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燦爛，徐沛然回到市政府家屬區小院，感覺一陣疲倦，忍不住輕輕捶了捶腰。
    知青下鄉落下的毛病，下雨天幹活受傷，沒及時治療，後來陰天下雨都會酸疼。
    最近，天氣晴朗也偶爾疼一會。
    看來，真的老了，歲月不饒人！
    “爹。”
    走進屋，徐嫣婷一身簡單休閑裝，站在辦公桌邊。
    徐沛然有時候回來還會看資料處理工作，家裏幹脆放了一張辦公桌，不大，但也占據了客廳一角。
    “今天放假嗎，你怎麽回來了。”
    徐沛然在辦公椅上坐下，隨口問。
    對女兒要求，一向低調，徐嫣然先來蘇城讀書，徐沛然剛剛調任不久，知道關係的還不多。
    “不放假就不能看看你嗎，我請了半天假，想你啦，我可聽老王叔說，你最近沒少抽煙。”
    徐嫣婷撒嬌地輕聲說著，站到徐沛然身後，雙手輕輕捏著老爹的肩膀。
    “老王就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徐沛然輕聲笑起來：“平時可沒少用你的話來壓我，不準喝酒，不準抽煙，不準熬夜，你還打算我長命百歲！”
    “當然。”徐嫣婷歪著腦袋，輕輕拔下老爹鬢角的幾根白發：“知道你咳嗽，帶來你最喜歡的梨。”
    梨放在辦公桌一角，不是什麽名貴品種，很普通的大黃梨，皮厚肉少核大。
    徐沛然偏偏喜歡，伸手拿過一顆大黃梨，在衣服上隨手擦了擦，哢嚓，咬了一口。
    “沒洗呢，你注意點衛生，削皮。”
    徐嫣婷急忙提醒，徐沛然卻又咬了一口：“沒什麽要緊，這種梨多是農村田頭長的，農藥殘留基本沒有，我年輕時候在農村，爬在樹上，隨便吃，削什麽皮。”
    “那時候農村生活很好嗎，你好像挺開心。”
    “好個屁。”徐沛然搖了搖頭：“不過，青春總是美好的。”
    “年輕時候，有姑娘看上你吧，我看過你那時候照片，帥帥的。”
    “那時候農村，知青不值錢，姑娘家都不願意嫁，哪有姑娘看上我。”徐沛然再次搖了搖頭，神情有點落寞。
    “那你就沒動過心？”
    “也有過吧。”徐沛然脫口而出，語氣帶著點遺憾，旋即臉色一正：“你這丫頭，問這些幹嘛，戀愛了嗎？”
    “沒有。”徐嫣婷大聲說道：“學校那些男人，太柔，沒男人味。”
    “什麽叫有男人味？”
    “就像風華村喬宇那樣。”徐嫣婷充滿回味：“有點野，還壯實可愛，熱血又多情……”
    “不行。”徐沛然聲音忽然提高，徐嫣婷嚇了一跳：“為什麽不行。”
    “你一個大學生，他就是個農村野小子，受的文化教育不一樣，將來發展方向也不一樣，注定不會走到一起，打消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徐沛然語氣變得嚴肅：“你現在學業要緊，別想其他亂七八糟的。”
    “我就打個比喻，又沒說要和喬宇在一起，你緊張什麽。”
    徐嫣婷咯咯咯笑起來。
    “你少和他在一起混。”徐沛然語氣平和一些，但還是很認真。
    “離開風華村以後，我就沒有再見到他。”
    “是嗎？”徐沛然哼了一聲：“記住，你是我女兒，別在外招搖，你或許什麽也沒有做，但會有人默認代表我，最近，在學校老實點，蘇城好像不太平。”
    “知道啦，爹……”徐嫣婷拉長聲音，貼近徐沛然耳邊：“再說說，你下鄉的那些事。”
    “都是過去的事，記不清楚。”徐沛然擺了擺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好吧，你注意身體。”
    徐嫣婷嘟囔著嘴，有點不情願地扭身離開。
    看著徐嫣婷的背影，徐沛然搖了搖頭：“該來的總要來，知道也好，一眨眼，都長大了。”
    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大黃梨，記得那個午後的小鄉村，那棵大梨樹，還有那個小媳婦，有點粗糙的手，遞過來同樣的梨：“給。”
    那顆梨，好甜，甜了一輩子。
    今天這個梨，怎麽感覺那麽苦澀……
    徐氏商會不遠處，初晴的房車停在路邊，喬宇臉上敷著藥，美美地睡了一覺，睜開眼，就看到初晴坐在一邊，黑亮眼睛轉動：“怎麽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
    喬宇摸了摸臉頰，一片清涼，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估計恢複點人樣。
    初晴這車裏準備的東西，好像都不簡單。
    “齊俢也真是的，下手沒個輕重，要是毀容了怎麽辦。”
    初晴一邊嘟囔，一邊用濕毛巾擦去喬宇臉上的藥，一臉憤憤不平。
    要不是喬宇攔著，她早就讓齊俢滾蛋，齊俢一直在身邊保護自己，原本很親切。
    不知什麽原因，最近越看越不順眼，怪怪的。
    “不是說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嗎，再說，我一個大男人，毀容也不要緊，大不了醜一點。”
    喬宇躺著，任由初晴輕柔地擦著臉頰，還別說，讓一位大小姐伺候，還真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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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毀容怎麽就不要緊了，要是找不到媳婦，怎麽辦。“
    初晴瞪了瞪眼，小姑娘態畢露，清純可愛，喬宇老毛病發作，脫口而出：“娶不到媳婦，你嫁給我。”
    話出口，旋即覺得唐突，喬宇下意識緊緊閉嘴。
    果然，初晴一臉驚愕，瞪大著眼。
    這算調戲嗎？
    可自己已經在他懷裏過夜，比起來這話微不足道，或許，隻能算開玩笑。
    隻是自己身份特別，一時不適應而已。
    兩個人相視了幾秒，初晴忽然笑起來：“你娶我幹嘛，說不定哪天一覺醒來，就變成冷冰冰的屍體。”
    “不許你這樣說。”喬宇猛然坐起來，盯著初晴：“我一定會治好你。”
    開始遇到初晴，隻是一種巧合，給她治病，都有點累贅。
    幾天相處下來，有了點感情，喬宇真的不甘心眼睜睜看著，這麽可愛的姑娘忽然夭折。
    “謝謝。”
    初晴淡淡笑了笑：“可你也知道，眼下的治療方法，也隻是短暫壓製，說不準哪一天壓製不住，也就回天乏術……”
    “不會。”喬宇不喜歡聽不吉利的話，立即抬手打斷初晴：“我有一種練功方法，有空就教給你，你鍛煉加上我的治療，效果一定會有。”
    “行，我好好練。”
    初晴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期待。
    但也隻是一絲，更多的是為了安慰喬宇，讓他不至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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