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師父變成先生，崔言就不再是那個江湖浪子，即使模樣沒有變化，氣質也陡然一變。
    存天理，滅人欲。
    祂生來就沒有人欲，因為祂本來就不是人。
    存天理...祂其實不需要存什麽天理，因為祂就是最大的天。
    好吧，至少曾經是。
    被迫進入江湖的崔言，不管在哪裏，都是廟堂絕緣體，江湖是非人。
    即使體驗了那麽多江湖，祂依舊不懂，江湖到底有什麽好的？
    崔言做了所有江湖人都會做的事，沒有從中獲得任何快樂，甚至從中沒有任何收獲。
    所以，崔言最後站在這裏，祂也不知道自己以一個什麽樣的身份來麵對江白。
    徒弟？學生？
    和上一次的小道童形象相比，祂如今‘長大’了不少。
    江白曾說過，祂有長進了。
    嗯，長大了。
    既然對方都回來了，也該談正事了。
    江白收起書卷，認真說道，“我可以做先生，做師父，但有一點提前說清楚，我不做你爹。”
    崔言：......
    江白如果沒夫人，倒可以考慮給魔主當一個便宜老爹。
    可江白是有夫人，那這件事就不可以了。
    魔主很想說，自己也沒有這個心思。
    如果江白不提，祂都沒這麽想過！
    既然江白提了...算了，祂還是不要這麽想的好。
    得罪了江白的下場，魔主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看自己如今的狀況就知道了。
    力量被奪走並不可怕，知道自己未來必敗也不是什麽痛苦之事，自己甚至要和這些家夥過家家一樣，來體驗自己一點點走向失敗的過程！
    魔主微微抬頭，看向天空。
    祂很想知道，自己這段不自知的時間裏，天上那位習武‘仙人’，靠著整座江湖的氣運，把實力提升到了什麽程度？
    這一次，不需要江白拍手，也不需要天降祥雲，就在魔主釋放出些許戰意的那一刻，一道魁梧身影從天而降，一拳狠狠砸了下來。
    崔言抬手，輕鬆擋下。
    轟——
    一聲巨響過後，這座山不見了。
    一個巨坑出現在原地，而那道魁梧身影懸浮在空中，神色有些不爽利，欲言又止。
    坑底，是生無可戀，奄奄一息的崔言。
    華山掌門江白，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看著即將‘死去’的崔言，搖頭歎氣，“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崔言眨了眨眼，眼裏帶著笑意，
    “我活著...不就挺好的...”
    江白很嚴謹，“你馬上要死了。”
    崔言笑意更濃，“我死...不更好嗎？”
    “如果真的隻是你死就能解決掉這一切，這件事也不用這麽麻煩了...”
    如果真是這樣，甚至不需要江白現在動手，第五次神秘潮汐，所長那時候下手就行了。
    淨土有無數個提前結束這場戰爭的機會，他們完全可以把問題留給別人。淨土沒有這麽做，因為淨土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管怎麽說，這一仗，是武天帝勝了。
    可武天帝贏的比輸了還惡心...
    原因很簡單——魔主打假賽！
    這家夥跟著誰學東西不好，跟著江白學，還學這些亂七八的東西！
    怎麽，我武霍需要你放水才能拿下這至高本源碎片？
    崔言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點點氣息消失，至於下一次再見又會是什麽模樣，又會是什麽時候...那就是下一次的事了。
    這一次的江湖，對崔言來說，其實是有些乏味的。
    但先生玩的開心就行。
    隨著‘天下第一’的崔言死在武霍手裏，這座江湖最後一點氣運也被武霍吞噬，祂的氣息趨於圓滿。
    武霍問，“接下來，我們怎麽做？”
    江白答，“接下來，我們等待。”
    “等什麽？”
    “等月亮升起，等月亮落下。”
    江湖夢碎，眾人魂歸。
    江湖客棧裏，人還是那些人，亡國的太子還在說著類似V我50的話，隱居的高人還在裝菜，樓上的仙女還在調戲凡人...
    客棧好似還是那個客棧，但敏感的人們已經能夠感受到，有些事，不一樣了。
    那光頭的說書人正收起東西，要離開江湖客棧時，斜刺裏殺出一人，
    “賊禿驢！休走！”
    “殺帝一，搶王座！”
    聽見這話，很快啊，周萬古刷一下就衝了出來！
    原本聲勢浩大、來勢洶洶的眾人，瞬間作鳥獸散。
    周萬古：...你們不要帶有色眼鏡看人，謝謝！
    帝一也覺得奇怪，你們跟著瞎湊什麽熱鬧？
    折紙扇義正言辭說道，“我給寒蟬送了禮，祂說下一屆選我！”
    他太想進步了，這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文房四寶這幾個活寶裏，其他人想當王座，也許還存了別的心思。
    隻有折紙扇是真的，很純粹的那種，就是單純的想進步！
    獨步九天就更簡單了...原本是父皇給我內定的王座，被你這個卑鄙小人給搶走了，失去的一切我都要親手奪回來...
    你這個假太子，給爺死！
    換做以前，麵對這些人的圍毆，帝一可能還有點慌。
    可如今祂是王座，是九係裏最可怕的災係王座！
    祂有什麽好怕的？
    正當帝一準備動手，眾人攻擊還沒落下時，帝一忽然口吐鮮血...
    “臥槽，碰瓷是吧？”
    “大家給我做個證啊，我可沒碰到他！”
    “帝一，別死啊，你先說清楚把王座傳給誰你再死...”
    身為災係王座的帝一，忽然身受重傷，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
    有帝一無法承受的災難，降臨了。
    帝一懶得去管那些虛情假意的關心，祂掙紮著向江湖客棧外爬去。
    魏俊傑為此感激涕零，“不愧是第一地藏，死都不願意死在江湖客棧裏，太給麵子了！”
    帝一：......
    祂沒力氣罵人。
    帝一爬過門檻，望向天空。
    天空之上，升起一輪血月。
    帝一鬆了口氣，這下徹底心安了。
    嗯，死定了，沒救了，沒必要掙紮了。
    知道些許內幕的眾人，看著那輪血月，若有所思，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暗月...終於撐不住了麽？”
    ......
    （起床，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