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無憂洞中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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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郎中忙呢?”
    書生笑得溫煦,抬步進了裏間。
    “不忙,不忙。茶水正好,請。”
    柳郎中躬腰相迎,一如既往地恭敬。
    自家老仆可說了,這位鄰居了不得,騎的壯驢都是戰力不明的大妖。
    柳郎中是知曉自家老仆根底的,說白了就是一頭很走運的家犬,一身妖力化了人形,然後就,沒了。
    性情依舊膽小,啥妖術的也不會,都沒同別的同道交流過,弱得就是腿腳不甚靈便的老漢。
    “柳郎中,此番小生前來就是想問問那藥酒可泡好?”
    事關終身大事,書生一向坦蕩,直言相問。
    “藥酒?哦,對對對,藥酒,泡好了。小逸去後堂將那壇藥酒取來。”
    柳郎中冷不丁被問住了,還好書生挑了下眉頭才回想起那壇難得藥酒。
    所用配藥不甚珍貴隻是有些罕見,因為要在藥效搭配好那山魈鞭故而藥齡上選擇不多。
    “不知這藥酒耗費幾何?”
    書生見小逸懷抱一壇黑陶酒罐,笑嗬嗬問道。
    “恩公切莫如此,救命之恩難報萬一,些許藥材不甚幾錢。”柳郎中一聽起身連連作揖。
    得,不花錢?
    也行。
    天色漸暗,書生讓大寬抱好藥酒,展扇輕搖,走在街上好是自在。
    腦中回想著臨走前柳郎中的“囑咐”,酒水喝到一半時盡管往壇裏再添酒即可,隻是添酒隻能是黃酒,其他酒釀都不可。
    書生是個聽勸的,醫館裏嚐了一口藥酒,紅黃澄明似紅琥珀,藥味濃,酒味淡,隻是嚐了一口便覺渾身熱乎乎的,跟泡在溫泉裏溫暖舒爽。
    柳郎中這手泡酒手藝驚豔到書生了。
    若不是怕那挾恩圖報的臭名,書生都想出錢買下這道補腎酒方子咯。
    回到小院,瞅見溫仙子正在給她的心肝寶馬烏雲騅梳毛清潔。
    三思就是好,渾身毛色光亮無髒汙,不用每天清潔收拾,就是這每日膳食挺夠量的。
    現在三思日啖肉食一百斤,要是遇見上好獸肉的話,興許能吃少些。
    一百斤豬排啊,趙三槍“克扣”它的口糧,挖掉十斤肋排給公子溫仙子燉排骨湯時這廝還想著威脅趙三槍呢。
    它吃膩豬肉了想吃鹿肉。
    趙三槍的荷包又不鼓,哪裏買得起鹿肉?
    不過三思大老爺難得有求,趙三槍便在幾家肉檔打聽鹿肉。
    大野澤雖廣袤無際,這鹿肉還真不好尋。
    市麵上最常見的水鹿,水鹿肉粗些,其味道不及林鹿鮮美,即便如此食用鹿肉者無不是非富即貴之人,尋常百姓哪裏舍得吃這鹿肉。
    金陽武館廚堂管事恰好在街市采買肉菜,“偷聽”到這位找張公子的隨從在尋鹿肉。
    鹿肉可不好買,得碰運氣。
    遠遠瞥見趙三槍從兩家肉鋪無功而返,心裏打定主意回武館給二師兄提提。
    武館冰窖裏還凍著五百斤鹿肉。
    他們雖修習佛門武學金剛拳卻非出家人,啥戒葷啥的無甚禁忌,反而因打熬身子特喜歡進食肉食進補。
    鹿肉屬上等畜肉,常食溫補氣血,武館裏每月都開一次鹿肉宴。
    想必在閉關的館主出關後也會支持自己的提議的。
    趙三槍剛回到家,想著咋安慰三思老爺呢,大門的鐵環被叩得響。
    “張公子可在家?”
    “諸位是?”
    趙三槍不識武館廚堂的管事,王大有,是金館主門下親徒,排行五,長得有些老成,喜歡操勺做菜,且烹飪手藝還行,比起練武,他更喜歡做菜。
    “雜家是金陽武館,師尊是金雲鶴金館主,聽聞張公子想吃鹿肉,現在市麵上的鹿肉可不好尋,恰好館裏冰窖還凍藏些鹿肉,正好給張公子嚐嚐。”
    長得胡須滿腮的王大有,身架魁梧,光頭明晃,難得來之前被二師兄教導。
    就這幾句文縐縐的幾句詞兒,差些沒給他整得腦殼兒嗡嗡響,頭痛得響。
    誰讓是他提議的,這送鹿肉的活計還得他來,還得將話說的漂亮。
    真是,難為這莽漢咯。
    見光頭壯漢似背文般搭腔,趙三槍抬手回禮,沒別的,心裏佩服。
    “諸位壯士請。”
    趙三槍側身伸手相迎。
    收不收,自家公子說了算。
    禮不可怠慢。
    院中書生在練字。
    “公子,是金陽武館的王大有王管事前來送鹿肉。”
    書生抬首聽見趙三槍迎客,溫笑道:“王管事,真是太謝謝了,眼下這鹿肉可不好尋。”
    “哈哈,張公子客氣,咱家師父說了,張公子是咱武館的貴人,些許鹿肉算個甚,還請張公子放心,這凍鹿肉是半月前的水鹿現殺的,新鮮著哩,哦,對了,張公子讓俺們魚檔留意的靈魚又有眉目了,一條五斤的黃尾正被人送來,明日便到清塘縣。”
    見到了張公子,虎背熊腰的魁梧壯漢,雙手抱拳,神色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金館主閉關前可給哥幾個透了底,這位貌不起眼的張公子可是“大”人物。
    。。。
    花開一朵,各表兩枝。
    在張牧之與溫仙子卿卿我我逗留黎州清塘縣靜候五味茶館雲台停靠雲舟時。
    楚國某海島深處。
    “渡船浮出黑虎河,除了那幾位尊者,在無憂洞誰還有這般大的麵子?”
    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模糊黑影,發出一道不分男女的怪音。
    “他”身前一個黑袍人單膝跪地,聲音沙啞刺耳,回道:
    “回稟尊上,屬下打聽到是一個生麵孔,第一次來無憂洞,手裏拿著一塊牌,引渡人不敢怠慢。”
    “哼,想來也是。那幾位尊者都不喜好排場,來無憂洞還不至於要用到引渡船。興許又是個仗著門勢的小子,渡黑河還喚來魑鬼親自去接?下去好好打聽下那生麵孔來路。若是啥剛出門的雛鳥就給無憂洞的幾位洞主打打醒。”
    黑影沙啞聲音傳出,還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黑袍人陰沉一笑:“尊上英明,若能給無憂洞添堵,機會難得。最好那愛講排麵的生麵孔來頭大些。”
    模糊黑影與黑袍一副不嫌事大的怪笑。
    “最近郢都那幾位貴人實在是太鬧騰了,本座在此地也待得著實煩了些,不就是生吞了一處小鎮的生魂嘛。至於追得本座來到這無憂洞。正好來了個有意思的,讓本座出口悶氣。”
    那模糊黑影說的輕巧,一處小鎮的生魂,尼瑪那是幾百條生人的性命。
    黑袍沙啞聲音有些猶疑道:“尊上,此人既然能令引渡橋現黑虎河,迎接他的還是魑鬼這等無恥卑鄙賤貨,怕是與那幾位尊者有些關係。”
    “那又如何?”
    見黑影冷哼。
    黑袍人連忙低下頭顱,不敢再言。
    黑黢黢的海島溶洞下,張牧之的好兄弟,豪門子弟李靈傑,李胖墩在一位半麵枯骨的鬼物諂媚歡迎下走進了無憂洞深處,那半麵枯骨半麵血肉的鬼物正是那黑袍口中的無恥卑鄙賤貨,魑鬼。
    李胖墩坐的引渡船緩緩在黑河行走,眼前的幽暗忽然大亮出現了一座高樓,高不知幾許,直衝“雲霄”。
    此刻他才意識到這海島底下空間有多大,穹頂竟有雲霧縈繞不散。
    高樓層疊高聳,不知有幾重。
    碧瓦飛簷,樓閣殿宇。
    抬頭看到樓閣發光的大匾上有兩個古樸大字。
    “無憂。”
    “這便是他們常說的南海最聲名遠播的鬼市?不過這裏喚作無憂洞。”
    無憂洞,魚龍混雜,旁門左道有之,玄門正修也有之,更有妖魔鬼異堂而皇之,真正的魑魅魍魎遍地,鬼窟。
    李胖墩心中暗暗念叨。
    “上使請!”
    魑鬼見上使遠眺無憂樓失神幾息。
    轉瞬低眉又諂笑著在前領路。
    眼前所見,樓閣幢幢,街巷交錯,坊市星羅,有金碧輝煌的精閣寬敞明亮,也有汙水橫流的街頭散攤兒昏暗微光。
    這些遠不足為奇,其中竟然還有不少半人半獸,幹脆就是禽獸之相能人言,如人般直立行走,更有那鼓囊的黑衣袍懸空低飛,衣袍裏也是空無。
    令人驚然。
    這些人,妖,怪,鬼物,是遊客,是豪客,是店家。
    而李胖墩在魑鬼的侍奉下好似,觀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