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人如其名，謹小慎微，平凡無奇。”

    葉青霜用冊子打著掌心，嬌小秀美的臉蛋上寫滿冷淡。

    “即是如此，表小姐又何故讀了這麽久？”老嫗放下茶壺，皸裂樹皮般皮膚擠了下，勉強露出個人的笑臉：“莫不是表小姐也想做個紈絝？”

    葉青霜被老嫗哄孩子般的調侃逗笑了，她也曾在不成熟的時候，幻想過自己是一個男人，而不是個女人。

    隻是等長大後，親眼見到了世界，看過了許多本領，智慧，謀略遠高於她者之落幕，死亡後，才明白女人竊取了多少男人的成果，明白了女人的優勢有多大。

    隨之也明白了女帝治下的燕國，為何會那麽遭人恨！

    “紈絝可不是那麽好做的，要比君子更聰明，要比小人更殘忍，既要有戰略眼光，又要有親自下場還能活下來的本事。”

    老嫗一怔，方才隻當是玩笑話，怎麽葉青霜還論起了紈絝了？

    “李長生會有這等本事？”她嗤笑，打心底排斥除火雲穀倡導的以外，一切的外界規矩，更忍不住去嘲笑紈絝的生存方式。

    “也許以前沒有，但李長生在被女帝定罪之後，他與往日判若兩人，行事作風也有很大變化。”

    葉青霜沉穩自信的總結道：“我猜，李長生身上發生了蛻變，化解了內心深處的矛盾，找到了另一種超脫的路。”

    聞言，老嫗有些驚訝。

    葉青霜的描述，有些脫離日常的認知和理解了。

    表現在低階蠱師身上，便可被稱之為開悟。

    這是一種修行境界的升華，也是描述一個人處在或完成蛻變後的變化。

    李長生，老臣之後，大紈絝，開悟，解讀一下便是深深墜入墮落的人，在逆境中得見曙光，並超脫蛻變了。

    暗合物極必反之道，聽起來是有些道理在的。

    “請問表小姐，你到底是發現什麽了？”

    葉青霜一笑：“我猜李長生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他絕不會背叛燕國，即便是死，他也不會叛變！”

    這下老嫗更迷惑了。

    此前北疆消息，寧遠軍內部情報，李長生是真的墜下懸崖絕壁，墜入玉山冰穀了。

    其實這基本上就確定了必死無疑了。

    即便是李長生僥幸不死，但他身為一個飽受燕國高層迫害的受害者，到了草原之後，豈不是天高任魚躍，海闊任鳥飛？

    故此，他幹嘛還對燕國念念不忘？

    葉青霜沒有賣關子，她用玉指揭開一頁情報，指在李長生入太安城後，坑了方少五十萬元石處。

    “李長生的行事風格，頗有些與楚國人相似，這能證明李長生對楚國文化有極高的認同！”

    “而後來，他果然將五十萬元石花在先遣營身上，這足以證明，李長生絕非是個為了蠅頭小利，而不顧大局之人。”

    “故此，按照這種解讀方式，去看他另外經曆和主導的事，就不難發現，他往往以一個自私自利者，站在燕國對立麵的壞人身份出現。”

    “但他卻也在不留餘力的揭露燕國的背麵，通過用種種手段吸引女帝的注意力，揭露和曝光妄圖挑釁燕國建製的人或勢力。”

    “李長生此人，明顯是不善於勾心鬥角的，否則在商氏族浮出水麵的過程中，他絕不會現身，更不會在商妙音挑戰皇權的時候，親自出麵與其交涉過一次！”

    “而也正是這一次，他沒有掩蓋住鋒芒，而後因挖掘出了蜂蠱禍患，進入了寧遠軍的視線，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危機，如今生死不知。”

    這一番依照錦苑閣的情報，推演而出的結論，著實有些驚掉人的下巴！

    堂堂大燕，文臣武將多達數千位，北疆寧遠軍更是有數十萬大軍，蠱師數萬之數！

    他們竟全被李長生一介紈絝牽引住視線？

    甚至，連北疆軍有異心這件事，也是李長生挖出來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讓人第一時間便想站出來反駁！

    原因是李長生的紈絝身份，不學無術，無法服眾。

    然而若李長生在此，定會驚歎於葉青霜的推理能力，以及超乎常人的眼界與智慧。

    葉青霜的一番梳理之後，李長生的行為邏輯，以及想方設法延後燕國衰敗的立場，一瞬間暴露了出來。

    若寧遠軍之人早先發現了這一點，則李長生絕無可能逃出生天！

    按照葉青霜的邏輯推理，李長生是堅決站在女帝一方，且寧死不屈的，一旦上升到立場問題，寧遠軍是不會退讓的，李長生也必死無疑。

    老嫗聽到這，覺得窗外吹拂入的秋風微冷，一把老骨頭隱隱有些透骨發涼。

    她嘖嘖感歎道：“這李長生藏的可真深啊，不愧是老臣之後！可惜他這般厲害的人物，卻遇到了女帝這等剛愎自用之人，否則又怎麽會汙名纏身呢？”

    表小姐葉青霜抿口輕笑：“你錯了，女帝絕非你想的那般簡單，你怎麽就認為，女帝眼中的李長生，不是一個逆賊呢？”

    “咦？”這下，老嫗僵了下，忽而驚呼道：“女帝，是不允許男人插手進來，她的立場是男女之別，而非簡單的善惡，正反，這豈不是說，她是刻意看李長生走向絕路的？”

    話說到這，葉青霜也隨之眸光微閃，她的確聰明，但還是不如老人家經曆的事情多。

    老嫗的話為她推開了一扇被忽略掉的門，也使她終於窺見到了女帝眼中世界的冰山一角。

    “李長生，他的劫難，隻怕才是剛剛開始！”

    葉青霜感到沉重的透不過氣，女帝到底要做什麽？而她為了實現目的，又會付出些什麽？

    ……

    秦王府，宋芷蘭，宋春曉姐妹依依惜別。

    妹妹宋芷蘭將作為秦王使節團的領頭人之一，攜帶上禮物和貨品，前往草原與各氏族首領做接觸。

    “妹妹，你的那位五階長老，會隨著李家商隊和你們一起上路，這樣你就有了充足的力量能夠被調動，此外，我會讓秦王幕僚們對你多多關照，這一行的安全是可以保證的。”

    宋春曉一改往昔笑麵羅刹的風格，對妹妹宋芷蘭暖言細語，多加叮嚀，就像是個送妹妹去上學的無微不至大姐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