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野間愛莉的潰敗、《失樂園》的前奏、少年A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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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轟隆”一聲巨響!
    電視機櫃裏那台21寸高清彩電被猛地扯了下來,直接摔在了紅木地板上。
    但電視機的質量出奇的好,畫麵隻是輕微抖動了下,仍然在繼續播放著《芥廾》這部當下火遍了全日本的小成本諷刺電影!
    聽到電視機裏團鬼士郎等人的笑聲,野間愛莉心裏更氣,抬腿就用高跟鞋鞋跟猛戳屏幕,恨不得直接在那些窮鬼“下流作家”們的臉上開洞!
    “可惡!可惡!可惡!”
    “混蛋!混蛋!混蛋!”
    野間愛莉嘴中不斷咒罵著,雖然這部電影裏沒有出現那個她最討厭的家夥,但就是這個亂七八糟的東西,硬是把她花費了近10億円成本的大製作電影《且聽風吟》給擠得提前下映了!
    進入12月份,隨著1995年11月號《群像》月銷量公布,一瞬間,所有的壓力和質疑如山呼海嘯般朝她湧來。
    《青春三部曲》完結後沒人能扛大旗。
    俳句專欄成了笑話。
    自家精心栽培的芥川獎得主在連載和出版兩條賽道上雙雙滑跪撲街。
    《且聽風吟》的電影版總共不到2億円票房,成了日活和講談社影視劇改編業務裏的一大汙點。
    還有逼走北川秀的事。
    所有東西統統砸到了野間愛莉的腦袋上。
    這幾天她連講談社的大門都不敢去看,生怕被門口那些拉橫幅,砸臭雞蛋的讀者們看見,然後逼著她下跪認錯,或是去找北川秀負荊請罪。
    石原慎太郎那邊也光速和她切割了——就像當初發現勢頭不妙,他立即閉門不見安原顯一樣,野間愛莉根本打不通他的電話!
    為什麽?
    為什麽就非要和我作對?
    當初你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還苦心孤詣的幫你聯係日活改編處女作,幫伱舉辦沙龍與文壇的老一輩們和解,讓你有機會搭上石原慎太郎的關係。
    甚至當初連芥川獎都已經穩穩進了你的口袋!
    原本留在講談社,《群像》的台柱非你莫屬,你要真是喜歡齋藤玲奈那個女人,升她做副總編也不是不行,為什麽非要跑去河出書房惡心人?
    如果《我是貓》這些作品留在了講談社,也許現在的她已經坐穩了野間家族第一繼承者的位置!
    搞不好此時就拿到了升遷函,榮升代理社長了。
    “我要是成了社長,難道還會虧待你麽?為什麽!!!該死!!!”
    野間愛莉嘴裏發出嘶吼,難看的大鼻子從破碎的電視機屏幕上映照出來,顯得可笑又小醜,
    “等我在年底的家族繼承者選舉會上拿到一番,看我怎麽對付你!北川秀!!!”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野間愛莉看了眼狼藉一片的屋子,不耐煩的坐到沙發上,沒有理會。
    持續的敲門聲一次又一次衝擊她的耳膜。
    她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花瓶朝門口砸去:“給我滾!聽不懂我的話嗎?!全部滾.”
    “咚。”
    拉門被打開,麵對飛來的花瓶,一隻手穩穩的接住了它。
    接到花瓶的是一個中老年男人,在他背後還站著一個矮小的老女人,一個眯著眼,一直維持淡淡笑容的老者。
    “愛莉,你讓我太失望了。”老女人冷冷看著女兒,眼神中滿是刺骨寒意。
    “媽母親大人”野間愛莉嚇得從沙發上翻滾下來,也顧不得自己還穿著睡衣,立即匍匐在地,對三人低聲說道,“上野叔叔,有馬伯伯您們怎麽來了?”
    說話時,她才想起之前那個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女仆早被自己借故辭退了,剛才她下意識以為敲門的還是那個女仆,這才如此失禮。
    想到自己丟出去的花瓶差點砸傷母親和有馬伯伯,她的頭更低了。
    “十幾年過去了,愛莉的脾氣還是和小時候如出一轍啊。”上野徹看著她哈哈大笑,順手把花瓶放回原位,“砸到我嘛,我還能挺過去,萬一砸到有馬老師,嘖”
    “我還沒你說的那麽脆弱,哼。”有馬賴義冷哼一聲,跟著他們踏入狼藉不堪的房間,眉頭更皺了。
    “愛莉,馬上就是年底的家族繼承者選舉會了。”現任講談社社長的野間佐和子看了眼地上的女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是!我會好好.”野間愛莉立即抬頭,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不耐煩的打斷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去了。”野間佐和子擺了擺手,“明年起,我們會考慮與《界》合作,這企劃我會親自負責,你先退居二線,去巴厘島放鬆下身心再回來工作吧。”
    “母親大人!”野間愛莉一下子炸毛了。
    什麽叫不用參加家族繼承者選舉會了?
    什麽叫退居二線?
    什麽叫去巴厘島放鬆身心再回來工作?
    我這是被放棄了嗎?
    我還要狠狠反擊可惡的北川秀啊!!!
    野間愛莉表情猙獰,還想再說什麽,被野間佐和子一瞪眼,滿腔怒火瞬間化為虛無。
    “飛機票我幫你訂好了,明天就出發。”野間佐和子喊來女仆打掃起房間衛生,然後親自幫上野徹和有馬賴義拉開凳子,“愛莉,再說一句話,我就立刻把你調到北海道!出去!”
    野間愛莉那個“我”字都沒說出口,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捏著拳頭,雙手放在小腹處,衝三人微微鞠躬,出了門,關上拉門。
    隨後外麵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和打砸聲。
    野間佐和子聽的眉頭緊皺,淡然道:“因為就這一個女兒,從小到大疏於管教,讓你們見笑了。”
    “哈哈,我家兒子也不比愛莉好到哪裏去啊。”身為文藝春秋出版社社長的上野徹笑著打了圓場,“出去轉轉也好,說不定等她回來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靠愛莉是不可能贏過河出書房的那個小姑娘的。”野間佐和子搖頭,她可比愚蠢的女兒聰明多了,“河出明死了,但有那個小姑娘在,《文藝》垮不了。”
    “要是下一代都像她那麽優秀該多好啊。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不必臨躺進棺材還要出來幫晚輩們擦屁股,嘿嘿。”上野徹笑著抿了口茶,視線卻跟隨女仆的挺翹臀部轉來轉去。
    他現在並不像野間佐和子那麽難受,雖然大家的下一代都是獨苗,且都爛泥扶不上牆,不過他的是兒子,找一個賢內助即可。
    野間愛莉是個女人,注定要找一個優秀的上門女婿,未來子嗣、繼承、財富、權力都是野間佐和子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不少財閥家族是前車之鑒,被一個極具野心的上門女婿搞垮的案例比比皆是啊。
    所以野間佐和子必須幫女兒掃平所有障礙,挺著一把老骨頭找上他,尋求與文藝春秋的合作。
    有馬賴義是這次企劃的見證者。
    他是現在仍然存活於世,日本文壇公認的七位“天下一品”之一,今年七十七歲,伯爵有馬賴寧的三子,1954年發表了短篇集《終身未決囚》而獲得第三十一屆直木賞。
    他也是學士院院士,在日本文壇的地位極高,幾乎達到了頂峰。
    和日本文壇舊時代大部分餘孽們一樣,有馬賴義是妥妥的右翼作家,而且是極右分子,整個家族的屁股都不幹淨。
    尤其是他的父親有馬賴寧,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於昭和二十年(1945)被列為甲級戰犯。
    “多少年了,五大出版社自創刊以後,唯有戰敗那年聯手過一次,之後大家明爭暗鬥,從未有過任何合作,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
    有馬賴義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北川秀很感興趣。
    當然,區區一個年輕後輩,還不值得他們這樣站在山巔的人出手。
    講談社與文藝春秋聯手,加上河出明一死,河出書房內部大亂,隻要那個北川秀不能再寫出類似《人間失格》這樣的神作。
    《文藝》很可能會被重新打入塵埃。
    五大出版社在日本文壇屹立不倒均超五十年,真正互相展開血淋淋的肉搏戰後,勝負可不是靠一兩個作家就能扭轉的。
    搞不定你北川秀,難道還搞不定河出書房嗎?
    “好可怕.”
    原本該是最快樂的時候,村鬆友視卻陡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這讓沉浸在快感中的鬆原凜子忍不住伸手撫摸住他的臉頰,低聲問道:“什麽好可怕?你不快樂嗎?友視君。”
    “快樂.但我也感覺到好可怕。”村鬆友視疲憊的身體慢慢躺平,摟緊懷裏這個他人的妻子,眼神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道。
    從業近二十年,他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沒想到,好不容易升任成公司的核心管理層,爬上了朝思暮想的副總編之位,迎來的卻是無盡深淵。
    北川秀走後,他在講談社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本想靠著《且聽風吟》的電影改編重新獲得董事會的信任。
    不料卻跟著野間愛莉一起步入了地獄。
    前幾天他收到了停職待辦的訊息,又是一夜未眠。
    回到家中,不懂事的孩子,隻會仰仗他工資活著的妻子一家,沒人關心他的精神世界,他的痛苦,隻是譴責他的停職,工作不努力。
    抱怨生活在變得越來越糟糕!
    他們懂什麽?!
    他們又何嚐考慮過我的感受?
    村鬆友視在鬆原凜子身上得到了那些失去的感情和慰藉。
    一個有婦之夫,一個有夫之婦,自此墮入**地獄,難以自拔。
    日本社會在泡沫破裂後,出軌率一直居高不下,尤其很多家庭主婦在家寂寞難耐,便開始紅杏出牆。
    但社會現狀如此,不代表主流價值觀認可。
    恥感文化讓所有人對婚外戀既向往又嗤之以鼻。
    村鬆友視選擇在這個旅館與凜子幽會,是因為這兒離東京有大約一個小時的行程,有著離開喧囂都市的旅行情調。
    而且房間臨海,又是鐮倉古都,環境幽雅,再加上是新建的旅館,常客不多,不大容易遇見熟人。
    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到旅館來的事被人發現的話,會惹很大的麻煩。
    迄今為止,已婚的村鬆友視在和女人的交際上一直是相當謹慎小心的,省得被人在背後指指戳戳。
    可是自從被停職,又在家裏得不到任何情緒價值後,村鬆友視漸漸就沒有了刻意要避開別人眼目的心氣了。
    他很累很累,唯有在這兒,在凜子的身體裏,能感受到一絲久別的溫暖。
    這麽胡亂想著,村鬆友視忽然意識到,兩年後自己就五十五歲了,與提升再也無緣了。
    即便有所升遷,也隻會調到更加乏味的崗位或分公司去。
    再不願服輸,人也隻有一輩子。
    看問題的角度稍稍這麽一變,以前認為重要的東西就變得無足輕重了,相反,以前覺得不重要的東西忽然覺得寶貴起來了。
    他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發自內心地愛過一個女人。
    當然,他對妻子以及一些女人產生過感情,也偷偷地逢場作戲過,但都是不冷不熱的,根本沒有燃燒般熱烈的激情。
    照這樣活下去,將會給人生留下一大遺憾。
    也許可以考慮離婚,然後和凜子
    “砰!”
    旅館小房間的門被人粗暴踢開,然後衝進來的男人把村鬆友視腦海裏的一切幻想都粉碎了!
    東京都多摩地區,國分寺市,某幼稚園門口。
    懷裏藏著鐵錘的少年蹲在路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流走過。
    他的眼裏隻有那一個個小小的身影。
    該選擇誰當下一個目標好呢?
    想到這個,他的身體就開始忍不住顫栗興奮起來。
    原來傷人也不會受到製裁,那殺人呢?
    是不是隻要未成年,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能被寬恕?
    他看向幼稚園,搜尋著新的目標。
    幾道小身影映入視線。
    “莉莉醬,貞子醬~再見~明天再一起玩哦!”一名小女孩衝著另外兩名小女孩揮手,她的媽媽也笑著彎腰和女兒的小夥伴們告別。
    那是一個身材豐腴到令人想犯罪的美豔熟婦。
    她牽著女兒的手,說了句“愛子.”,隨後忽然被過來接小女孩的男人所驚訝。
    她開始莫名其妙的鞠躬。
    “北川老師!您怎麽來了?啊,原來齋藤老師最近這麽忙嗎.”
    高大英俊的男人笑容讓他覺得刺眼,男人說著一把抱起了名叫莉莉醬的小女孩,把她塞進了車裏。
    眼看他們要離開了,那個名叫貞子的小女孩則一個人落單了。
    少年從地上站起來,朝著小女孩一步步走去,手伸進衣服裏,捏緊了鐵錘的握柄。
    就是她了。
    一會兒狠狠的砸向她的腦袋。
    不能讓她再像之前那兩個小鬼一樣順利逃跑。
    “貞子醬,你姐姐會不會又忘記了來接你?要不去哥哥的店裏坐坐吧?”
    北川秀去而複返,笑著蹲下來摸了摸千鶴貞子的小腦袋。
    千鶴貞子嘟起嘴說了句“姐姐大笨蛋!”,然後衝北川秀害羞一笑,點了點頭。
    北川秀一把抱起千鶴貞子,往自己的新座駕而去。
    自從買了新車後,他隔三差五就客串起這群小家夥的司機,沒辦法啊,誰讓他們的家長都成了他的打工仔!
    估計等新的企劃敲定,麻生真由美也要忙碌起來了。
    那時候,搞不好他得像全職奶爸一樣把幾個小家夥全部一股腦兒接去“peterct”寄宿!
    所幸北川秀有先見之明,12月份給自己好好放了個小長假,不至於搞的手忙腳亂。
    就是人一空下來,反而讓他有點很不習慣。
    也許該考慮考慮新書究竟寫什麽了?
    煩!
    感覺沒有好素材呐!
    北川秀捏著方向盤,準備新年時再去淺草神社找上次那個巫女開開光,說不準新書構思就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