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
    “以前送的東西？”
    念朝夕的問話異常突兀，以至於何夢雲都愣了好一會，心中滿是不解：“師姐，這個……有什麽問題嗎？”
    “你先回答我，是也不是？”念朝夕追問。
    “這個……”何夢雲支支吾吾起來，猶豫再三之後還是說道：
    “師姐，江師弟人很好的，他……他沒有要的，是……是師妹自己願意送的……師姐不要責怪江師弟好不好……”
    “所以，以前顧修給你的東西，確實都給了江潯？”念朝夕追問。
    “是……是的……”
    “有什麽剩下的嗎？”
    “這個……”
    “一件都沒剩下？”念朝夕皺起眉頭。
    “那個……”眼看念朝夕的眉頭皺起來，何夢雲心中便是一緊，猶豫再三之後當下著急忙慌解釋了起來：
    “師姐，師妹喜歡沒事就清理雜物，顧修的東西我留著無用，當時剛好想要丟了，正好小師弟來，我就……就麻煩小師弟幫我處理了。”
    “我知道這麽做不對，顧修無論如何也曾經是我的師弟，但……但這個事情，和江小師弟真的沒有關係的……”
    很顯然。
    何夢雲是當念朝夕來興師問罪，甚至一個不小心，可能還會對小師弟江潯心生怨言，這才倉促解釋，把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也是難為她了。
    這麽一個平時說話唯唯諾諾，不善跟人交流的人，能一下子說這麽多話。
    隻是……
    聽著她這些解釋的念朝夕，卻依舊眉頭緊鎖：“真的一樣都沒剩下？”
    “這個……也不算……”
    “什麽意思？”
    “以前顧修送的東西不少，很多都是一些傀儡相關的，包括了落雨穀的雨鬼，還有一些鍛造傀儡的材料，其中一些材料，被打造成了傀儡，現在還在穀中……”
    何夢雲倉促解釋。
    她自小性格孤僻，不善言辭。
    後來對傀儡一道感興趣之後，就更加不善跟人交集，當年顧修每次送出東西，倒是投其所好，很多都是一些傀儡相關的材料，甚至幹脆就是如同雨鬼那種的完整傀儡。
    傀儡一道和煉器一道一樣。
    本身都是需要耗費大量天材地寶用來鍛造的，顧修送過的材料居多，哪怕是何夢雲送給江潯，也不可能真的全部送完。
    這些念朝夕理解，此刻倒也沒再質問，隻是皺起眉頭，沉思了起來，何夢雲守在一旁也不敢出聲打擾。
    師姐妹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江潯師弟有送過你什麽東西嗎？”終於，還是念朝夕率先打破沉默。
    “有的有的！”何夢雲連連點頭，隨即儲物戒指微光閃爍，就見何夢雲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幾個精美的木雕：
    “這些都是小師弟送給師妹的。”
    念朝夕仔細看去，發現何夢雲拿出來的木雕，和他送給自己的木雕差不多，看得出來雕刻的很用心，惟妙惟肖。
    隻是……
    “這樣的木雕，我們師姐妹都有？”念朝夕問。
    何夢雲不解，還是點頭：“應該是的，小師妹那裏挺多的，還有好多靈獸木雕。”
    念朝夕忍不住沉思起來。
    “大師姐，有什麽問題嗎？”
    “沒事。”念朝夕搖搖頭，想了想問道：“當年江潯被撿回來的事情，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
    何夢雲一笑：“江師弟是師尊突破大乘境界之後帶回來的，聽師傅的意思，她能順利突破大乘，進入至尊境界，和江師弟還有關係。”
    “那江潯的身世知道嗎?”念朝夕問。
    何夢雲搖頭：“細節不知道，不過師尊曾經說起過，江師弟降世於虛空，有萬千異象伴身，身邊還有伴身仙器，師尊說他可能是上界仙人下凡塵。”
    上界仙人下凡塵。
    這種說法，其實一直都伴隨著江潯，但具體如何誰也說不清楚，而且小師弟命格特殊，而且有伴身仙器，天機之術對他無效，哪怕是念朝夕都窺不到絲毫。
    隻是……
    以前的時候，念朝夕對這些向來沒什麽想法。
    但自從前幾日江潯前往問天閣，並且找了自己一趟之後，念朝夕心中，突然就開始忍不住，對自己這位從未懷疑過的小師弟，生出了幾分疑慮。
    “大師姐，我之前聽過一個說法……”旁邊的何夢雲突然欲言又止了起來。
    念朝夕奇怪：“什麽說法？”
    “這個……說出來大師姐你可能會生氣。”
    “是什麽？”
    “有人說，顧修當年送我們的東西，都被下了一些手段。”
    “手段？什麽手段?”
    “這個……”何夢雲抿了抿嘴，還是說道：“我們遭遇的那一切不幸之事，可能……可能都是因為顧修所贈之物才導致的……”
    “你在說什麽？”念朝夕不可思議。
    “大家都是這麽說的，而且還說，小師弟送的木雕上麵帶有仙氣，能夠消除那些手段，幫助我們避免災禍。”
    這話一出，念朝夕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顧修好心好意贈你的東西，其實是包藏禍心想要害你？”
    “我……”
    “我們得到顧修相贈之物，大多都是五百多年前，按照你的意思，顧修早在五百多年前，進入那一片險地之後，就想要害死我們所有人了？”
    “這個……我……”
    大師姐一怒，何夢雲頓時嚇的支支吾吾。
    不敢說話。
    “你的性格，不會如此胡言亂語，說吧，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念朝夕逼問了起來。
    隻是可惜，何夢雲這次卻咬死不提，隻是閉著嘴巴，這位六師妹向來膽小怯懦，但有時候認準的事情其實格外倔強。
    此刻也是如此。
    之前念朝夕還覺得，自己六師妹的這份倔強很好，可如今麵對她這份倔強，念朝夕卻隻感覺心中寒徹刺骨。
    她深深吸了口氣輕聲問道：“師妹，當年你在青玄，顧修待你如何？”
    “顧修師弟當年，待我確實很好……”
    “那他可曾做過對不起你之事？”
    “這個……”
    “你從小性格內向不喜和人交流，顧師弟每次都很照顧你，甚至還數次幫你解圍，就算你想修煉傀儡之術，遭到師尊嚴令禁止，你傷心欲絕的時候，也是顧修為你求情，你難道忘記了嗎！”
    “這……這個……”
    “他雖然叫你師姐，但是一直以來都將你當作師妹看待，甚至連在進入禁地之前都托付我們，一定要照顧好你，他最放不下去的始終是你！”
    “師姐……我……”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竟然懷疑他包藏禍心，甚至去聽信流言，師妹你且告訴我，你這般作態，良心難道真的不會痛嗎？”
    念朝夕出離了憤怒。
    而這一番番質問，卻讓何夢雲的眼中，布滿了惶恐和急切，支支吾吾，什麽都說不出來，但淚水卻像是開閘了一樣。
    下意識的流淌個不停。
    她想要將其擦拭，但任憑她怎麽擦拭，卻依舊什麽都無法阻止。
    而看她這慌亂的樣子，念朝夕終於還是重新冷靜了了下來，淒然一笑：
    “我指責別人的時候，總能高聲嗬斥，但我自己，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人……”
    “師妹，對不起。”
    說完這句，念朝夕終究還是轉身離開。
    失魂落魄。
    隻是，念朝夕正走著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沒用的，大師姐。”
    什麽？
    念朝夕猛然，回頭看去，卻見六師妹何夢雲，此刻竟然也滿臉淒苦，眼中淚水流淌，但那雙眼睛之中，卻沒了往日的怯懦和懼怕。
    反而。
    帶著清明！
    前所未有的清明！
    明明隻有眼神變化，但卻像是在這一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而就是前所未有清醒的何夢雲，此刻卻幽幽開口：
    “大師姐，沒用的。”
    “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如許。”
    “所為皆徒勞。”
    “無論師姐你作何努力，這個醃臢之地。”
    “終將覆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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