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麵具人堅定地回答道:
    "錢隻能用於船上衣食住行等各種消費。
    "在希望方舟上，不賭錢，隻賭命！"
    人群中先是被麵具人的語氣震懾，沉默了片刻，就開始響起議論紛紛的聲音。
    恐懼的氣息已經散去了大半。
    眾人本就是"老賴"，都欠下了自己無法償還的巨款。
    負債的日子舉步維艱，不但要被討債公司羞辱打罵，還要遭受親朋好友的白眼。
    "限行"，"限住"，"限製消費"……早就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現在眼前就有一個成功上岸的機會，又有幾個人能不興奮。
    至於"賭上生命"，在場的人大部分都不止一次想過輕生。
    對他們來說，生命隻有在確定失去的時候才會覺得寶貴，其他的時候不值一提，更沒法跟巨額的金錢相比。
    阿蟹冷眼旁觀人群的騷動，心裏冷笑不止。
    自己居然會淪落至此，也是絕了。
    想來是船上的水手將自己打撈，見自己沒有任何證件，也沒有錢。
    阿蟹就這樣被當做跟這些人一樣的垃圾丟到了負18層。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自己被最信任的人做局出賣，已經輸掉了一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阿蟹現在也跟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
    都是垃圾！
    過去的身家再多，資產再厚，也已經是過眼雲煙而已。
    既然事已至此，也無需多想，隻要贏下賭局就可以了。
    "賭"對於阿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用生命作為賭注，對他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眼前的諾亞聖經，值得細細品味。
    剛才麵具人的解說中，並沒有包含第三條的內容。
    由於第三條的內容實在過於直白，也沒有人針對它去提出問題。
    3規則之內是絕對領域，不容侵犯。
    但是阿蟹隱隱覺得，這一條"聖經"可能隱含著勝利的鑰匙。
    規則之內是絕對領域，那規則之外呢？
    "……負3層刀，負2層刀，負1層刀……"
    黑框眼鏡男的喃喃自語打斷了阿蟹的思路。
    他一邊原地繞圈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計算，恰好這時走到了阿蟹身邊。
    "刀"是美金單位的俗稱，由美金的英文"dolr"諧音而來。
    阿蟹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黑框眼鏡男就像一條中毒的賭狗，在提前計算自己中彩票之後會收獲多少。
    這樣的幻想，會讓他沉湎其中，最終陷入深淵。
    真正的賭徒，比如阿蟹，隻會集中精力於眼前的每一場勝負。
    所以真正專業的賭徒，都被稱為"勝負師"。
    阿蟹就是勝負師裏的佼佼者。
    像黑框眼鏡男這樣的，連賭徒都稱不上，隻能稱作"水魚"。
    水裏的小魚，要麽被漩渦吞噬，要麽被其他鯊魚捕食。
    "……0層刀。不對啊，如果從負1層上去，就到甲板了的話，那升艙的門票就要刀，哪有錢可以帶走？"
    黑框眼鏡男喃喃自語道。
    片刻之後，他恍然大悟道:
    "喔！再贏一把就可以了！然後就可以帶著260多萬刀出去了。我懂了！"
    他右手握拳，狠狠地跟左掌來了個親密接觸，發出"啪"的一聲，對自己的推算十分滿意。
    緊接著，他注意到阿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
    "你好！你也是中國人吧？"
    阿蟹漠然地點了點頭。
    作為一名勝負師，他早就練就了在陌生人麵前完全不動聲色的本領。
    這時，他注意到麵具人已經離開了演講台，向門口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阿蟹看著麵具人的背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叫郝興雲。"黑框眼鏡男自我介紹道:"你是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的？"
    阿蟹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心裏卻在偷笑。
    好幸運？這個名字在這個時候可太諷刺了。
    真正幸運的人，會淪落到這個鬼地方來嗎？
    郝興雲還要說話，這時人群之間傳來了騷動。
    二人側目而視，一個一米九幾的壯漢已經在黑西裝的監視下站到了演講台後麵。
    他慢慢地往左輪手槍裏裝入一顆子彈，阿蟹清楚地觀察到，他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
    他轉動左輪的轉盤，啪的一聲合上，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怒吼一聲:
    "與其餓死！不如一搏！"
    哢嚓一聲，扳機被扣動。
    壯漢安然無恙。
    他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人群似乎被他的激情感染，發出了尖叫聲，還有不少人在熱情鼓掌。
    郝興雲也被人群感染，激動地鼓起掌來。
    他的掌聲突然被一聲冷哼打斷。
    郝興雲疑惑地看向發出冷哼的阿蟹。
    阿蟹冷笑道:
    "歡呼?不過是恐懼的悲鳴罷了。"
    "什麽意思？"郝興雲疑惑地問道。
    "人在感覺到恐懼時，會加速分泌腎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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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蟹冷冷地回答道:
    "腎上腺素分泌過多，會出現心跳加快，呼吸不暢等情況。
    "在這種時候，人會通過尖叫這種方式來釋放腎上腺素給機體帶來的過大壓力，這是一種本能的行為。
    "他在開槍之前，雙手就一直在微微顫抖，強行地壓抑自己的本能。
    "壓抑的本能在死裏逃生之後痛快地釋放，並把尖叫轉化為歡呼。他雖然度過了這一關，但是……"
    阿蟹嗤笑一聲，接著說道:
    "恐懼死亡的人，早晚會死在必須賭上生命的賭局裏的。"
    郝興雲聽的一愣一愣的，本能地問出一個問題:
    "你不怕死嗎？"
    "隻是去死而已，坦然地麵對就好了。"阿蟹冷冷地回答。
    "吹牛……"
    郝興雲還沒說出第三個字，就被阿蟹掃過來的目光嚇了一跳。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嗬。
    如果目光能殺人，現在郝興雲已經死了無數次。
    但在那能殺人的目光之後，又好像隱藏著無數深邃的秘密。
    郝興雲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個男人的目光切割。
    心中所思，腦中所想，都被這個男人一覽無遺。
    他立刻避開了視線，心跳急速加速，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郝興雲從沒見過這麽銳利，同時又充滿深意的目光。
    仿佛阿蟹可以隨時掌控他的命運，這讓他心生畏懼。
    他現在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可以隨時赴死，當然更可以隨時殺人。
    郝興雲不敢再看阿蟹，而是看向了剛剛贏得俄羅斯轉盤遊戲的壯漢。
    剛從生死遊戲中走出來的他，現在會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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