觀園的劉姥姥，滿滿的震驚。
    “坐。”
    聞言，周娟有些拘謹落座，瞧著房間裏四麵都驚奇。半晌午，有員工端上一壺熱茶和一盤當季水果。
    “服務真周到。”
    “不愧是百年老店，價格貴有貴的道理，果然得服。”
    周娟拍照結束再睡一覺，渾渾噩噩的頭腦總算精神些，前來照相館一路思考著要不要換套餐，畢竟花三十搞一套全家福彩照非常奢侈。
    有十，十五，二十的套餐……
    自己咋選三十？
    一年到尾侍弄莊稼都整不出三十，現在得花三十搞一套“全家福”照片，不值。可惜，剛剛員工殷勤備至的服務，周娟醞釀的情緒“啪”一聲散了。
    “您瞧瞧照片。”
    小軍捧著相機，溫柔講解著相機按鈕的功能：“想看照片能調，一共三十六張，您挑出十三張就行。全家福套餐裏麵包含一張超大規格，四張中等規格，九張普通規格……”
    聲音不停，而周娟瞧著照片，剛剛那點換一個套餐的想法瞬間拋九霄雲外，嘴裏喃喃：“真不錯。”
    “瞧瞧這一張！”
    “家裏兩個萌娃真可愛。”
    家裏男的看著倆娃，周娟和閨女慢慢瞧照片，首先需要選出要做全家福的超大照片，而三十六張裏有五張涉及“家”的概念，兩張是周娟和家裏孩子，一張增加唐婉和杜老等人，兩張是周圍擠得滿滿當當的國慶照片。
    沒有ps的年代，照片啥樣拍出來啥樣，非常看重攝影師的技術，而鶴老師明顯是佼佼者。
    前兩張溫馨，而第三張有些莊重，第四第五張國旗獵獵，畫麵裏人物和職業豐富，和平鴿盤旋，後麵甚至有半輛自行車。
    “……都好看。”
    周娟：每一張都想洗出來，咋辦？
    當然，周娟最喜歡第三張莊嚴的照片，上麵有自己家，唐婉夫妻，杜家。
    唐婉夫妻是提攜恩人，陳何是李毓的師父，唐婉學院裏非常照顧李毓，而周娟一家來京都唐婉常常邀請一起用餐，有事同樣不推脫。
    周娟默默記著。
    全家福裏有唐婉一家，周娟非常樂意，而杜家……
    結婚不簡單，從前待村裏杜瀚人品性格屬於上上乘，而且珍珠和知青兩情相悅，落魄知青+勤勞姑娘馬馬虎虎相配。
    而京都生活三月，簡單了解一下杜瀚家環境，周娟有些後悔。
    上嫁如吞針。
    李家莊最勤奮的姑娘配一個下鄉的落魄知青綽綽有餘，而京都賣炸洋芋的配一個家世富裕的京華高材生明顯不夠，而喜愛若浮萍，最易出問題！
    可是瞧著自家閨女喜歡，周娟閉嘴。
    而昨日杜家長輩簡單聊些事，算是一種滿意的信號，周娟思考要不要印另一張照片。
    “……珍珠，你看看。”
    李珍珠瞧著照片，眼睛頓時亮晶晶：“媽，你最喜歡這一張嗎？我也是。唐老師家瞧著就是飽讀詩書的知識分子，而且弟弟顯得特別精神。”
    “精神？”
    “嗯嗯，後麵兩張弟弟沒看鏡頭。”
    周娟瞧瞧照片，發現照片裏青年確實不曾看鏡頭，隻是畫麵和諧，瞧不出啥，首先確定第三張。
    “再看看其它的。”
    “大姐家，二姐家……”
    休息室環境清幽，茶香嫋嫋，一枝秋意出現窗前。李明珠嚼著新鮮削皮的脆柿，上前兩步。
    藍天清風。
    國慶兩天假集市裏熱熱鬧鬧，有的提著籃擺攤賣柿子，有的賣青菜，有些賣糖果等零食。
    “嗖”一輛車停於街道青樹下，車門開啟。
    李明珠眼睛驀然睜圓。
    眉眼熟悉的青年懶懶打著哈欠，靠著另一人，貌似犯困，而隔壁高高的男人伸手給他整理圍巾。
    下一刻，前者驀然抬眸。
    “咿呀。”
    窗緊閉，一根彎枝晃啊晃，驚走雀鳥，一片橘葉慢悠悠飄落……
    青年靜靜瞧著，倏然垂下眼簾，聲音裏有些難以言喻的啞：“我姐看見你了。”
    “……”
    “看吧。”
    衛峰頓住，聞言瞥一眼窗再慢慢整理圍巾，眉眼裏攜些饜足，隱約顯出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鎮靜。
    人生自古誰無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拜拜。”
    “嗯，晚上見。”
    衛峰靜靜注視著青年清瘦的背影，胸腔裏激蕩情緒一點點平息，靠半晌忽然想抽煙。
    摸兜，兩顆豬油糖。
    他攥緊糖，眼裏占有欲滿滿：“我家的，我的。”
    “啾啾。”
    而休息室裏李明珠突然關窗嚇人一跳，周娟拍拍胸脯略有不滿：“明珠，外麵有鬼啊？”
    李明珠訕訕：“有蜜蜂。”
    比鬼可怕。
    半晌，沈裕進店問問員工情況，再前往休息室，而裏麵沙發家人等待著。李明珠順著聲音來源瞥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周娟熱情道：“來，瞧瞧有喜歡的照片嗎？”
    “嗯。”
    片刻，周家總算艱難挑出最想要的照片，小軍詳細記錄著編號，再遞出一個相冊問要啥相框。
    “三號。”
    “幺兒，你聲音咋有點啞？”
    青年自然道：“昨晚吹點風。”
    半晌，事情結束，周娟帶著證明單滿意離開十三行照相館，打算一周後上門取照片。國慶假期結束不久，趙康處理完事情帶著寶珠離開，周娟塞紅包寓意一路順風。
    而家裏生意明顯好些，甚至有開小賣部的詢問能否便宜點賣，要的多。
    再一周，租店鋪事情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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