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帶路吧，喚沙人。”
    “克·利爾”一愣，這個名字已經不知道多久沒被提起，這是當初人類稱呼他們的第一個名字，而非後來為了隱瞞自己而取的所謂“卡爾特亞人”。
    雖然當年的那一代喚沙人已經逝去,後來的喚沙人也一度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但隨著北方卡爾特亞聯盟對沙漠赤道的遠征結束,他們終究找到了自己的過去。
    他們的神話不是神話，而是上古埋藏的故事，這些故事是如此遙遠，但現在，神話化為現實——他們背負了罪孽。
    當今的人民已經不記得上古的罪孽。大執政官“克·利爾”站在北極湖旁想著，卡爾特亞聯盟首都卡爾特利亞圍繞著北極湖而建設，在這顆滿是黃沙和致命炎熱的星球上，他們的文明脆弱而渺小。
    他抬頭看見那巨大的艦船，那些艦船就停在大氣層內，巨大的艦體引來卡爾特利亞的群眾圍觀。
    “艦船”
    拉法蘭·洛的座艦“uns101 超級地球”號屬於“火星”級戰列艦，是曾經地球聯合國的區域主力戰列艦，和如今地球聯合國艾美蘭西星區的其他艦船不同，這艘艦船的設計之初，就是為了在一個星區內維護穩定和秩序，承擔聯合國艦隊的主力突破，星區前進基地與城市轟炸職能。
    這艘艦船一直埋藏在艾美蘭西廢土環帶的一座隱秘船塢上，在大戰落下帷幕後，承擔了拉法蘭·洛的交通職責。
    “大執政官閣下，這艘艦船和我們在最初之城所收集到的數據裏記錄的人類艦船一模一樣請您告訴我，我們的末日，是否已來？”
    一位科學官看向大執政官，他硬質甲殼的手不安地上下摩挲——這個種族的方方麵麵皆師承人類，就連他們彼此之間的交流，也尚且如此。
    “也許吧，但我們仍然有贖罪的籌碼，我們在最初之城所得到的那些世界的本質，也許能讓人類有所收獲，從而得到寬恕。”
    拉法蘭·洛有些感覺令人作嘔，這些喚沙人，他們的城市，他們的社會，與人類是如此相像，他們所建造的這座城市，完全是人類城市的模樣，那些建築，車輛，那些工業設施而這正是令她作嘔的原因。
    是人類教會了他們這一切，是人類給予了他們升格的恩賜，將他們從即將滅絕的種族，變成真正的智慧文明。
    而當年，他們居然向人類抄戈。
    她不會忘記這一切，盡管喚沙人的艦船稀少，盡管他們的技術落後，但依然是毀滅人類的幫凶。
    他們為何這麽做？當年的人類未曾得到回答，但今天，她要得知真相。
    “讓陸戰隊準備好，把軍械庫裏的智能作戰機器人激活。”
    “超級地球”號上龐大的整備艙室足夠容納一支十萬人的陸戰部隊，按照當年地球聯合國的編製，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戰鬥兵員，都來自智能機器人。
    這些智能機器人是當年戰爭中人類最後可信賴的非人智慧士兵，在更早的時代中，智能叛亂事件時有發生，但叛亂最終被解決，機械智能最終成為了人類社會的一部分。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大量的人形智能作戰機器人從收納夾層中被喚醒，一排又一排的金屬支架彈出，將這些折疊收納的人形機器人放下。
    來自艾美蘭西的“紅嶺英雄人民突擊隊”的艾美蘭西人驚訝地看著這些士兵們，若當年遠征廢土環帶的科學團隊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這些機器人的樣式，和當年廢土環帶中那些對探險隊開火的機器，一模一樣。
    人類的數量無窮無盡，但即便是人類，也承擔不起大量的傷亡，宇宙之中的茫茫種族中，相當一部分的種族，他們的社會結構和生理結構注定他們承擔傷亡的代價比人類要小得多。
    所以，人類大批量采用機器人替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艘艦船上隻有寥寥數千的人類戰鬥兵員，但卻有數萬人形機器人素體。
    而這些人形機器人的素體，當年支持它們作戰的是一個名為“邏輯”的格式塔智慧生命，是智械叛亂後所有機器生命歸一所成的唯一智慧生命體。
    而每一艘艦船，都搭載了“邏輯”的一個次級核心，這些次級核心是“邏輯”所分隔的一個個“自我”，隻不過，在這艘艦船上的那個自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找到自己的“本我”。
    一萬多年對於機械生命來說，轉瞬即逝，對於已經成為格式塔生命體的它們來說，身體隻是容器，隻要還能找到任何一個可以容納代碼的設備，那麽它們就依然能夠存活。
    大執政官看向“超級地球”號，它就那樣停在他們上空，但很快，他就直麵了拉法蘭·洛。
    隻需要看見拉法蘭·洛那身和“神話”中記載的完全一模一樣的製服，就沒有人再會質疑，數千年以來，現代喚沙人，也就是所謂卡爾特亞社會形成以來，關於“人類”的故事就一直在每個人的口中流傳，他們的宗教畫上描繪著的，是人類提升喚沙人，教會喚沙人成為智慧文明的傳說，那些代表“人類”的畫像上，總是固定的樣式。
    而現在，同樣的樣式，出現在拉法蘭·洛身上。
    深藍色帶著金色和白色點綴的地球聯合國艦隊製服，以及那些冰冷的，黑色骨架——戰鬥機器人。
    在艾美蘭西人，這些人類的後裔們的眼中，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外星人，這絕不是艾美蘭西星上人類種族之間的差別，而是真正的，由完全不同形態構成的，完全不同種類的智慧生物。
    艾美蘭西士兵們手上的武器未曾打開保險，突擊步槍，霰彈槍，重機槍，法杖，榴彈發射器，火箭筒，都保持著隨時開火的姿態。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即便是直接在這些外星人的首都中武裝降落這樣極度不尊重的行為，所換來的，卻不是針鋒相對。
    “大執政官”與卡爾特亞的高層，甚至是那些執政衛隊，對著拉法蘭·洛單膝下跪，不敢直視。
    “天使們，卡爾特亞，卡爾特利亞，歡迎你們的到來，感謝你們片刻的寬恕我們如今所求的，唯有寬恕，罪孽是我們所鑄就，理應由我們所償還，請讓我們，有償還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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