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於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宇沒有貿然上前，灰金神樹虛影在背後若隱若現。
    他敏銳地注意到，驚鴻公主的右手食指在輕微顫抖，指尖有細小的灰霧滲出又迅速被壓製。
    ”你不是真正的驚鴻公主。”
    林宇沉聲道，
    ”或者說，不完全是。”
    王座上的身影微微一顫，隨即發出一聲輕歎。
    ”不愧是...太初冠冕的繼承者。”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夾雜著另一個陌生的音調，
    ”不過現在發現...已經太遲了。”
    話音未落，大殿四壁的符文同時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囚籠將二人困住。
    每一道符文都化作實質的鎖鏈，鎖鏈上密布著細小的灰白尖刺。
    林潯劍鋒橫掃，灰金劍氣斬在鎖鏈上卻隻激起一串火花。
    ”沒用的。”
    驚鴻公主——或者說控製著她的存在緩緩站起，
    ”這是用鴻蒙本源打造的囚神鏈，專門克製太初之力。”
    她一步步走下王座，裙擺拖過星辰砂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
    林宇暗中運轉係統，卻發現連最基礎的掃描功能都被壓製了。
    【警告！檢測到高維封鎖】
    【係統核心進入休眠狀態】
    【建議：尋找突破口】
    ”你們一定很好奇這是哪裏。”
    驚鴻公主在距離囚籠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灰金色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歡迎來到...我的寢宮。或者說，囚牢更合適。”
    她突然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快...走...”
    驚鴻公主的本體意識似乎短暫奪回了控製權，
    ”他在我體內種下了...鴻蒙噬心蠱...”
    話未說完，她的表情又恢複了那種詭異的平靜。
    ”多嘴。”
    那個陌生的聲音冷笑道，
    ”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這裏是鴻蒙世界的核心——九日天宮。而你們...”
    她突然伸手穿過囚籠，一把掐住林潯的脖子，
    ”將是最後的祭品！”
    林宇瞳孔驟縮。
    在對方出手的瞬間，他清晰地看到驚鴻公主手腕內側有一道灰線，正沿著經脈向心髒蔓延。
    ”住手！”
    林宇暴喝一聲，眉心的樹形金紋突然大亮。
    那頂由鴻蒙令碎片化作的冠冕虛影在頭頂浮現，灑下純淨的白光。
    驚鴻公主如遭雷擊，猛地鬆開林潯，踉蹌後退。
    ”太初冠冕...果然在你身上！”
    她的聲音充滿忌憚，但隨即又變成貪婪，
    ”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林宇沒有理會她的叫囂，而是全神貫注地探查著驚鴻公主的狀態。
    通過冠冕的力量，他”看”到公主體內盤踞著一團灰霧，霧中隱約可見一隻蠱蟲的輪廓。
    那蠱蟲已經與她的心脈相連，正在緩慢吞噬她的生機。
    更可怕的是，蠱蟲背部有一個細小的符文，與林宇在鴻蒙令上看到的”門”字殘紋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
    林宇恍然大悟，
    ”你根本不是被什麽‘兄長’追殺，而是自願成為容器的，對嗎？”
    驚鴻公主的表情凝固了。
    ”你...怎麽知道？”
    那個陌生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林宇冷笑：”鴻蒙噬心蠱需要宿主自願才能種下。你在用自己的身體溫養某個存在，等待它完全複蘇。”
    他每說一句，驚鴻公主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而鴻蒙令碎片，就是喚醒它的鑰匙。”
    林宇繼續道，
    ”你故意引導我們集齊碎片，就是為了這一刻！”
    大殿突然劇烈震動，九盞青銅宮燈同時熄滅。
    黑暗中，驚鴻公主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她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月白色的流仙裙被撐裂，露出下麵灰白色的皮膚。
    眉心朱砂完全變成了暗紅色，如同第三隻眼睛般睜開。
    ”既然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留你們了！”
    她的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那個陌生的音調，
    ”鴻蒙之下...皆為養料！”
    一股恐怖的吸力從她體內爆發，大殿內的星辰砂紛紛飛起，被吸入她胸口的漩渦中。
    林宇頂著壓力，將太初冠冕的力量催動到極致。
    純淨的白光形成一個護罩，暫時抵擋住了吸力。
    ”潯兒，準備‘那招’！”他在神識中傳音。
    林潯會意，太初歸墟劍懸浮在身前，劍身開始分解成無數細小的灰金光點。
    這些光點在空中重組，竟形成了一把鑰匙的形狀。
    正是鴻蒙令缺失的那部分紋路！
    ”沒用的！”
    已經完全變異的驚鴻公主獰笑道，
    ”缺少最後一塊碎片，你們永遠無法...什麽？！”
    她的狂笑戛然而止。
    隻見林宇從懷中取出一物。
    正是驚鴻公主消散前融入他掌心的那點朱砂！
    ”你忘了這個。”
    林宇將朱砂按在鑰匙的缺口處，
    ”這才是最後一塊碎片！”
    朱砂與鑰匙接觸的刹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完整的鴻蒙令虛影在空中重組，形成一個完美的”門”字。
    驚鴻公主——或者說占據她身體的存在發出驚恐的尖叫：
    ”不！你不能——”
    話音未落，鴻蒙令化作的白光已經將她籠罩。
    林宇清晰地看到，她體內的灰霧開始劇烈翻騰，那隻蠱蟲瘋狂掙紮，卻無法逃脫白光的淨化。
    ”現在！”
    林宇一聲令下，父子二人同時出手。
    林潯重組後的鑰匙刺入驚鴻公主胸口，精準命中蠱蟲背部的符文；林宇則操控太初冠冕的力量，順著鑰匙打開的通道湧入她體內。
    ”啊！！！”
    淒厲的慘叫聲中，灰霧被一點點逼出驚鴻公主的身體。
    那些霧氣在空中凝聚成一個人形，隱約可見天衍的麵容。
    ”你們...會後悔的...”
    灰霧人形嘶吼道，
    ”喚醒祂...你們都要死...”
    林宇不為所動，太初冠冕的光芒越發強烈。
    ”至少你看不到了。”
    隨著最後一絲灰霧被淨化，人形轟然炸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驚鴻公主的身體軟軟倒下，被林潯一把扶住。
    她的眉心朱砂恢複了鮮紅，隻是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父親，她...”
    林潯擔憂地看向林宇。
    ”鴻蒙噬心蠱的毒性已經深入骨髓。”
    林宇檢查後沉聲道，
    ”必須找到解藥，否則...”
    話未說完，整個大殿突然開始崩塌。
    九盞宮燈墜落在地，星辰砂如同活物般流動，四壁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熄滅。
    ”不好！這個空間要崩潰了！”
    林宇抱起昏迷的驚鴻公主，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林潯指向大殿盡頭突然出現的一扇門：
    ”那裏！”
    那扇門通體純白，與他們在歸墟海眼見到的一模一樣。
    門楣上刻著兩個古樸的大字：太初。
    就在三人衝向那扇門的瞬間，崩塌的大殿深處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
    ”太初...冠冕...”
    林宇回頭，隻見一隻由無數世界碎片組成的巨手正從虛空中探出，向他們抓來！
    ”快走！”
    他一把將林潯和驚鴻公主推進門內，自己卻被巨手擦到後背。
    ”父親！”
    林潯的驚呼聲中，林宇目送大門關閉。
    當大門關閉的刹那，林宇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扇純白大門通向的正是洪荒世界。
    如今已徹底淨化了鴻蒙之暗的故鄉。
    而就在方才的生死瞬間，他體內的係統突然解封了最後一道禁製，鴻蒙世界的坐標如同烙印般刻入神識。
    ”係統，啟動鴻蒙傳送！”
    林宇在心底暴喝，後背被巨手擦過的傷口迸發出灰金色的血霧，卻在半空凝結成玄奧的符文。
    【警告！跨界傳送將消耗99能量】
    【宿主當前傷勢嚴重，成功率僅67】
    【是否確認？】
    ”執行！”
    林宇毫不猶豫地回應，同時將殘存的太初之力全部注入眉心的樹形金紋。
    那株灰金神樹虛影在瀕臨崩潰的殿堂中瘋狂生長，根係如龍紮入虛空，硬生生擋住了再度襲來的巨手。
    ”鴻蒙老狗......”林宇咳著血大笑，”你以為能困住我？”
    巨手的主人似乎被激怒，掌心突然裂開無數縫隙，每個縫隙中都浮現出一隻冰冷的豎瞳。
    億萬道灰光同時射來，所過之處連時空都被凍結成晶體。
    千鈞一發之際，林宇周身亮起刺目白光。
    他的身體如同被打碎的鏡麵，在灰光臨身前化作萬千光點消散。
    最後一刻，他仿佛聽到某個超越認知的宏大存在發出震怒的嘶吼：
    ”太初...必滅！”
    ......
    劇痛。
    這是林宇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受。
    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碾碎重組，經脈中流淌的不再是純淨的太初之力，而是摻雜著灰霧的詭異能量。
    他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野裏是凹凸不平的岩壁。
    這是個潮濕的洞穴，石縫間生長著散發微光的苔蘚，將整個空間映照成病態的灰綠色。
    ”這是...鴻蒙世界的底層位麵？”
    林宇撐起身子，發現身下是某種生物的蛻皮，足有十丈見方，表麵布滿鱗片狀的紋路。
    係統界麵在視野邊緣閃爍，數據流紊亂不堪：
    【傳送完成】
    【當前坐標：鴻蒙世界九幽深淵第七層】
    【宿主狀態：重傷本源汙染度41）】
    【係統能量：1休眠模式啟動）】
    林宇嚐試運轉太初道經，丹田立刻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那株曾經巍峨的灰金神樹如今隻剩半截焦黑的樹幹，根係被灰霧纏繞，不斷侵蝕著殘餘的力量。
    ”麻煩了...”
    他抹去嘴角滲出的灰色血液，突然聽到洞穴深處傳來窸窣聲響。
    幾乎是本能反應，林宇並指如劍，一縷微弱的太初劍氣在指尖凝聚。
    黑暗中亮起兩盞幽綠的燈籠。
    不，那是某種生物的眼睛！
    伴隨著鐵鏈拖地的嘩啦聲，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爬出。
    那是個披著破布的老者，脖頸拴著鏽跡斑斑的鎖鏈，枯瘦如柴的手腳上長著鋒利的鉤爪。
    ”又...一個...祭品...”
    老者咧開生滿尖牙的嘴，喉嚨裏擠出沙啞的聲音，
    ”九幽...歡迎...你...”
    林宇瞳孔微縮。
    這老者說的竟是洪荒語言，雖然語調古怪，但確實是截教古籍中記載的上古語係。
    更詭異的是，他在這怪物身上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波動。
    玄黃鼎的氣息！
    ”你是玄黃道人的門徒？”
    林宇突然用古語發問，同時暗中調整劍氣角度。
    老者聞言渾身劇震，幽綠的眼珠瘋狂轉動，鎖鏈嘩啦作響。
    ”名...字...”他痙攣般抓撓著自己的臉，”我...沒有...名字...”
    林宇趁機觀察洞穴深處。
    借著苔蘚的微光，能看到岩壁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有些地方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你在此...多久了？”
    林宇放緩語氣，指尖的劍氣卻愈發凝實。
    老者停止自殘，歪著頭思考這個簡單的問題，突然發出淒厲的尖笑：
    ”時間？哈哈哈...鴻蒙...沒有時間！”
    他猛地撲向石台，舀起一捧灰色液體灌入口中，
    ”隻有...饑餓！永恒的...饑餓！”
    液體入喉的瞬間，老者身體劇烈膨脹。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口中卻發出滿足的呻吟：
    ”美味...比世界...更美味...”
    林宇強忍惡心，趁機向洞口移動。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岩壁時，老者突然停止翻滾，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過頭：
    ”你...想逃？”
    話音未落，那根鏽蝕的鎖鏈如活物般射來！
    ”嗤！”
    太初劍氣精準斬在鎖鏈七寸處，卻隻迸出一串火花。
    林宇悶哼一聲，被鎖鏈纏住右腿重重摔在地上。
    老者——或者說怪物——緩緩爬近，幽綠的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新鮮...的血肉...獻給...主宰...”
    危急關頭，林宇左手突然按在眉心。
    樹形金紋迸發最後的光芒，一道虛影從他天靈蓋衝出。
    竟是縮小版的灰金神樹！
    虛樹根係紮入怪物胸口，瘋狂汲取著那些灰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