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照在街道上，人群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隨著喬宇移動，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喬宇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活動著胳膊腿，關節發出一陣輕微的哢嚓聲，聽起來就很有氣勢。
    “那家夥，怎麽還不動，裝什麽x。”
    “我看，是被嚇傻了吧。”
    “他本來就是傻子，人的名，樹的影，說不定被喬宇嚇尿了。”
    “這個老夏，還接喬宇的戰書，真是自不量力。”
    ……
    議論聲又起，沒有人看好眼前這個流浪漢老夏，喬宇畢竟是花旗鎮，乃至新安縣的風雲人物。
    據說，還殺過人。
    忽然，小廣東衝到夏二愣麵前，張開雙臂，臉色蒼白，直視著喬宇“喬……喬老大，有事衝我來，別為難老夏，他這人腦子不好使，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他。”
    “……”喬宇有點意外，停下腳步，上下打量小廣東，瘦巴巴，不堪一擊，冷聲說道“你想出頭，可想好了，一拳下去，殘廢了可別怪我。”
    “打死我也認。”
    小廣東咬了咬牙，沒了老夏，自己在花期鎮也完了，王靜有等人得搞死自己。
    因為老夏他才有好日子，他不能忘本。
    豁出去了。
    這時，李蘭也跑過來，擋在小廣東麵前，噗通一下，給喬宇跪下“老板，別，別動我男人，他們就是收破爛，不知怎麽得罪了你，我替他們給你道歉。”
    說完，李蘭給喬宇磕了兩個響頭。
    初晴從後麵走上前，伸手把李蘭扶起來“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在風華村幹活期間，初晴對李蘭印象很好，很喜歡李蘭的孩子，知道李蘭家生活艱難，老公收廢品。
    沒想到這個擋在前麵的小個子男人，就是李蘭的老公。
    這就有個疑問，李蘭夫妻寧願擋在前麵的傻子，真是什麽惡人嗎。
    “……”喬宇也茫然了一下。
    “我是老夏的房東，也是小學教師，我叫盧絮。”盧絮這時候也上前，聲音溫和清脆“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個屁。”
    人群中，王靜有忽然大聲吼起來“老夏，你算什麽男人，接了喬宇的戰書，現在卻躲在後麵當縮頭烏龜，讓小廣東和一個女人上前，你就是個孬種。”
    好不容易造成老夏和喬宇的對立，不能讓盧絮解釋下去，讓喬宇明白過來，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對，老夏，你狗日的說句話，認慫就滾出花旗鎮。”
    王山也跟著吼起來，揮舞著沒有受傷的手臂。
    兩個人的辱罵，夏二愣終於動了動，抬手揮了揮，聲音有點嘶啞“你們都閃開，讓狗日的喬宇過來，老子倒要見識一下，他有什麽本事。”
    “老夏！”
    盧絮冷著臉，尖叫一聲，明明喬宇已經猶豫，這家夥竟然來這一出。
    真的找死。
    “我讓你閃開。”
    夏二愣絲毫不領情，語氣變得霸道，盧絮和小廣東下意識向兩邊分開。
    “有種。”
    喬宇盯著對方，一步一步靠近過去。
    在新安縣，蔑視自己的人已經不多，這人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
    “衝你這份膽色，退出花旗鎮，我饒了你。”
    喬宇靠到近前，冷聲說著，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聲音，雖然嘶啞，但其中有種格外熟悉，腦中停頓了一下。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做你媽大夢。”
    夏二愣忽然抬手，把寬簷帽扯下來，扔向一旁，動作瀟灑，就像電影電視裏的大俠。
    然後，雙拳握緊。
    “動手啦，動手啦。”
    人群中，王靜有興奮地叫起來，圍觀的人屏住呼吸，等待喬宇凶猛一擊。
    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喬宇忽然呆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呯。
    夏二愣一拳砸在喬宇的臉頰上，砸得喬宇後退一步，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
    呯呯呯。
    夏二愣動作不停，接連幾拳，擊打在喬宇的胸口，緊接著，飛起一腳，把喬宇踹出去幾米。
    喬宇搖晃著站穩，依舊沒有還手。
    這讓圍觀的人目瞪口呆，喬宇這是怎麽啦，被打傻了嗎。
    喬宇確實傻了，夏二愣露出臉頰的一刹那，就像遭到雷擊。
    這麽多天，他心中無數次想起夏二愣，也不斷尋找，杳無音信，按照柳如燕說法，凶多吉少。
    這讓他心中愧疚不安，好多次在夢中驚醒。
    光屁股長大的死黨兄弟，就這樣失蹤，想起來就心痛。
    眼前這張臉，變得黝黑，臉頰上還有傷疤，蒼老了很多，但一眼還是認了出來，也看得出吃了很多苦。
    喬宇心中五味雜陳，悲喜交加，一陣茫然，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為什麽一直躲在花旗鎮不相認？無數話想問，不知從何說起，而且，自己是來和他單挑的。
    真他麽荒唐。
    “狗日的，愣著幹什麽，動手啊。”
    夏二愣吼著，衝到喬宇身邊，一頓拳打腳踢，劈裏啪啦，喬宇挺立著，就像沙包，被打得東倒西歪。
    他的抗打能力，自然不怕夏二愣這點拳腳。
    “狗日的，不是說離開勞改農場，你們去接嗎，人呢，狗日的黃皮皮摟著女人睡覺，你他麽死哪去了，有錢了，發財了，忘了兄弟，你算什麽東西，豬狗不如。”
    夏二愣拳腳雨點般落在喬宇身上，同時，不斷罵著，越罵越生氣。
    當時離開勞改農場，是有點突然，但如果喬宇去接，就會是另一個結果，自己至少不會像野狗一樣流落街頭，沒臉回村。
    委屈憤怒，情緒越來越激動，順手抄起一根木棍，呯，砸在喬宇後背上，木棍斷裂。
    這一下很猛，喬宇忍不住哼了一聲。
    夏二愣這才罵罵咧咧收了手。
    初晴在一旁目瞪口呆，腦筋有點短路，自己做夢竟然是真的，沒想到喬宇真的被打得很慘。
    然而，喬宇臉上卻露出一種奇怪的笑，上前一步，向夏二愣靠近，似乎想要擁抱。
    “滾，看你這笑就嘔心，我又不是女人。”
    夏二愣飛起一腳，踹在喬宇腹部，把喬宇踹得向後退出去好幾米。
    夏二愣扭身，大步走向屋內，留給大家一個高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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