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姑娘，請喝茶。”
    震驚之下，陳子玉忽然有點拘謹，急忙拿過茶壺，給初晴倒茶，手都微微顫抖。
    她是個要強有野心的女人，可畢竟是農村婦女，心向往的也就是一個小廠，幹點事業。
    京都歐陽家這種存在，龐然大物，不震驚是不可能。
    搭上歐陽家，自己很可能母雞變鳳凰，一飛衝天。
    莫名的緊張，還有點激動，帶著一絲惴惴不安。
    初晴在歐陽家什麽身份，陳子玉不清楚，但就憑出手闊綽，妥妥的大小姐。
    而這個大小姐，這幾天一直在醫院伺候自己飲食起居。
    越想心裏越慌。
    “我自己來。”初晴接過陳子玉手中的茶壺，笑著說道“子玉姐，你還是稱呼我初晴吧，身份，還需要你保密。”
    “明白，明白。”
    陳子玉急忙點頭，又看了看馬啟書，馬啟書可是很精明，立即保證“放心吧，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
    開玩笑，這麽粗的大腿，自己巴結還來不及，幹嘛要讓其他人知道。
    馬啟書恨不得夏建秋也不知道初晴的身份，顯然不現實，狗日的夏建秋女兒夏翠蓮和喬宇要好，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底細。
    陳子玉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轉臉看了看喬宇，不明白初晴怎麽會被喬宇帶回風華村，難道是喬宇的魅力？
    或許吧，喬宇有些功夫，還是挺厲害的 女人吃那一套。
    她的臉頰忽然飛起一片紅暈。
    “瞎想什麽呢，初晴是來治病的。”
    喬宇看出陳子玉的意思，肯定胡思亂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這女人欠收拾。
    “你要是敢欺負初晴，我饒不了你。”
    陳子玉回瞪喬宇一眼，忽然想起初晴在醫院說有病，孩子可能都生不了，心中忽然酸了一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如意，這麽有錢又漂亮姑娘，竟然疾病纏身。
    同情之下，心中對初晴的敬畏反而少了幾分。
    “子玉姐，接下來歐陽家隻負責投資，資金絕對沒問題，但管理還得你自己，做大事的人，不要心慈手軟，不然，還會出現問題。”
    初晴臉色認真一些，許多事，必須和陳子玉交代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輩子跟著，而且是說走就走，陳子玉要獨當一麵。
    至於喬宇，打架差不多，管理，初晴對他不抱多大希望。
    “明白。”
    陳子玉神情也變得嚴肅，歐陽家在自己身上投資，是衝著初晴，也可以說是衝著喬宇的麵子，和自己沒有關係，並不是看好自己的才能。
    這讓陳子玉感覺壓力一下子增大，下意識挺了挺腰杆。
    醬醋廠大門口，老譚和老趙正在低聲聊天，抽著煙，剛才劉廠長等人垂頭喪氣離開，劉廠長還是鼻青臉腫。
    兩人感覺他們是碰了一鼻子灰，很可能沒要到錢，至於劉廠長的傷，也可能喬宇打的。
    畢竟，喬宇是出名的狠角色，他維護陳子玉也是眾人皆知。
    “這樣把人打走，總不是個事。”老趙微微搖頭，歎口氣。
    兩人隻是知道陳子玉今天出院，處理一些事務，並沒有進裏麵的辦公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是啊，她總不能全靠喬宇，還得想點辦法。”
    “一個婦道人家，也沒背景，能有啥辦法。”
    ……
    正聊著，大門外，朱亮帶著一群醬醋廠工人走過來，有二十幾人，其中有幾個鼻青臉腫，還有幾個胳膊打著繃帶。
    甚至，還有兩位坐著輪椅。
    都是被陳小嬌和小桃打的。
    “你們不能進去。”
    老譚急忙伸手阻擋，有喬宇在，不怕鬧事，但花旗鎮醬醋廠現在名聲不好，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滾開。”朱亮一伸手，把老譚扒拉到一旁，帶著人大步向裏麵闖。
    老譚和老趙隻好跟在他們旁邊，邊走邊叫喊“沒有陳廠長允許，你們不能亂闖。”
    辦公室門口，馬啟書走出來，擺了擺手“讓他們過來吧。”
    一群人氣勢洶洶，板著臉，衝進辦公室，老趙和老譚也緊跟著進入。
    不大的辦公室，很快被擠滿了人。
    “陳子玉，今天必須……”
    朱亮大聲吼著，緊接著，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盯著辦公桌上，那裏有一包錢。
    很多。
    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朱亮用力眨了眨眼，不錯，就是鈔票。
    其他人也和朱亮差不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鈔票，一時反應不過來。
    “愣著幹什麽，不是要工錢嗎，拿走吧。”
    陳子玉掃視一眼，聲音平靜，對於這些人的驚訝，已經不奇怪。
    馬啟書打開一個文件夾，把一支筆擺在一旁“過來簽字，一個個輪流。”
    既然有錢，一群人難得安靜下來，逐一上前簽字，拿到錢，有點不大相信一樣，站在一旁，數了又數。
    等朱亮等人發完，陳子玉向老趙和老譚招了招手，等他們上前，拿出兩遝鈔票“這是你們倆的，多了五百獎金，另外，明天開始，你們倆過來繼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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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也來嗎？”
    聽說上班，那群人會量過來，立即有人疑問。
    是啊，工錢是拿到了，但還是要生活的，沒了工作，這點錢支持不了多久。
    “你說呢？”陳子玉白了一眼問話的人，冷聲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還有臉來上班。”
    “陳廠長，你可不能這樣啊，我可是在花旗鎮醬醋廠待了二十幾年。”
    有人恐慌起來，他們是花旗鎮戶口，田地都沒有，再沒了工作，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陳廠長，是我們錯了，一時鬼迷心竅。”
    這時候，他們才想起陳子玉的好，上次國營轉私人企業，都是十幾二十年老員工，陳子玉收留了他們，算是有情有義。
    ”你們沒有錯，要工資，天經地義。”
    陳子玉很淡定，一臉平靜“拖欠了幾個月工資，是我有點對不起大家。”
    “陳廠長，你別生氣，我們真的想好好在廠子裏繼續幹。”
    “我沒有生氣。”陳子玉揮了揮手“倒是要感謝你們，讓我看清了，什麽是人心。”
    話說不生氣，平淡冷漠的語氣，明顯是太失望，寒透了心。
    噗通，噗通。
    一些老員工直接跪倒在地，差點就要磕頭。
    不是他們多麽賤，而是，都是普通工人，沒了工作，他們不知道怎麽辦。
    朱亮保證過，給他們工作，可那是在這個醬醋廠被合並的基礎上，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
    現在，這廠還是陳子玉的，他們卻出局了。
    恐慌變成了恐懼。
    陳子玉掃視一眼，看得出，這些人是真心想要留下，毫不懷疑他們的誠意。
    陳子玉有點猶豫起來，看了看一旁的初晴，初晴卻一臉平淡，無動於衷。
    陳子玉眼睛閉了一下，眉頭微蹙，然後眼睛忽然睜開“起來吧，跪也沒有用，希望你們不要讓我為難，好聚好散，各走各的路。”
    “大家起來，這個女人心狠，求她也沒用。”
    旁邊，朱亮一直冷眼旁觀，這時也大聲叫嚷起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跟我走，我就不信活人會被尿憋死，我給你們找工作。”
    跪在地麵上人停頓幾秒，緩緩起身，其中一個指著陳子玉，忽然大聲罵起來“你太沒良心了，虧得我們辛辛苦苦為你工作，卸磨殺驢。”
    “你會遭報應的。”
    “你這種人，心太黑。”
    ……
    一群下跪的人，轉眼變得罵罵咧咧，恨不得咬陳子玉一口。
    “都他媽滾。”
    喬宇大喝一聲，舉起拳頭，一群人才停止罵聲，灰溜溜離開。
    辦公室一陣安靜，陳子玉歎息一聲，微微苦笑“剛才，我竟然還有點心軟。”
    緊接著，陳子玉挺了一下腰，眼神變得明亮清澈，眉宇間的愁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
    許多時候，經曆過才能成長。
    初晴在一旁滿意地笑了起來，如果陳子玉剛才把人留下，確實是一種熱心腸。卻不值得投資下去，商場如戰場，最忌諱兒女情長。
    心慈手軟幹不了大事，也走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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