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萬古的興奮，常人難以理解，

    “死亡是公平的，它會降臨在我隊友的身上，也會降臨在我身上。”

    “我畏懼死亡，沒有誰真正渴望死亡，哪怕有一個慷慨的理由，害怕死亡並不可恥...我當然會怕死。”

    常年遊走在死亡邊緣，喜歡逆風局，看著隊友死亡會興奮無比的周萬古，竟然說自己怕死。

    從他做的事情來看，一點也看不出他對死亡有任何恐懼和敬畏。

    江白知道，周萬古沒有說謊，他確實怕死。

    “隊友，是我在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最親近的人。”

    周萬古繼續說道，

    “隻有他們的死，我才會感同身受，我才會明白，原來死亡距離我這麽近，我才會因此興奮，心髒...才會繼續跳動！”

    隻有這樣，周萬古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所以，他享受逆風局，享受在淨土獲得的一切，享受每一次組隊外出的經曆。

    問題是...

    “淨土這些年的逆風局，疑似有點太順利了。”

    周萬古歎息一聲，

    “說實話，淨土能走到今天，我是真的沒想到。”

    “我本以為，空天帝會死，武天帝會死，舊日支柱都會死，就連你，多半也要再死幾次...”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萬古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哦？”

    江白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忽然抬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

    周萬古的視野，被鮮血染紅。

    他看見了，無盡的廢墟和硝煙，血與火在空中盤旋，屍山血海，這場麵甚至有些似曾相識...

    “這是？”

    “嗯。”

    江白點頭，

    “這是複連。”

    周萬古：？？？

    他還以為，江白要給他展示什麽未來，結果拿過去的電影畫麵糊弄他？

    “沒事，他們版權過期了。”

    江白很嚴謹，“我用的還是諧音，很安全。”

    現在要糾結的是版權問題嗎混蛋！

    “我隻是想告訴你，想看這種悲劇之後拯救世界的故事，這世上有無數個寫爛了的劇本可以給你看。”

    江白冷冷說道，

    “像你說的那種，先苦後甜的事，不符合淨土，至少，不符合第五次神秘潮汐之後的淨土。”

    該吃的苦，淨土在第四次神秘潮汐已經吃完了！

    想當年，我阿瑪跟著人王打王座的時候...

    總之，淨土的爺，就是來起源城享福的！

    江白回來，就是為了讓寒蟬不回來！

    “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淨土淪落到那種地步，不然的話，我們這些年流的血，吃得苦，我這些年受的罪，不都成笑話了嗎？”

    說到這裏，江白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發生的這一切，已經夠像笑話了，就別變得更可笑了。

    周萬古有幾分恍惚，嘴角帶笑，卻格外苦澀，

    “所以，我們往後沒有逆風局了？”

    這是個好消息。

    也是一個壞消息。

    “你什麽時候產生了，我們沒有逆風的錯覺？”

    江白眼簾低垂，自言自語道，

    “我隻能保證，讓這一切都完...但我沒辦法選擇用哪種方式完。”

    周萬古問，“誰能選擇呢？”

    “誰知道呢。”

    對江白來說，能保證結果，已經是祂能力的極限了，

    “也許是魔主，也許是其他人，也許...是每一個人？”

    “你這話就有點強行升華了。”

    對其他人，這一套可能有效。

    周萬古？

    算了吧...

    作為淨土少數有資格看心理醫生的存在，周萬古是不可能吃這一套的。

    周萬古看著江白，似乎想要看穿這張麵具下，到底還隱藏著怎樣的麵孔。

    “你知道嗎？”

    周萬古忽然開口，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你不是寒蟬。”

    “為什麽這麽說？”

    “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你什麽都用假的，整個世界隻有你是真的，可如果你這個真的也是假的呢？”

    周萬古聳了聳肩，攤開雙手，

    “這樣...不會很好玩嗎？”

    江白摸了摸周萬古的後腦勺，

    “孩子，這並不好笑。”

    話說到這份上，周萬古無法完成挑戰，江白也無法說服周萬古。

    周萬古還是忍不住問出那個問題，

    “所以，惡意，到底是什麽？”

    “善惡，其實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江白隨口說道，

    “隻要是相對的概念，就要製定衡量標準，而標準又是由人製定的，並且隨著時代改變...”

    “如果一條蛇要咬一個人，你打死了蛇，站在人的角度，你自然是善良的。可我能找出無數個角度，來證明你這個行為是惡意的。”

    “也許你隻是喜歡虐殺動物，小時斬白蛇，長大斬項羽。”

    “也許，你本來用彈弓瞄準的是人，誤打誤撞打中了蛇。”

    “也許，你是蛇精，殺蛇是為了雄競...”

    “隻要善惡還是相對的，世俗觀念還是變化的，那麽惡意就很難用一句話去解釋清楚。”

    江白說的很慢，因為這些話，不僅是說給周萬古聽的，更是說給世界，說給祂自己的聽的。

    “即使善惡是相對的，有一些東西，還是有共同點的。”

    江白總結道，

    “對於單獨的個體來講，最大的惡意，就是要消滅這個‘個體’。”

    聽到這裏，周萬古若有所思，

    “所以，你才會覺得那道目光充滿惡意？”

    江白從目光之中感受到惡意，說的最多的就是那一句，‘你果然想殺我’。

    惡意，從抽象的意圖，變成現實的行動，就是謀殺。

    江白點頭，“沒錯，抹除個體的存在，就是對個體最大的惡意。”

    這一點，周萬古很好理解，他也讚同江白的說法。

    隻不過...

    “那什麽叫世界的惡意？”

    對世界的惡意，惡意的世界，又是什麽？

    “一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就是一個永遠想活下去的世界。”

    江白給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回答。

    隻不過，這一次的祂，沒有選擇做謎語人，而是主動解釋道，

    “更準確的說法，並不存在世界意識這種東西，或者說，世界內最強存在的意識，可以代表世界意識。”

    “而這個存在，想要一直活下去，永遠永遠地活下去。”

    “這，就是一個充滿惡意的世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