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刷碗抵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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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天如此竭力的勸說自己,努力不讓自己的如狼似虎的目光放在銅板上,可,金錢的誘惑總令人抵抗不了,就跟美色一般,畢竟誰都不是柳下惠,正人君子正過了頭。
區區兩銅板而已,他已經眼冒綠光了。
他的目光自落在銅板上,便挪不開了,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思,突然就來了句:“要是有錢就好了,我們還能去住客棧。”
可是如今的他們,口袋空空如也,僅有的也就好心人施舍的兩銅板了,雖然能買兩饅頭果腹,但一定會露宿街頭的。
想到他如今要過這樣窮困潦倒的日子,劉小天便難過不已,好似人生都已經沒了盼頭。
原本還在嫉世憤俗的謝文文聞言抬起了頭,麵上留著恍然大悟狀。
“也是哦。”
說完,人利索的爬起來拍拍屁股就走了,哪裏還有方才虛弱無力的模樣,容原地的劉小天對他雷厲風行的行為不明所以。
“你去哪?”
謝文文自覺方才受到了人格的侮辱,便再也不肯讓自己受苦,若不是劉小天一朝點醒,他都差點忘了,他謝文文豈能是個任人施舍的人!他可是天之驕子啊!
他不假思索的回頭反問:“你不是說要住客棧嗎?”
劉小天一噎,幽怨道:“可我們哪裏有錢?”
要是有錢,他們哪裏還能在這裏來給人誤會成叫花子了去;要是有錢,他早就去吃香的喝辣的的了,還會在這裏自怨自艾?自從從寶慶跟其他人分別後,他就是有了上頓沒下頓,就算一天有了三頓那也是清湯寡水,這樣慘淡的日子過久了他真想吃人。
別人行走江湖,歸來仍是少年,他們行走江湖,歸來就隻剩下滄桑的皮包骨了。
慘!慘呐!
劉小天還在顧影自憐,邊上的謝文文卻是滿不以為意道:“沒事,我去給人刷碗抵債,換你住一晚上。”這一刻,他好似升華了人性的光輝。
他一句雲淡風輕的言論卻叫劉小天的心境猶如春暖花開,萬物複蘇般得到了新生。
謝文文突如其來的良心發現,讓劉小天一時間熱淚盈眶。
俗話說得好,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可今日,他為了謝文文就得哭一次!大不了,大丈夫等會兒在做!
劉小天在心底默默流淚,感動的望著對他不離不棄的少年,雖然這次出行,沒有什麽收獲,可至少,讓他收獲了一份感人至深的友情!也不虧他當日背他走出了幾十裏地,沒有放棄他。
果然啊,人與人之間都是相互的。
雖然說,一開始他心裏是意外的、複雜的,畢竟,人突然間轉了性子,的確夠令人意外的。當時他還在想,這還是他認識的謝文文嗎?以前的謝文文可不會這樣的舍己為人,隻會大難臨頭各自飛。
人們總說,一起落難受罪,就會日久見人心了,難不成,現在的謝文文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嗎?看來,還是之前他對他的誤會太深了。
“你……”千言萬語此刻都難以言喻他的心情。
還不待他上前給他一個熨帖的擁抱,人已經離他遠去。劉小天隻得趕緊抓起地上的銅板追上去。
等到了客棧的位置,謝文文還真大搖大擺的要進了去,嚇得劉小天趕緊一把拉住他,驚魂未定道:“不要你去刷碗,沒事,咱都不住客棧了,我們就外邊等著唄,刷碗多累啊,你也肯定幹不了這樣的髒活累活。”
劉小天雖然感動謝文文說願意為了他去做刷碗這事,可他也不真是那種為了自己貪圖享樂就讓兄弟去賣苦力的人,大不了他們一起風餐露宿,也不要謝文文為了他去做這種事情!他自己平日裏都沒有舍得使喚他去刷過碗呢,在家肯定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這樣的活計怎麽舍得真讓他去。
原本隻是說一套做一套的謝文文不動聲色的看著劉小天紅紅的眼眶,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去給人刷碗的。
他有些心虛的摸了下鼻子,隨後,鄭重的同他說:“所以你要記著我的好,以後啊,將來有一天啊~你人生美滿了,七老八十了,兒孫滿堂了,突然想起我了,就要記著,曾有個少年,為了你,吃苦受累,甘之如飴。”
他麵上帶著一股落寞與無奈,但最後的一瞥,卻有股堅韌不摧在裏麵成就他的傲骨。像是走到窮途末路的人,已經無計可施,不得不選擇這樣一條自我毀滅而成全他人的道路。
似乎他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刷碗而是去跟人拚命換取人世間的和平。
他不說這句感人至深的話倒還好,可說完,就有些不對味了,劉小天又不是不清楚他裏子裏是什麽人,要是戲演過了就假得露出狐狸尾巴了。
劉小天跟吞了蒼蠅般的苦色,原本還對謝文文感動不已,掏心掏肺,可怎麽越聽越不是那麽一回事呢,這麽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被謝文文忽悠了。
沈胥說過,謝文文的嘴,女人的心,你永遠都猜不著。
這一刻,劉小天覺得他得信。說罷,在劉小天的遲疑不定中謝文文大義凜然的走了進去。
他對著櫃台後麵的店家臉不紅心不跳的開房。
“一間最便宜的房,能住人就成。”
他還是知道自己的經濟情況的,關於衣食住行,也不要多麽好,畢竟這段時日,他也已經成功由奢入儉,在不浪費銀子的情況下,不至於風餐露宿已經很知足了,是以,他要用最低的開銷解決好自己的起居,而不是耽於享受。
櫃台後麵的店家見著有客來還是很歡迎的,雖然他要最便宜的屋子,可對他來說,開門做生意就是穩賺不賠,自然是樂得自在。
他瞄了一眼跟在謝文文後頭的劉小天,看兩人的穿著,粗布麻衣,想來也就是尋常人家,自然是挑最便宜的住,也經不起大的花費。
他也不是看不起人,但還是本著自己的敬業的態度,問了一句:“客官,兩位?隻要一間房麽?”
謝文文麵不改色道:“就一間,我們擠擠就成,擠習慣了。”
出門在外不似在家,自然處處都不如意,也不會有多方便,能有住的地方就不錯了,也就不那麽挑剔了。
店家點頭表示了然,說出金額後,就見謝文文從兜裏撈出了銀子付賬,然後給了他們一把鑰匙,招呼小二帶他們上去到自己的房間。
上樓的時候,心裏有一千個為什麽的劉小天就追著謝文文問:“謝文文,你哪裏來的錢住客棧?”
雖然猜到了謝文文不會真的會為了住客棧而自降身份的去給人刷碗,可他沒料到謝文文有錢這事。
不應該啊,謝文文怎麽可能有錢呢?他隨身帶的錢不應該是早就花光了嗎?當初在武林大會贏的錢也多數沒帶在身上,他是怎麽有錢的?如果有錢,為什麽這一路上寧願跟他一起啃冷饅頭也不拿出來?既然有錢,為什麽一開始不說,而是在捉弄完他後才肯拿出來?居心何在?
謝文文努力的忽視掉來自劉小天的質問,平靜道:“忘記跟你說了,走之前族長給的。”
許是知道他們出行沒有銀兩不方便,族長便籌了一點銀兩給他倆算作路費,不過來時都沒用上。其實族長能給的也不多,是以在沒到必要時刻他都沒有拿出來開銷,久而久之,他也沒在意了。
他是不在意了,可劉小天在意啊。
劉小天幽怨的質問他:“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虧他被他耍的團團轉,這小子手裏有錢還在戲弄他,真是可氣!
謝文文也不是不告訴吧,一開始就沒想過隱瞞,不過他沒問自己也就忘記說這事了,要不是方才被人用兩銅板打發,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還有錢這事,所以,也不是誠心想瞞著他的。
但,方才他戲弄了劉小天, 謝文文直覺他要找自己秋後算賬,底氣就沒那麽足了。
劉小天還在追問:“給了多少?”
他最關心的莫過於他身上還有多少能花的,可不能為了住這一宿,就讓他們以後都窮困潦倒,畢竟這日子還長著呢,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聯係上白行雲他們,不然,他們都要餓死街頭了。
謝文文在心底估算了下錢袋的重量,雖然不是很多,但是省著花這幾日也綽綽有餘了。
“不多,省著花約莫也能過幾天溫飽日子。”
聽到這話,劉小天才是滿意了,但不是為了謝文文而滿意,而是為了今後的生活有著落而滿意,對於謝文文欺騙、戲弄他的事情他還沒算賬呢。
眼看著到了屋子,的確簡陋的很,不過大抵是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心裏也該知足了。
小二給他們開了門就忙著離開了,劉小天抱臂靠著門框,對著謝文文冷哼一聲,發泄著自己的諸多不滿。
“你行啊你,方才是在那我開涮呢,還刷碗,早知道你這麽會忽悠人,我就應該叫那店家去拿你抵債!”
謝文文喝了一杯不知道什麽時候的水,但總算是解了渴,聞言聽到劉小天這話,尚有些心虛道:“這不是沒把你騙怎樣麽,也跟你兜底了吧?還怪我呢,要不是我,咱們還有這地方住著麽,約莫是來的路上就被你花去了。”
劉小天還是頭一次見惡人先告狀的,他敢肯定,要是白行雲他們在,他還能無法無天了去,也就覺著自己奈何他不得,才這麽有恃無恐吧。
他敢怒敢言。“我是那種人嗎?”
謝文文直白的看著他的眼睛裏,透露著堅定的兩個字,那就是以及加肯定,毋庸置疑的肯定。
劉小天痛心疾首。
他顫顫巍巍的指著謝文文,眼裏滿是失望、痛心,宛如洪水般將他淹沒。
“虧我拿你當過命的兄弟,你竟然如此懷疑我,我們這友誼,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沙池碉堡,中看不中用啊!實為一盤散沙一擊即潰~”
“……”
戲過了。
這幸虧是這地兒沒人,要是有人在,他人都要丟盡了。
謝文文難得一見劉小天比自己還多戲,分外感興趣。
以前他演的時候,被人看著,他樂在其中,如今看人演,突然換了視角去看以前的自己那些愚蠢的行徑,居然有種我以前怎麽這麽丟人現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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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念頭像是一記重錘,砸了他個幡然醒悟。
天爺啊,可真夠丟人的。
他的一世英名都毀在這世道了,難怪沈胥不齒,這的確叫人挺不齒的。
“你什麽時候比我能演了?”
劉小天嘁了一聲。
“就你會,我還學不得?”
倒也不是這麽個意思,謝文文嘖了一聲,最後有所感慨道……
“嗯,名師出高徒。”
兩人嬉鬧了一陣子就都沒了興致,謝文文心裏藏著事,他有些急不可耐的等著把人送來了。
畢竟是個熟人呢。
等黃昏時候,也就是答應交人的時候,兩人又才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等著接人。
對方挺不守時的,他們喂了好些時候的蚊子才終於見到人來,可對方到了還埋怨他們不找個合適的位置接洽,選這麽個地方,要是給人當做什麽為非作歹之徒他們可不會包善後。
就挺無辜的。
這地方不是他們選的,而是他們沒得選,初來乍到,他們又不識地,能知道哪裏是個好地方。
對方把人從車裏拉出來,可能是怕鬧,灌了藥,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昏昏沉沉的就交到了他們手裏。至於拿錢的事,那不是他們操心的,族長跟他們頂頭上司有交易,也從不跟底下人細說,他們隻管拿人即可。
劉小天扶著人,從見到他們起,就又恢複了沉默寡言的樣子,不說話,繃著嘴,皺著眉。
之前所見,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可誰都清楚,那些所見是他們心裏最沉重的包袱。
等看著人搖著車遠去,兩人才扶著人回客棧,途經大堂給店家看見了,還頗為不滿。畢竟他們住的是最便宜的一間房,住兩個人就罷了今兒又再添一個,三個人擠一間房,這生意他還做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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