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情分是互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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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雅載了李靜整整四年。
    每天清晨七點半,李靜雷打不動站在小區門口,油乎乎的早餐袋隨手扔在張雅車中控台上。
    張雅母親病危急需手術費,李靜剛發了朋友圈炫耀新買的寶馬“真不巧,我剛給老公換了車。”
    次日電話響起“你到哪兒了?”張雅攥緊發燙的方向盤“我搬家了,不順路。”
    公司電梯口,李靜當眾質問“搭車是情分,不搭是本分,你至於這麽計較?”
    張雅看著對方理直氣壯的臉“情分是互相的,你光享受不想付出,這情分我要不起。”
    小區門口那個熟悉的位置空了。
    張雅的車緩緩滑過清晨微涼的空氣,車輪碾過昨夜雨水留下的小小水窪,發出輕微而短暫的撕裂聲。她習慣性地朝右邊瞥了一眼——那根褪色的路燈杆下,空蕩蕩的水泥地,幹淨得刺眼。四年了,一千多個清晨,李靜總是準時釘在那裏,像一枚固執的圖釘,牢牢嵌入張雅每日通勤的開端。此刻的缺失,反而像一個突兀的傷口,讓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中控台上,幾個模糊的油漬頑固地趴著,像幾塊醜陋的胎記。那是李靜早餐袋的“勳章”。最初的一兩年,李靜還會說聲“謝謝張姐”,帶著點初來乍到的拘謹和討好。後來呢?後來就成了理所當然。拉開車門,帶著一股隔夜油煙和廉價香水的混合氣息,那隻印著卡通圖案的塑料袋便“啪”地一聲落在中控台上,有時是油膩的包子,有時是晃蕩著豆漿的塑料杯。“今天有點堵車,麻煩開快點!”那聲音總是比人先鑽進車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催促。
    張雅的目光掃過那些油漬,胃裏一陣熟悉的翻攪。她記得自己曾小心翼翼地提醒過“李靜,早餐放腿上穩當點?這皮子不好打理。” 李靜當時正對著小鏡子塗口紅,聞言翻了個白眼,鏡片反射出一點刻薄的光“喲,張姐,你這中控台是鍍金的還是鑲鑽的?不就是放東西的地兒嗎?難不成還得供起來?” 那輕飄飄的反問,像根細針,紮得張雅半天說不出話。
    更深的記憶湧上來。那是半年前一個冬天的早晨,灰蒙蒙的天色壓得人喘不過氣。張雅前一天加班到淩晨兩點,頭重得像灌了鉛。她掙紮著給自己多爭取了十分鍾的睡眠,七點四十才發動車子。剛開出車庫,遠遠就看見李靜站在小區門口。寒風裏,她沒穿厚外套,隻裹著件薄呢子大衣,雙臂緊緊抱在胸前,腳尖不耐煩地點著地。張雅的車剛一靠近,李靜就像被點著的炮仗,“砰”地一步跨到車頭前,幾乎要擋住去路,手掌用力拍打著副駕駛的車窗玻璃,砰砰作響。
    “張雅!”隔著緊閉的車窗,李靜的尖利嗓音依然穿透進來,“你怎麽回事啊?看看這都幾點了!我孩子上學要遲到了!你就不能有點責任心嗎?提前幾分鍾能要你命啊?”
    冰冷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張雅隻覺得一股滾燙的血“嗡”地一下全衝上了頭頂。她按下車窗,冬日的冷風刀子般灌進來,也吹不散她臉上的燥熱。“李靜,”她的聲音因為極力克製而有些發抖,“我不是你雇的司機!”
    李靜像是被這句話燙著了,猛地後退半步,臉上的憤怒瞬間切換成一種難以置信的委屈,眼眶甚至誇張地紅了起來“張姐,你這話說的……同事一場,幫個忙怎麽了?這麽點小事就上綱上線,這麽小氣,以後誰還願意跟你處啊?” 那“小氣”兩個字,被她咬得又重又清晰,像兩顆淬了毒的釘子。
    張雅深深吸了一口氣,車窗外清冽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點塵埃和初冬特有的幹燥氣息,卻絲毫無法平息胸腔裏那團越燒越旺的火。她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往前一躥,匯入了清晨漸漸稠密起來的車流。後視鏡裏,李靜那個穿著薄大衣、叉腰站在寒風裏的身影迅速縮小,最終被其他車輛徹底吞沒。
    車流緩慢地挪動,像一條淤塞的血管。張雅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被握得發燙的真皮紋路,那熱度幾乎灼人。昨天下午的場景,帶著醫院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氣味,再次蠻橫地撞進腦海。
    手機在辦公桌上突兀地尖叫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媽媽”兩個字。電話那頭,是父親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慌亂,像被揉皺的紙“小雅!快、快回來!你媽……你媽暈倒了!送到中心醫院了!”
    張雅趕到醫院時,走廊裏慘白的燈光晃得人眼暈。父親佝僂著背坐在長椅上,頭發似乎一夜之間全白了。醫生拿著ct片子走出來,表情凝重得像一塊鉛“突發性腦溢血,情況很凶險。必須馬上手術清除血腫,否則……拖下去很危險。先交五萬押金,後續費用再看情況。”
    “五萬……” 張雅喃喃重複著,手腳瞬間冰涼。她匆忙翻看手機銀行,屏幕上的數字冰冷而殘酷兩萬三千六百塊。她所有的積蓄。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海水,瞬間沒頂。她下意識地劃開微信通訊錄,目光在“李靜”的名字上死死定格。那些朋友圈裏的圖片幻燈片般自動播放李靜在海南沙灘上戴著墨鏡的自拍,背景是碧海藍天;她背著嶄新的、印著醒目lo的奢侈品包包在商場櫥窗前比著剪刀手;上個月,更是九宮格連發,一輛嶄新的白色寶馬,配文“辛苦一年,犒勞自己和老公!新座駕開啟新旅程!” 字裏行間洋溢著毫不掩飾的炫耀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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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萬。對她來說,應該隻是九牛一毛吧?張雅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指尖顫抖著撥通了李靜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似乎是在商場,還有孩子的嬉鬧聲。
    “喂,張姐?”李靜的聲音帶著點心不在焉。
    “李靜,”張雅用力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絕望,“是我。實在不好意思……我媽突然腦溢血,在醫院搶救,急需手術費……押金就要五萬,我這手頭實在不夠了,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三萬?我保證,最多兩個月,發了項目獎金馬上還你!” 她語速飛快,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急迫。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背景的嘈雜聲仿佛也被按了靜音鍵。幾秒鍾後,李靜的聲音傳了過來,腔調拖得又慢又為難,像是沾滿了黏膩的糖漿“哎呀!張姐!你看這事兒鬧的……阿姨病得這麽重,真是天災人禍啊……我這……哎喲,真是特別特別不巧!”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帶著一種誇張的惋惜,“我們家那口子,你是知道的,他那輛破車年頭太久了,三天兩頭出毛病,實在不安全。這不,剛咬牙給他換了輛新的,七七八八全款砸進去,我這兜裏現在比臉都幹淨,一分閑錢都擠不出來了!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實在是對不住啊張姐!”
    那“全款砸進去”幾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進張雅的耳膜。她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死白。上個月那嶄新的白色寶馬,陽光下閃閃發光的車漆,還有李靜朋友圈裏那誌得意滿的笑容,此刻都變成了最尖銳的諷刺。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從指尖一路蔓延到小臂,手機幾乎要握不住。她喉嚨裏堵著一團又酸又硬的東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對方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改天一定去看阿姨”、“你多保重”之類的客套話,張雅隻覺得那些聲音越來越遠,嗡嗡作響,最後變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忙音。
    她猛地掛斷了電話,動作大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手心裏的汗浸濕了冰涼的手機外殼,她看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通話結束”,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一陣陣發黑。冰冷的絕望和一種被徹底愚弄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在身體裏橫衝直撞。
    “嗡——嗡——”
    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瞬間將張雅從昨日那冰冷的絕望中狠狠拽回現實。她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李靜。那兩個字此刻顯得無比猙獰。一股冰冷的怒火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瞬間燒盡了所有猶豫和最後一點殘存的、可笑的同事情誼。
    她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快意,用力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湊到耳邊。
    “喂?”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張姐!”李靜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催促,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你到哪兒了?今天怎麽還沒到?我都在門口等好一會兒了!孩子上學要遲到了!”
    那熟悉的腔調,那理直氣壯的催促,像一根火柴,“嗤啦”一聲點燃了張雅心中早已堆滿的幹柴。她猛地吸了一口氣,窗外流動的街景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冷漠的色塊。方向盤上包裹的真皮,被掌心滲出的汗水和體內奔湧的怒火蒸騰得滾燙,那熱度透過皮膚,直直燙進骨頭縫裏。四年了,一千多個清晨的油漬、催促、理所當然的索取,還有昨天那虛偽的推諉和赤裸裸的謊言,在這一刻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
    “我搬家了。”張雅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寒冰的刀鋒,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切割著電話那頭的空氣,“以後都不順路了。”
    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她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引擎低沉的嗡鳴。她長長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仿佛要把積壓在肺腑深處四年的濁氣全部吐盡。然後,她幾乎是帶著一種儀式感,猛地將手機扔在副駕駛空著的座位上。手機在柔軟的皮革上彈跳了一下,屏幕閃爍了幾下,徹底暗了下去,像一隻終於被掐滅的眼睛。
    她雙手重新握緊方向盤,那滾燙的觸感奇異地帶來一絲掌控一切的踏實。車子加速,匯入早高峰洶湧的車河。後視鏡裏,那個熟悉的、曾站了四年的小區門口,連同那些令人窒息的記憶,正被飛快地甩向後方,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白色轎車緩緩滑入公司地下車庫那熟悉而略顯昏暗的角落。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輕微而短促的呻吟。張雅熄了火,鑰匙拔出的瞬間,引擎的餘溫還在空氣裏微微震顫。她靠在椅背上,短短幾秒的寂靜像一層薄薄的殼,包裹著剛才電話裏那場短暫風暴帶來的、奇異的、混合著疲憊與釋放的餘韻。車庫特有的陰涼混著機油和灰塵的氣息鑽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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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在空曠的車庫裏顯得格外突兀。她拎起包,走向通往辦公樓的電梯廳。
    剛轉過一排高大的承重柱,電梯廳刺眼的白熾燈光便撲麵而來。張雅的腳步毫無預兆地釘在了原地。
    李靜。
    她就站在電梯口那排鋥亮的不鏽鋼門前,背對著車庫通道,雙臂緊緊環抱在胸前,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聽到腳步聲,她猛地轉過身。那張精心描畫過的臉,此刻漲得通紅,眉毛幾乎要豎起來,眼睛裏燃燒著兩簇毫不掩飾的怒火,直直射向張雅。
    “張雅!”李靜的聲音又尖又高,像砂紙在玻璃上狠狠刮過,瞬間撕裂了車庫清晨的寂靜,引得旁邊幾個正等電梯的同事紛紛側目,目光在兩人之間驚疑不定地逡巡。“你什麽意思?!”她向前逼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麵上嗒嗒作響,氣勢洶洶,“故意躲著我是吧?啊?不就昨天沒借你錢嗎?多大點事兒?至於把家都搬了?!演給誰看呢?”
    她喘了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聲音裏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我看你就是心眼比針尖還小!白瞎了四年同事情分!不就蹭了你幾天車嗎?跟要了你命似的!至於做得這麽絕?!”
    最後那句“要了你命似的”,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穿了張雅最後一絲克製。她看著眼前這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那些油漬斑斑的早餐袋,那些寒冬清晨的拍窗催促,那輛嶄新的白色寶馬和昨天電話裏虛偽的“一分閑錢都沒有”……所有畫麵轟然倒卷,四年積壓的憋屈、憤怒、被利用的恥辱感,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幾天?”張雅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重量,穩穩地壓過了李靜的尖利,“李靜,你記性真差。不是幾天,是四年。一千多個工作日,一天不落。”
    她往前邁了一步,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直直打在李靜臉上,不容她有任何閃躲。
    “這四年,”張雅的聲音平穩,卻字字如錘,敲打在安靜的電梯廳裏,“油錢,我一分沒跟你攤過。你說你老公出差趕火車,讓我繞道去城西接他,我繞了,三次。你說孩子周末興趣班老師換了地方,離我家更遠,讓我提前半小時出門送孩子,我提前了,五次。哪一次,我說過半個‘不’字?”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李靜臉上“昨天,我媽躺在手術台上,命懸一線,押金差三萬。我走投無路才跟你開口。你呢?”張雅猛地頓住,嘴角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你剛發了朋友圈,買了輛嶄新的寶馬!‘辛苦一年,犒勞自己’!結果到我這兒,就成了‘剛給老公換了車,一分閑錢都沒有’?!”
    李靜的臉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眼神開始慌亂地四處亂瞟,不敢再與張雅對視。她強撐著挺直背脊,試圖找回氣勢,聲音卻明顯虛了下去,帶著一種外強中幹的色厲內荏“那、那我不是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嗎?誰知道……誰知道你來真的!再說了,”她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聲音又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荒謬的理直氣壯,“搭車是情分,不搭是本分!張雅,你至於這麽斤斤計較,把事情做絕嗎?一點情麵都不講?”
    “情分?”張雅重複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她看著李靜,看著那雙依然試圖用“情分”和“本分”來綁架她的眼睛,心底最後一絲殘存的、屬於過去四年的溫軟,徹底凍結、碎裂。
    “情分是互相的,李靜。”她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磐石,沉沉地砸在寂靜的空氣裏,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落入周圍每一個豎起耳朵的同事耳中,“你光享受情分,不想付出,甚至別人落難時連一點援手都不願伸出,隻想著繼續索取……那這情分,我可要不起。”
    她看著李靜那張瞬間褪盡血色、寫滿錯愕和羞惱的臉,語氣斬釘截鐵“別再找我了。我的確搬家了,以後,都不順路。”
    說完,張雅不再看她一眼,仿佛拂開一片礙眼的灰塵。她挺直脊背,轉身,徑直走向剛剛抵達、發出“叮”一聲輕響的電梯。不鏽鋼的電梯門光潔如鏡,清晰地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和微微發紅的眼眶。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裏麵空無一人。她一步跨進去,迅速按下了關門鍵。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攏的瞬間,張雅的目光透過那道越來越窄的門縫,最後一次投向外麵。李靜還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驟然抽空了所有氣勢的泥塑,被周圍同事那些或同情、或了然、或鄙夷的目光無聲地包圍著。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此刻隻剩下一種茫然和被當眾剝去偽裝的狼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叮——”
    電梯門徹底合攏,將外麵的一切隔絕。狹小的空間猛地向上攀升,輕微的失重感傳來。張雅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廂壁,這才感覺到整個後背都在發燙,像有無數細小的火苗在皮膚下竄動,分不清是剛才對峙時沸騰的怒火尚未平息,還是一種巨大的、遲來的、混雜著痛快的疲憊正席卷全身。
    電梯內壁光滑如鏡,清晰地映出她的臉。眼睛是紅的,眼眶有些腫,但鏡子裏的那個人,眼神卻異常清亮,沒有淚水,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近乎銳利的平靜。她長久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張臉。胸口深處,那團盤踞了四年之久、沉重濕冷、令人窒息的棉花,似乎被剛才那番話,被那扇隔絕的電梯門,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裂口。一股冰冷而新鮮的空氣,帶著電梯井道裏特有的鋼鐵和機油的氣味,順著那道裂口,猛地灌了進來。
    有點涼,有點澀,但吹散了那令人作嘔的、油漬和虛偽的甜膩氣息。
    電梯穩穩地停在了辦公樓層。門開了,外麵是熟悉而忙碌的辦公區景象。張雅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股帶著塵埃和空調冷氣的空氣湧入肺腑。她抬腳,邁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穩定而清晰的“嗒、嗒”聲,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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