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種什麽感受？

    就像是睡了一覺，永遠不會醒來的那種。

    滅屠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以至於醒來的那一刻，祂都有些恍惚。

    這種恍惚，有些浪費。

    滅屠坐直了身體，如果沒看錯的話，自己應該是躺在一副棺材裏。

    “你終於醒了？”

    頭頂傳來聲音，哪怕不用看，也知道這話是誰說的。

    江白。

    滅屠從棺材裏爬出來，環顧四周，

    “這是你的葬禮？”

    這場景布置，實在是太眼熟了，氣氛都烘托到這裏了，不死個人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滅屠很討厭浪費，既然自己沒死，那江白總歸要死一死的。

    “沒錯。”

    江白點頭，遞來一張吊牌，“你幫我看一看場子，後麵還有人要來。”

    滅屠皺眉，如今的會場除了自己空無一人，那豈不是說，自己是最先來的？

    要等所有人到齊，這要浪費自己多少時間？

    江白看出滅屠的不悅，解釋道，

    “你在這裏也不是閑著，你能看完他們的故事，一個故事也不浪費！”

    把所有時間都利用起來，這何嚐不是一種高效？

    滅屠並不在乎這些人的故事，也不認可江白的說法。

    但是，江白依舊說服了祂。

    “來都來了。”

    江白兩手一攤，

    “你現在出去也是一個死，你死了我又要把你複活，這樣來回拉扯不是浪費我們的時間麽，主要是浪費你的時間”

    滅屠沒辦法反駁這句話。

    江白的時間沒有意義，但自己的有。

    如果自己注定要醒來，那還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江白見滅屠不說話，知道對方已經認可了這套方案，立刻換了一個話題，

    “對了，你怎麽看你之前的投影？”

    投影？

    江白當時解釋這套投影係統的時候，滅屠並沒有聽。

    現在看來，自己之前經曆的一切並不是夢境，而是一段真實的人生

    至於如何看待？

    “過去無需回首，隻有現在才是真實。”

    滅屠永遠活在當下，不對過去的自己做出評價。

    “好吧，這很滅屠。”

    江白兩手一攤，很是無奈。

    “對了，外麵有些人不太老實，我沒辦法一直守在這裏，還要去送邀請函”

    滅屠能夠被接引回來，都是因為江白的那張明信片。

    這樣的事，江白要在諸天萬界不斷跑，一刻也不能停。

    畢竟，一眨眼的功夫，可能就會漏掉幾個人。

    江白的任務001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樣，祂要親眼見證所有人的‘完’。

    滅屠的故事，其實就到此為止了。

    祂不會離開葬禮現場，這樣祂的故事不會有後續，而且，祂還能確保，每一個來到現場的人，都不會再離開。

    畢竟，一旦離開，江白又要再跑一趟，等於浪費大家的時間。

    這方麵，永遠可以相信滅屠。

    沒有和滅屠交代太多，江白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葬禮現場。

    在江白回來之前，這場葬禮不會完。

    因為這是屬於江白的葬禮。

    離開的江白，手裏還拿著一個手機，看著什麽。

    單青衣好奇問道，“看什麽呢？”

    “老高的人生切片。”

    江白把手機遞了過來，有一種遊戲打完，結算vp的時候，給出的精彩剪輯畫麵。

    初入骨頭幫，刀疤被眾人質疑，一名元老當眾力挺刀疤，

    “三爺，老高他沒毛病！”

    後來，這位元老轉做汙點證人，用行動證明了，老高確實沒毛病。

    在骨頭幫幹活時，刀疤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人喊他，

    “黃毛！”

    刀疤麵不改色，繼續往前走。

    那人窮追不舍，“黃毛！是你，我知道的，我肯定沒認錯！”

    刀疤身旁的人不解，為什麽有人會喊刀疤黃毛？

    這種喊法有一種叫喪彪‘咪咪’的美。

    刀疤最後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解釋

    “那人是理發師，給我染過一次發”

    眾人看著刀疤的光頭，紛紛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那時候的刀疤，還有頭發

    總不能說，這家夥染的是假發吧？

    一想到大家曾經都是精神小夥，原本高冷的刀疤，此刻也多了幾分親切。

    再後來，等刀疤離開骨頭幫以後，人們才發現，他還真有一頂假發。

    不僅被染成了黃色，還有各種各樣的顏色。

    那個騎著鬼火的理發師，自稱全世界最好的染發師父。

    再後來，那輛鬼火就經常停在刀疤家樓下了。

    這個理發師，不知怎麽就成刀疤的女婿了。

    他們結婚那天，眾人第一次見到了刀疤的兒子，那是一個很斯文，很有禮貌的年輕人，說話做事都很得體。

    唯一的問題是，他似乎和自己的爸媽不是很親近，大學去了外地讀書，讀完書也沒有回來，就一直留在了外地。

    也許這是每個孩子長大的必經之路，也許遠行的鳥本就不會歸巢。

    但不知道為何，一直講究高效的刀疤，在子女教育這件事上，卻格外開明，開明到有些浪費的程度。

    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是否陪伴在自己身邊。

    每個人是自己故事的主角，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世界。

    圈子不同，不要強融。

    總之當刀疤高效過完自己一生之後，他的葬禮上，家人們齊聚一堂，有人在抽泣，更多的人在回憶著什麽。

    刀疤的一生過於高效，以至於他留給人們回憶的畫麵，也隻有一些片段，隻有這些高效的手段

    可不管怎麽說，這一生，都過去了，不是嗎？

    他的一生完了，他的孩子們，有著更廣闊的人生，有著更多容錯的人生，有著不必如此高效的選擇。

    坐在葬禮第一排，滅屠看著大屏幕上閃過的自己一生，沒有錯過任何細節，沒有浪費一秒。

    這樣的人生，他很滿意。

    經曆的一切，走完的一路就到此為止吧。

    滅屠，完。

    （起床，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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