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的意思顯而易見，啥也沒有家庭和睦重要，就算是關係再深，也比不過自己的兒子。
    回房的時候，不止一次囑咐他，就當這人沒找到，別多想。
    夫妻倆輕輕關上房門離開，屋內隻留下一盞昏黃的台燈，光影搖曳，映照著他的麵容。
    坐在床邊，低頭不語，為了姚春燕破壞自己安穩的生活，讓那些外頭的紛擾，擾了自家的清淨，他是不願意的。
    桌上的熱茶，茶香嫋嫋，在屋內擴散，一夜無夢，好眠。
    翌日清晨，陽光斑駁地灑在沈建設家的小院上。
    剛推開木門，準備洗漱，便見巷子裏幾位叔伯嬸娘已不約而同地聚在了門外，笑容滿麵卻眼神閃爍。
    或倚或站，不時交換著眼色。
    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回來的事說了出去，找上門來一堆人，為的就是打聽外出務工人員的情況。
    之前是情況不夠緊急，如今實在是沒則了，就又動了沈建設這邊的心思，過來打聽打聽。
    沈建設洗漱的時候，不少人就張望，美名其曰過來串門，話裏話外都是探聽的意思。
    沈母不好意思下逐客令，畢竟是街坊鄰居的。
    但也沒搭話，隻是讓沈建設進廚房，“這些不好搞的，你可別應了他們去醫院那幫工。”
    沈建設手裏拿著臉盆，目光透過窗戶，掠過門外這群“串門”的鄉親，心中已明了幾分。
    李大伯假意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實則眼神緊緊盯著。
    看著沈建設從廚房出來，笑眯眯地開口：“建設啊，出去幹活的那些鄉親，在毛子那還適應不。
    突然不在一塊了，還挺不適應的嘞。沒見他們跟著回來，想必在毛子那能賺不老少吧？”
    沈建設撇了一眼門外，轉頭對廚房裏的沈母喊道：“媽，我餓了，早上吃啥啊。”
    沈母一邊在鍋裏熱著豆漿，一邊高聲回應：“巷子裏買的，有油炸糕，酸菜餅子，還有豆漿、包子油條呢。”
    說著，沈母端出一盤盤熱騰騰的早點，放在桌上，香氣四溢。
    沈建設拿起一個油炸糕，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裏軟糯香甜。
    他邊吃邊看向門外，李大伯正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沈建設咽下嘴裏的食物，淡淡道：“李大伯，不用擔心他們，他們挺好的，有的吃有的喝，日子過得還湊合，再有別的，我也不清楚。”
    男人也明白，之前他們反應太過於激烈，覺得沈建設是騙他們忽悠人的，現在又自個打臉，回來找他打聽，自然是尷尬的，。
    “建設啊，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計較，之前我們也是怕被騙。
    現在外頭的騙子不少嘞，也就多了個心眼，但這不是針對你的啊。你放心……”
    李大伯的話音落下，臉上已堆滿了訕笑，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顯得幾分討好的意味。
    他身旁的幾個嬸娘也連忙附和，眼神裏閃爍著尷尬與期待交織的光芒。
    “這些我也懂，畢竟我們也隻是街坊鄰居，幹嘛死機白咧勸你們。
    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我又沒好處。
    你們有擔憂是正常的，這事既然過了，也就別提了。”
    沈建設怎麽可能心裏沒氣呢，如今走投無路，想起他了，那他算啥？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沈建設看在眼裏，心裏不禁泛起一絲嘲諷。
    “你這話，還是在怪我們這些叔伯啊，叔伯跟你道歉行不，別跟我們計較這些。”
    李大伯說著，竟真的彎下腰來，作勢要鞠躬。
    沈建設沒上前扶住他，依舊坐著，淡淡看著他們的行徑，無奈道：“李大伯，你這是做什麽，我可受不起。
    就算你們這些，我也沒辦法啊，你們老無所靠，應該去找廠裏頭。
    給他們幹了幾十年，說不要就不要，是他們對不起你們呐。”
    “現在的形勢更加不好，我們這些人到中年下崗，腦子也比不上你們年輕人活絡，就隻能指望再找一份工了。
    廠裏響應國家的政策，進行轉型升級，直接一刀切。
    我們哪裏沒鬧，鬧也鬧了，吵也吵了，沒人給我們任何說法。”李大伯歎氣，滿心滿眼的透露出無奈和失望。
    男人望向他們：“可你們不是不樂意背井離鄉的嗎？
    像離開的那些人，他們是真的卷鋪蓋走人的，全家老小一塊出國，很有可能這輩子就不回來京都了。”
    沈建設挑眉，說這些話，老一輩的人注重祖宗傳統，是斷然不會拋棄自己的屋子，背井離鄉去國外的，賭的就是這一點。
    “人活這一世，都是為了活著，現在穿衣吃飯都愁了。
    那些東西管什麽用呢，誰能顧得了那麽多。
    我們也想開了，如果能出國，想辦法安定下來，那我們也算是外國人了吧？
    那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沈建設手裏拿著筷子，輕輕攪動著碗中的豆漿，熱氣嫋嫋上升，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淡然：“之前是因為幫助你們就業，所以我個人是給了扶持的。
    路上所有的花費，我自己掏腰包，但如今，第一批人數已經夠了，現在那邊也不缺什麽人。
    你們要想去，這路費、住宿費就得自己掏，所有額外花費是不包的。
    如果你們考慮好，我可以幫你們安排其他的工作。”
    那邊的小鎮，莊園每年都在聘請員工，包吃包住，工資也不低。
    不過是季節性的，隻能做春夏秋三季。
    話畢，他抬眼望向門外那群滿含期待的人，目光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李大伯和幾個嬸娘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猶豫與掙紮。
    他們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被沈建設那平靜的眼神堵了回去。
    “建設啊，這…前後也沒差多久吧，”李大伯搓著手，眼神裏滿是期盼，“你能幫他們，是不是也能幫幫我們？
    要是我們拖家帶口的過去，一個月能有多少錢呐。
    這得提前讓我們知道，不然過去了，我們都不曉得自己做的什麽。
    回頭路費住宿費啥的都給了，那後悔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