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謝敬豐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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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敬豐循著謝文文視線所在的方向看去,錯落的林木後那身手最為矯健之人幾乎是手起刀落,身影宛如落葉一般在林中翻飛,帶出了一絲血線。他還是第一次見他,方才情況緊急他也沒有過多的把視線留在他身上,隻看到他出現之時,解了燃眉之急,又陷入酣戰,以至於此時,他也並未看清他的模樣。
    那就是謝文文口中行俠仗義的那群夥伴吧。
    如此好的身手,怕是他的護衛都不及。
    而謝文文居然說要留下來等他,那麽,他一定對他十分重要,重要得跟他自己的性命一樣。可,此地十分危險,他都要自己走了,為何自己還要留下來等一個會武功的人?
    謝敬豐揪住謝文文的胳膊,不讓他走。
    “不行,你跟我走。”他深知此地有多麽危險,根本留不得,他倒是叫自己走了,可自己哪裏又能獨自逃生而不管他的安危。
    那人起碼還身負絕學,與人纏鬥尚且力所能及,可謝文文又哪裏會武功,他留下來無異於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要是被人發現他,謝文文就危險了。
    謝文文卻是搖頭,他帶著白行雲來,總不能丟下他自己走掉。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跟著自己來了,因為他知道自己需要他;他也不問自己為什麽要救人,也不問自己救的是誰,隻要是他說的,他就義無反顧。
    如今,不管有多危險,他都要留下來,不管將迎來的是生的機會還是死的末路,他都要等他。
    “你先去吧,我相信他,你顧好自己。”說完,謝文文就不顧謝敬豐的意願,一掌拍在馬後,受到疼,馬便帶著身上的人揚長而去。
    謝敬豐揪著韁繩連連回頭,他望著謝文文走回去,就像是赴死一般。
    說謝文文是去赴死其實並不然,他隻是沒想過獨自逃生而是要跟白行雲並肩作戰,他縱然不會武功,可君子六藝他樣樣精通,就是那弓弩,他也有幸在宮中的校場試煉過幾次。
    他從另外一匹馬上取下弓箭,來時是借用的袁尚青部下的馬,他們的人都配備齊全了兵器,這弓箭也是現成的。
    他射箭的本事是在王府的時候就會的,畢竟在北境,男兒少不得會點拳腳,他那時身嬌體貴的不肯跟人練武,但騎射卻是必須會的。去了宮中,這也是伴讀該做的事情,後來在宮中被多留的那三年,閑來無事時也常去校場試試身手,打發時間,雖然比不得那些百步穿楊的高手,但卻也算能百發百中。
    拉弓射箭,瞄準了趁機偷襲白行雲的人,於心中暗數三個數,拇指和食指一鬆,虎口微麻,隨即他所瞄準的對象便應聲倒地,箭羽直直的插入他的胸膛,微顫。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可卻沒有給他帶來什麽感覺,依舊平靜也極為淡定,隻是虎口微麻,擦著臉頰射出去的箭羽讓他明白自己在幹什麽。
    謝文文接連射出好幾箭,箭無虛發,總能化解白行雲的危機。白行雲也發現了,也隻是在動作之餘艱難的朝著謝文文看了一眼。
    那一刻,兩人似乎心有靈犀。
    背後射冷箭,對方自然也發現了謝文文的存在,他射的很慢,但卻幾乎無差,一招斃命。
    對方的弓弩原本還瞄準了那正與人激戰的難纏的對手,地上死傷大多都是絕於他的刀下,可如今還有人暗中襄助,便挪動了方向,箭矢指向了謝文文。
    謝文文也感受到了危險,他同樣看到了對方正瞄準了自己,已經把他選為下一個目標。他手裏不過是尋常的弓箭,可對方卻是威力巨大的弓弩,不論是射程還是威力以及速度,謝文文都遠不及對方,手心已經生出了細汗,說不緊張是假的,此時,就要比誰先出手了。
    兩方已經是劍拔弩張,謝文文卻也不避不讓,毫不畏懼的正視他的對手。
    “咻—”鬆手的那一刹那,謝文文的目光隨著羽箭而去。
    對方的弩箭同樣射出,破空之聲尤為刺耳,原本還與人酣戰的白行雲迅速結果了欺身而上的殺手,旋即踩著他欲倒的身體飛身而上,淩厲的眼捕捉到了射向謝文文的弩箭,在與自己擦身而過之際,一刀劈下,斷為兩截,成功攔截了對方的弩箭,而謝文文的羽箭不出意外的正中他人眉心。
    終於解決了一個。
    “老白!”
    不消多說,白行雲便知謝文文的意思,兩人聯合對付隱藏在暗中的弩箭手,隻要除了暗中的弩箭手,便無人在背後射暗箭傷人。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謝文文手持弓箭敏銳的回頭,拉弓搭箭,手差點沒收住,而來人卻並非他預想的敵人,卻是去而複還的謝敬豐。
    他差點就射出去了,謝文文拉緊了弦。
    他意外的看著來人,“你怎麽又回來了?”
    謝敬豐勒住馬,臉上的神采,矜傲且無畏。
    “我謝敬豐從不是臨陣脫逃的逃兵!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一個人逃之夭夭,是謝文文拍了馬才讓他不得不走的,半路他放心不下他們,於是便調了頭回來,要與他們並肩作戰。
    既然要留,那大家便都留下,就是死,大家也要一起共赴黃泉!
    “你!”謝文文皺眉,他沒想到謝敬豐會去而複還,這留下來誰知道是不是送死呢,可如今再說什麽已經是無事於補了。人都回來了,看樣子他是勸不住了,罷了,既然他不願意走,那便不走吧,他就是用一張弓,他也能護著他,至少自己不死,他便無恙。
    謝文文不再多言,轉身,依舊把重心留在對麵,謹防有人背後放箭,也時刻關注著白行雲的動向。
    謝敬豐下了馬,看著謝文文呈保護狀的把自己護在他的背後,也安分的不冒頭,不被人當了靶子。
    有人見人群中的那所剩無幾的幾人分外難殺,便趁著他們不注意,暗中來到了謝文文兩人附近,欲要先解決他們,卻被謝敬豐發現。
    而此時,人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他看著已經舉起即將朝著謝文文砍下來的刀,驚恐之餘大喊一聲:
    “在你右邊!”
    原本已經射出一箭,準備撈箭繼續的人被謝敬豐這麽一提醒,心跳驟然加快,也沒有像往常那般朝著右邊抬頭去看動靜,而是第一時間抬手,攔住對方欲落下的兵器。
    對方的刀砍在了弓上,留下了很深的一個豁口。
    謝文文的反應及時,並未叫他得逞,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謝文文居然不避不讓而是直直的接住了他的刀。
    一把破弓罷了,居然敢與他的刀兵相較高下。
    “啊—”謝文文咬著牙一把抽開,旋即又甩出弓,打中了人的額頭,頭破血流的瞬間栽倒在地,血流不止,可人卻沒死,還掙紮著要起來。
    謝文文粗喘著氣,方才那一擊幾乎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差點就沒有躲過。如今是拚個你死我活,他不仁,自己也就沒了慈悲心,狠了狠心,他幹脆上前一把將弦繞進了他的脖子,在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旋緊了弦,硬生生的把人絞死了。
    兩腿在地上劇烈的掙紮,留下了兩道很深的痕跡,手還扣在弦上,指腹被弦拉出了一道道的印子,可弦的韌性非是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扯斷的,最終也不過是無用的掙紮。
    人逐漸沒了動靜,謝文文的力道才有所減緩。等人翻了白眼咽了氣,謝文文才手抖的取出了弓。
    他兩手撐在地上,這麽一下,幾乎就是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如今兩眼發昏。
    其實,他在方才射箭的時候就已經殺了人,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也沒有覺著死亡可有多怕,更沒有感受到,殺人有怎樣的恐懼亦或者是快感。可當他親手按住一個人,生生地絞死,讓人在自己的眼前咽氣,他掙紮間的氣息都灑在了他的脖頸上,眼睜睜的看著人斷氣,而凶手卻是自己,謝文文是怕的,恐懼,又驚慌,以至於他氣息不穩,全身都抖的可怕,像是失血過多一般,冰冷透骨。
    這一切發生的突然但結束的也很快,謝敬豐從發現人到發出驚呼,失神間,謝文文已經把人處置完了,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幫忙。
    看著謝文文坐在地上好似是被嚇住了一動不動的,畢竟方才那一幕的確夠驚險的,誰都沒有料到居然有人躥到了這邊來突然朝他們動手。
    “你沒事吧?”
    謝敬豐慌忙把人扶起來,才發現謝文文抖的厲害,臉上更是青白一片,像是那日,他被自己丟進井裏泡了一遍似的。
    他擔憂的看著他,握緊了他的手,覆蓋住他的手背,卻什麽都沒有說,隻等他自己平息。
    謝文文咽了幾口唾沫就差不多緩過來了,他抽回自己的手,讓謝敬豐去撿地上那人掉落的刀,用以防身。
    經過這一遭,是他離死最近的一次,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何為恐懼,何為拚命。
    他看著乖乖照辦的謝敬豐,後怕的歎息一聲。
    “說了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好了,跟我們一起等死吧。”
    這樣的事情能發生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可他能解決第一個人卻沒有那麽多的運氣解決第二個人。
    一旦有人開始前仆後繼,他們兩個就得是刀下亡魂了。
    謝敬豐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一雙眼睛已經開始關注起四周,不再隻盯著前麵了。雖然害怕,卻還是相信天不亡他。
    “不會的。”
    謝文文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
    他手裏沒羽箭了,還是謝敬豐小心翼翼的去那些已經死去的屍體上拿回來的。
    但他沒射出幾箭,準頭就已經大不如前,謝文文知道,這把弓已經壞了,方才那麽一記,又被砍了一刀,拉了幾次弓就已經開裂了,再用,遲早得斷成兩截。
    謝文文憂心忡忡的拉著弓,手握緊了開裂的位置,試圖用自己的力氣去撐著它不要那麽快就斷裂,至少讓他多撐一點時間。
    抱著羽箭的謝敬豐突然側起了耳朵,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
    “你聽,是重甲的聲音。”
    謝文文也跟著去聽動靜,地麵威震,的確是重甲,依稀都還能聽到甲胄的聲響。
    謝敬豐卻是突然手舞足蹈起來,他拉著謝文文的胳膊止不住的興奮。
    “援兵!一定是援兵來了!”
    他像是篤定了來人就是援兵,望著那條路的盡頭,熱烈的期盼著。
    “我就說過,我們不會等死的!”
    路麵的響動越發的劇烈,饒是酣戰的那群人也逐漸放慢了動作。
    終於,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隊軍馬,全副武裝,儼然的一批精兵。
    分明距離也不近,可謝敬豐卻已經認清了為首中的來人是誰,他丟下自己懷裏抱著的幾隻羽箭,朝著那邊的方向揮著手的跑去,謝文文擔心危險,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他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哥!兄長!兄長!”
    哥?
    謝文文被他的呼聲定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走近的那批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四麵印著謝字的黑色旗幟,為首的是四五匹棕黑色戴著銀麵的戰馬,中間有一人,風華正茂,劍眉星目,卓爾不群,英姿勃發,器宇軒昂,模樣,一如當年。
    “兄長!你終於來了~”謝敬豐看到了自己兄長,瞬間像隻小狗一般圍著他轉,撒歡似的。
    而重甲的出現,原來還想跟他們死戰到底的殺手們便升起了逃離之心,可來人卻並不會給他們機會逃之夭夭。謝敬捷親手帶的人,可不是普通的無品小將,就論身手都能夠隨便與之一敵,幾乎是在他們有逃離之心的瞬間就有所動作,拔刀、收刃,眨眼之間所有人便傾覆,手段也狠,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畢竟刺殺謝敬豐的幕後主使他們皆心如明鏡,也就不需要留下活口審問了。
    而全程都無人發號施令,這些人卻能不動聲色,直接統一手段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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