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她很喜歡跳舞，從小就喜歡，小小的她在電視裏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姐姐，她穿著一身長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其實那個美麗的姐姐跳的是什麽舞蹈她記不清了，隻是記得背景的音樂是古琴的聲音。
    但是在她的回憶裏，那姐姐的舞蹈越來越美。
    她也愛上了跳舞，她小的時候也曾經和爸爸媽媽說過，她想學跳舞，爸爸媽媽那時候誇她，說她能成為舞蹈家。
    但上了小學，她才知道那不過是爸媽在哄幼時的她，他們更希望她能好好學習考個好初中，考個好高中，考個好大學……
    從小學開始，她的成績一直都很好，但也有不好的時候，這時候爸爸媽媽就會怪她，不要總是學電視裏的人跳舞，好好學習才是正事。
    有一次她沒有考好，數學隻拿了九十八分，班裏很多一百分的，她又被爸爸媽媽罵了，以後不允許她再跳舞。
    媽媽那天嘮叨了很久，所以她還是點頭了，這個愛好她準備藏在心裏。
    但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她遇到了另外一個姑娘，她們是同班，一次換座位後她們是同桌。
    那個姑娘和她一樣，都喜歡跳舞，不過不一樣的是，她的爸爸媽媽一直送她去和專業的舞蹈老師學跳舞。
    因為共同的愛好，她們從同桌成為了朋友，好朋友。
    那個姑娘知道她不能在家裏學舞蹈，於是就在學校裏教她，那個姑娘的舞蹈老師教什麽，那個姑娘就教她什麽。
    慢慢的，她們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一起學習，一起跳舞……
    小小的她們在一天學校的晚會結束之後一起看月亮，那天那個姑娘說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很快小學畢業了，她們都很傷心，以為她們初中之後有可能會分開，但似乎上天眷顧她們，她們考上了同一所初中，還是同一個班級。
    上了初中，她和那個姑娘都成了住宿的學生。
    因為住宿，家裏就管不到她了，她有更多時間去做她喜歡的事情，跳舞。
    但她從來不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在別人麵前翩翩起舞她還是做不到，哪怕是在她最好的朋友麵前，她也總是會覺得不自在而舞姿笨拙。
    她也發現，她最好的朋友看她跳舞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她覺得她的朋友是不是覺得和她跳舞有些不耐煩了，但她沒有問。
    或許她們是朋友，但不是彼此的觀眾。
    所以她開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跳舞，她最喜歡的就是她們教學樓的天台。
    那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在天台打掃衛生，吹著天台不會停歇的風，看著天台寬闊的平台，她覺得這裏好像一個沒有燈光的舞台。
    她鼓起勇氣，跟那管理天台的老師說她以後想要在天台上跳舞。
    她本以為會被那個管理天台的老師拒絕，但是沒有想到她很快就答應了。
    那個老師告訴她，她以前小時候也喜歡跳舞，但是沒有那個條件，老師說她長得不好看，從小就經常被人嘲笑長相。
    老師將鑰匙給了她，這是她和那個老師之間的秘密，總有人說那個老師長得很尖酸刻薄，但是在她看來，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老師。
    在天台上她跳著自己跟朋友和電視上學來的舞蹈，天台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跳得怎麽樣，但是她覺得很自在。
    有時候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個觀眾，但是想起自己那最好朋友心不在焉的眼神。
    她又想算了吧，或許她的舞蹈永遠不會有一個觀眾，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認真看她的舞，或許其實自己跳的很糟糕吧。
    不跳舞的時候，那個姑娘依舊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依舊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回宿舍，一起偷偷看課外書，一起偷偷聽歌……
    隻是那個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很少再提起跳舞的事情。
    她知道她最好的朋友還在每周的周末去她爸爸媽媽給她報的舞蹈培訓班，隻是她回來之後不再教她了，她也不在意，她很珍惜這段友誼，在一些視頻上麵她也可以自己學。
    她還告訴她最好的朋友天台的秘密，她帶著她一起來到了天台，在一天夜晚。
    她也沒有提起自己會一個人在天台跳舞的事情，隻是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在天台看星星，看月亮。
    天台上看夜空總是很美，天台上的夜空隻有雲和星月，是那麽空明。
    初中三年過得很快，她的成績依舊很好，她的爸爸媽媽也以為她不再喜歡跳舞，她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會不會覺得這是她“不再跳舞”的功勞。
    或許她們是天生的好朋友，她們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依舊是同一個班級，甚至文理分班之後也是同一個班級。
    最讓她驚喜的是她所在教學樓的天台依舊可以上去，不過這次不是哪位老師給她鑰匙，而是她發現那鐵門的鎖老壞可以輕鬆拉開。
    她做了一回壞學生，她實在是忘不掉天台上跳舞時候那自在的感覺，周末學校沒人發現的時候她依舊會偷偷上天台一個人跳舞，一個人看星星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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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初中的天台不一樣，高中的天台中心有一個高出來的石台，她也不知道建這個石台是做什麽的，讓天台這個屬於她的舞台變得有些突兀。
    但時間久了，她一個人跳舞停下後會坐在那石台上休息，她突然覺得這石台真像是一個觀眾席，隻不過上麵沒有觀眾。
    她也曾經邀請過她最好的朋友陪她一起去天台，這個壞孩子的秘密她願意告訴她最好的朋友，因為她希望她最好的朋友可以當那個觀眾，就坐在那個觀眾席上。
    但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敢上去，因為這次沒有老師給鑰匙。
    她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朋友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不過高中的天台，真的就成了她一個人舞台。
    上了高中之後她也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想買一雙適合跳舞的漂亮鞋子，一身好看的長裙，但是她看上的那些長裙都好貴。
    這個願望對於她來說不算是一個容易做到的事情，而且要是被爸爸媽媽發現就糟糕了，她也不想被其他人發現自己喜歡跳舞的事情。
    她並不是愛慕虛榮，隻是她在天台的石台上坐著的時候，總是想著自己能不能真正像一個舞蹈家一樣穿著一身漂亮的長裙跳一次舞，在這個屬於她的舞台上跳一次舞。
    就像小時候電視上那美麗的姐姐一樣，美麗的跳一次舞。
    但是她沒有氣餒，因為她是住宿生，還會偶爾在學校的食堂幫工賺點生活費，自己一點點攢生活費的話肯定是夠的，或許畢業之前她能夠攢出來呢，她這麽想著。
    這麽一想想，她總是覺得自己會是幸運的。
    在高中的時候，她覺得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還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同一個班級，不過也有不幸運的事情，那就是她的班主任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她的班主任長得很好看，絕對是個大美人，但是班裏的人都不喜歡她，因為大家都能看出來，她很愛慕虛榮，掛在嘴邊的不是教書育人，而是自己的男朋友多麽有錢。
    那班主任還喜歡區別對待學生，家裏富貴的，她就和善，家裏貧窮的，她就刻薄。
    她就是時常被班主任刻薄的學生。
    不過她不在意，每天依舊有她最好的朋友陪著她，她們依舊是一起看課外書，一起吃飯，一起聽歌……
    她的朋友給她推薦了一首很好聽的歌，她總是單曲循環，聽了好久好久。
    高三這一年，她的願望實現了，她攢下了錢，買下了一套自己心儀的長裙和一雙漂亮的舞鞋。
    也是這一年，有一個劇團的人來到她們學校，說是要招募青年舞蹈演員和伴舞。
    她最好的朋友報名參加了，她也想報名，她並不是多麽想成為青年舞蹈演員，她隻是想真正的站在舞台上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但她從來沒有過觀眾，也從未去過真正的舞台，所以她告訴了她的最好的朋友，用玩笑的形式。
    她隻是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鼓勵她幾句，就像小學她們認識時候的那樣，讓她有些勇氣。
    但她跟她最好的朋友說了之後，她再次見到了她朋友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她朋友最後也沒說支持她。
    她還是想要試一試，她跟班主任說想要報名，但是被班主任拒絕了，說高三學生應該以學習為重。
    她對此並不意外，本來就沒人支持她，就連她最好的朋友也不說支持她的話，或許跳舞本來就不應該是她這樣一個姑娘的愛好。
    隻是她沒有想到，這天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在班裏居然把她想要報名參加選拔的事情告訴全部同學，用無比譏諷的話語說她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班裏的同學都笑得很大聲，她低著頭，全當沒聽見，她不在意……
    她最好的朋友就坐在旁邊，但是並沒有為她說話。
    她沒有責怪她的朋友，或許班主任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她本來就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好在她的學習一直都很好，以後考上個好大學，至少能讓爸爸媽媽開心吧。
    不過她總是在宿舍沒人的時候拿出自己用自己幫工攢的生活費買來的長裙和舞鞋看著，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天有機會穿上，真正美麗的跳一次舞。
    這天是一個晴朗的天，她望著今天的天空心情很好，因為這樣的天氣，夜晚的星空肯定很好看。
    她來到了教室，卻發現教室裏的氣氛不對，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原來是班費被人偷了，管理班費的班長把包落在教室裏，包裏有班費，但是此時不見了。
    丟的那天是周末，有同學說看見她一個人去了教學樓，那個同學說可能是她偷的。
    班主任沒有明說是她偷的，但是話裏話外都譏諷她就是那個小偷，這時候她的一個舍友說昨天看見她包裏藏著一條看起來就很貴的長裙和一雙舞鞋。
    班裏都知道彼此她的家境不好，所以現在似乎證據也有了，她就是那個小偷。
    可她不是，她解釋著一切，那長裙是她自己攢錢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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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班主任嘴上說著現在還不知道小偷是誰，但是卻一直陰陽怪氣，用譏諷的眼神看著她，說讓那個小偷乖乖把班費放回去，可以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班裏的人議論紛紛，都看著她，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她站在那裏，不知怎的，她看向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許還有人能支持自己。
    但她的朋友此時低著頭，並不看她。
    所有人都在看她，隻有她最好的朋友低著頭。
    班主任說不確定小偷是誰，卻在下午將她的家長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舍友居然把她買的長裙翻了出來，擺在了班主任的桌上。
    她的爸爸媽媽看見那名貴的長裙和舞鞋，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他們那個下午說了很多話，但是說他們說了什麽她記不清了，她也不在意，應該又是小時候那些嘮叨的話吧，不許學舞蹈，好好考個好大學之類的。
    在她的麵前，她的爸爸媽媽把那長裙撕爛，又把她的舞鞋放在地上踩了好幾腳扔進了垃圾桶。
    她心中並沒有悲傷，隻是想到她還沒穿過呢。
    夜晚，她再次來到了天台上，果然和她今天想的沒錯，今天真的是一個美麗的夜空。
    星星和月亮都很亮。
    她這次沒有坐在石台上，而是坐在圍欄的邊沿。
    她望著麵前寬闊的天台，這一直被她視為舞台的地方。
    她想，現在要不要跳一支舞？就和平時一樣。
    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自己沒有漂亮的長裙和舞鞋。
    而且一個觀眾都沒有。
    又或者現在要不要唱一首歌？
    今晚沒有星星，隻有一輪皎潔美麗的月亮。
    她望著那明亮皎潔的月亮，可是唱什麽歌呢，她最好的朋友好像沒有推薦過她什麽和月亮有關的歌。
    想了想，她還是輕輕唱了起來，唱她最喜歡的那首。
    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才唱兩句，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才高三，哪裏來的舊憶啊。
    自己現在連最喜歡的歌都唱不了呢。
    她最後笑了笑。
    算了，她望著那越來越小的月亮，她不在意了……
    月光依舊皎潔，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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