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女帝確實見過眼前隨雨安的那一段記憶。
    那永無止境的殺伐。
    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血色世界。
    哪怕她僅僅隻是看了一遍快速渡過的記憶，卻依舊有一種，無論怎麽掙紮，最終等待她的結果都是死去的窒息感。
    讓人寒毛倒立。
    而更可怕的是，直到現在，她依舊無法理解，隨雨安的那份記憶之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身為至尊，很確定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那樣的世界，也不可能有人能在那永無休止的殺戮之中活下來。
    她倒是嚐試過，通過那份記憶，去判斷更多線索。
    但……
    無法判斷。
    除了從記憶之中所遭遇的那一個又一個強敵，判斷出記憶主人麵對的不僅僅隻是一界之敵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現在配合顧修這番話，幽冥女帝越發感覺，這裏麵藏著大恐怖。
    不可為外人所知的大恐怖！
    “關於你看到的那些殺戮之事，我無法跟你說太多，你是至尊，應該知曉，有些東西，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在你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之前，告訴你的越多，反而可能會影響到你的求道之心。”
    眼看幽冥女帝有些信了，顧修趁熱打鐵，轉移話題：
    “再之後。”
    “我因為一些原因，去到了昭平村，並且成為了昭平村的隨雨安，我還在想辦法恢複修為的時候，項萱萱她們就來了。”
    “再然後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身上的秘密很多，這些秘密，我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和人說起。”
    “所以離開昭平村之後，碰到你本尊的時候，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告訴你我的身份，畢竟若是貿然告知你我的身份……”
    “結果是什麽，也很難判斷，你說是嗎？”
    幽冥女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確實。
    她第一次見到隨雨安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正眼看待過這人，最多隻是當她一個，必死無疑的可憐人而已，若是那個時候她知道，這人就是界外前輩的話，幽冥女帝自己都不確定。
    自己是會抓走對方嚴刑拷打，還是作別的。
    而見她如此，顧修也偷偷鬆了口氣。
    這算是……
    蒙混過關了吧？
    不過就在他這口氣剛剛鬆下去的時候，幽冥女帝卻突然問道：“還有一個問題，你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本尊的身份，之後還故意告訴本尊，你身上的天心冰蓮能夠成為本尊的機緣，那就是說，你那個時候就在利用本尊了？”
    “呃……這個……”
    “而且，本尊當初中了合歡焚神散，岌岌可危的時候，你明明就在本尊身邊，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甚至幫了本尊之後，還順手把本尊的神魂本源竊走，時刻把控著本尊的命脈？”
    “這個……那個……”
    “而之後，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本尊在你麵前演戲的時候，你還配合本尊演戲，甚至讓你當我幽冥宗聖主的時候，你還故意表現出一副真的和本尊發生過肌膚之親的表現，全部都是假的？”
    顧修都已經麻了，說不出來了話了。
    可幽冥女帝卻還在質問：
    “最可惡的是，以你能幫本尊解決焚神困局的能力，你的神魂之強大，根本就不是本尊用手段就能讓你失憶的，也就是說你之後的失憶也是假的，本尊一直被你蒙在鼓裏？”
    這一聲聲質問，問的顧修連解釋的辦法都沒有。
    根本沒法解釋啊！
    狡辯不下去了啊！
    事已至此，該怎麽辦？
    隻能笑了。
    “哈……哈哈哈……這個那個……哈哈……”
    顧修尷尬一笑，試圖用自己的微笑，去感化眼前之人：“那些都是事急從權，都是無奈之舉，你一定能夠理解的，是不是？”
    “當然不是！”
    幽冥女帝卻哼道：“憑什麽楚湘靈知道的比我還早，我明明認識你的時間更早，你寧願相信那個狐狸精一樣的女人，憑什麽不相信我？”
    啊？？？
    顧修懵了。
    好家夥，就算是能聽到幽冥女帝的心聲，但在她心裏想什麽都不念叨一句，而是連腦子都不過，直接講出的來的時候。
    顧修還真不知道，她竟然能想到這個啊。
    最關鍵的是。
    這是你身為至尊應該糾結的東西嗎？？？
    你可是至尊啊！！！
    “怎麽，你感覺本尊不應該生氣嗎？”幽冥女帝皺了皺眉，滿臉陰沉。
    這肯定不應該啊！
    顧修心裏念叨，隨即毫不猶豫點頭：
    “應該！”
    “你是對的！”
    “換做是我，我也會生氣暴怒！”
    “哼！”幽冥女帝麵色稍稍放緩了幾分。
    顧修當即又說道：“其實楚湘靈對我知道的沒那麽多，至少你看到的我記憶裏麵的東西她其實是不知道的。”
    “真的？”幽冥女帝撇了撇嘴。
    “千真萬確！”顧修誠懇點頭。
    她隻是知道我是顧修而已，根本不知道我是界外前輩。
    我沒撒謊！
    “哼，這還差不多！”卻見幽冥女帝嘟囔了一聲，整個人臉上的陰翳之色，此刻也消失無蹤，雖然依舊板著一張臉，但從微微揚起的嘴角，以及那微微翹起一個俏皮弧度的小手指，卻還是能夠看出來。
    她好像心情不錯。
    不過，這些小神態在顧修仔細看去的時候很快消失無蹤，幽冥女帝再次恢複那一抹凶狠的表情：
    “雖然你騙本尊，算是情有可原，但你一樣犯了該當場斬殺的大罪，若不是本尊要你幫忙，將來替本尊斬殺那顧修的話，本尊即刻就將你徹底抹殺，免得礙了本尊的眼！”
    就算不聽心聲，顧修也能聽出，對方是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暫時饒了自己一次。
    看上去好像算是安全了？
    但……
    安全個屁啊！
    “我若是現在告訴她，我其實就是顧修的話，那她是會當場殺了我……”
    “還是邊罵邊殺？”
    顧修心中喃喃，隨即一個哆嗦。
    此事。
    萬不能說！
    “怎麽，你不願意幫我殺顧修？”注意到顧修搖頭，幽冥女帝有些不滿。
    顧修幹咳一聲：“這個……冤冤相報何時了，其實顧修我覺得也不錯……”
    “不錯？你認識他？”
    “當然不認識！你是知道的，我從昭平村走出來，基本上就沒有脫離過你的視線，根本不可能認識顧修。”
    “嗯。”幽冥女帝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但還是歎了口氣：“其實若非已經無路可退，又有誰願意四處結仇呢？”
    無路可退？
    顧修有些奇怪。
    “你曾經的境界必然不止元嬰，應當知曉一些因果一道的東西。”看出他的疑惑，幽冥女帝歎了口氣說道：
    “糜星河是星衍宮中，最為擅長因果一道的至尊。”
    “他也曾對顧修出手。”
    “而在我們對顧修展開謀劃，準備行動之前，其實我曾經問過糜星河。”
    “你知道糜星河跟我說什麽嗎？”
    “說什麽？”顧修好奇，還真不知道有這事。
    卻聽幽冥女帝說道：“糜星河說，那顧修是大福源之人，一切對他出手之人，都會被他身上的滔天福源沾染，自然而然，也會和顧修產生因果糾纏，不光是我，當時對顧修出手的所有至尊都是如此。”
    “具體會如何？”顧修好奇。
    他想到了之前幽冥海的那名轎中女子。
    對方一直在說結善緣。
    而且還提過自己的福源。
    甚至。
    就連當初落雨穀中的雨荷跟白韶，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隻是可惜……
    “我不知道。”幽冥女帝搖搖頭：
    “我隻知道，我既然對那顧修出了手，那便是那大福源的敵人，我雖然不知道那因果糾纏會以何等形式展開，但最終我和那顧修，必然會再次見麵，甚至可能會生死搏殺。”
    這話，讓顧修忍不住古怪的看了幽冥女帝一眼。
    再次見麵倒是真的。
    但……
    生死搏殺？
    “你放心，若是有一天你和顧修生死搏殺，我一定站在你這邊！”顧修誠懇說道。
    這話。
    再次讓幽冥女帝嘴角揚起笑意，不過這女人很是倔強，笑意剛剛綻放的瞬間，又立刻收斂了起來，撇了瞥好看的嘴角，眼睛微微斜翻：
    “區區一個小小元嬰修士，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你這樣的修為，若是真的和我一起碰到顧修，站我這邊，最多也跟我一起死而已。”
    “不怕，一起死就一起死。”顧修哈哈一笑。
    隻是。
    這話剛剛說出，卻見那邊的幽冥女帝麵色瞬間漲紅了起來，狠狠地白了顧修一眼：
    “我才不要跟你生死與共呢！”
    末了。
    還鼻子出氣：
    “哼~！”
    顧修：？？？
    不過，沒等顧修再說點什麽的時候，一聲轟鳴聲卻突然響徹而起，伴隨著的，還有一道萬丈霞光，從天穹之上照耀而來。
    顧修當即抬頭上看。
    卻見。
    那出現在天穹之上的赤雲神城，此刻正匯聚著無邊赤色祥雲，而那祥雲在出現的時候，開始急速壓縮，最後一點點的，化作一道階梯，高懸在赤雲神城的前端，爆發著陣陣霞光。
    這僅僅隻是第一階雲梯。
    但第二雲梯，也正在快速匯聚。
    這是……
    神朝遺址，赤雲登天梯！
    赤雲神朝，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