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顆石子投下後激蕩起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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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這一期報紙連載了《失樂園》的第五章和第六章。
    第五章“初會”的故事開始於新的一年。
    而上一期連載的第三第四章在報紙發行後頓時在讀者群體裏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第三章“良宵”寫了村鬆友視兩人新一輪的偷情之旅,隨著感情漸深,兩人有種往不歸路墮落的趨勢。
    北川秀的文風哀傷,筆鋒細膩,在描繪這場不倫之戀的同時也在悄然推動著兩人的悲慘結局。
    但令人哀歎和期待的是,即便明知這樣走下去大概率是一條不歸路,村鬆友視兩人還是堅持繼續了下去,而不是像《國境》裏的“初”和島本,在恰當的時候終止交往。
    這種熱烈如火,又極不理智的行為更貼合事實,更接近社會真相,因此能給人帶來更濃烈的情緒起伏。
    蛇喰麗看完上期時,心裏想的就是“不愧是他寫的書”。
    北川秀在前言裏明明白白寫著新書要與《國境》完全不同,大家起初還以為這是北川老師的噱頭話。
    現在看,何止是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兩種相反的故事!
    而最有爭議的便是第四章“日短”的劇情。
    村鬆友視和鬆原凜子於凜子父親的“守靈夜”幽會,背德禁忌與忤逆人倫的行為簡直讓人咬牙切齒。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難道除了所謂的愛情,他們的心裏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
    即便是因為光談社的公司黑幕,被打壓,被迫背黑鍋,無處可以宣泄心中的抑鬱之情,也不能這樣啊!
    蛇喰麗很氣憤。
    因為這個故事大概率取材自真實的故事。
    這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但讀者們的一片罵聲過後,另一些看法觀點也漸漸在互聯網和讀者圈子裏興起。
    大家都知道北川老師寫書最注重揭露主題和內核思想,表皮的東西並非他主要想表達的內涵。
    現實生活中,這樣離譜,甚至比這還離譜的事,多了去了。
    隻是北川秀把它給寫出來了,血淋淋揭示在了外麵,大家就受不了了。
    村鬆友視和鬆原凜子做的事一定違背了公序良俗,這點毋庸置疑。
    但壓迫他們成為這樣的社會,公司,家庭,也一樣屁股不幹淨。
    整個日本國就是個穿著光鮮亮麗的怪物,本質是一個吞噬人心和生活的醜陋東西。
    當慢慢從兩人的故事裏脫離後,大家的目光就會自然而然投射到更高層麵的地方,也愈發能理解北川秀的更深層次用意。
    不管大家怎麽議論紛紛,這兩期的報紙發行量還是證明了一個事實——大家愛看這樣的故事,也期待後續的劇情。
    蛇喰麗低頭繼續。
    第五章從新年參拜開始,兩人又再度相約,隨後在神社旁的酒店翻雲覆雨。
    看到這一章時,蛇喰麗已經有點感受到北川秀那獨特而全新的寫作風格了。
    整篇隨著兩人的感情和心理變化,四季、時間、地點也在跟著改變,讀者就像是跟著他們漫步於日本各個季節便於約會的聖地一樣。
    唯一不變的則是兩人那熾烈如火的愛情。
    可惜那是注定無果,結局必然悲慘的愛情。
    這又為整篇蒙上了一層特有的物哀風。
    “好狠心呐,我沒準真得被你給掐死。”
    “死了倒好了。”
    凜子小聲對他說道:“我恨你。”
    “以前你說喜歡我的。”
    “沒錯,喜歡才會恨呢。”凜子的口氣認真起來。
    第五章的末尾,凜子忽然死死掐住村鬆的脖子,差一點就讓他窒息而死。
    之後便是這番幽怨的對話。
    蛇喰麗敏銳捕捉到了這點,然後又回憶起此前兩人對話時曾提及的阿部定事件。
    這是一個真實發生過的恐怖情殺曆史事件。
    女傭阿部定於昭和十一年(1936年)5月18日在東京都荒川區尾久的茶室,將情人絞殺並切除了其生殖器。
    臨走前她還在情人屍體的身上、腿上用尖刃刻下了“吉和定兩個人”這幾個血紅大字。
    很快警察就捉住了阿部定,並找到了她的情人吉臧身體上缺失的那部分。
    對此,阿部定很認真地解釋道:“我不想讓那些整理儀容的人擺弄他的‘寶貝’,它隻屬於我。”
    這事的獵奇性之大,即便在六十年後的現在,一旦提及“阿部定”這個名字,大家都能迅速反應過來,並發出異樣的驚歎聲。
    北川老師在文中提及這件事,顯然別有用意。
    在大多數普通讀者的視角裏,此時還不清楚北川老師會給《失樂園》的男女主人公安排怎樣的結局。
    雖說取材自真實事件,但高於現實的特性,讓人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想法。
    “不會真是和阿部定一樣的結局吧?凜子的性格確實有點像她。而且在兩人持續升溫的感情中,本來是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現在卻成了丈夫、母親口中的不要臉娼婦.”
    蛇喰麗愈發想要得到答案,便迫不及待看起了第六章“冬瀑”。
    果然,在這一章,凜子兩人又經曆了一次瀕死的體驗,且兩人的交談中,有關死亡的內容越來越多。
    伴隨著北川秀那獨特的文筆和氛圍塑造手法,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
    “呼——看完了。”
    千鶴慧第一個發出滿足的讚歎聲,她忍不住用力拍了下小林知世露在外麵的大腿,在那一聲清脆的“啪”響後,她咧著嘴笑道,
    “不愧是北川老師!強烈的壓抑感讓我又難受,又期待!原來中年人的生活這麽痛苦嗎?這樣的愛情,到頭來一定會是史無前例的慘劇吧!”
    千鶴慧的腦回路和一般人有點不同。
    大家都聚焦在不斷走向滅亡的兩人,而她卻更驚訝於社會對男女主的壓迫——雖說這本就是北川秀要表達的主旨,但鮮有讀者能完全不在意故事表皮,直擊核心。
    不過她本就是這麽一個人。
    伱說她笨吧,硬是靠自己本事考上了東大,智商肯定和笨這個詞匯無關。
    你說她聰明吧,接妹妹的事都能變得丟三落四,被北川秀一通批評後才改了過來。
    被她拍疼了大腿的小林知世惡狠狠瞪了她一眼,不過現在她沒工夫和千鶴慧計較這個。
    即將留校成為研究生的她更在意《失樂園》的新穎寫法和情緒傳遞能力。
    能在這樣簡單的故事裏同時把“背德”、“浪漫”、“物哀”、“死亡”等元素結合在一起,並準確無誤的傳遞給讀者。
    這種功底,這種筆力,確實是又開創了全新的寫作流派!
    “用不了多久,物哀恐怕就會成為一股新的潮流在純界蔓延開吧。”小林知世小聲說道,想著自己是不是該把這個作為研究生的課題來用。
    看到好友們對新一期《失樂園》的反應,夢子甜甜笑了。
    這些日子,為了寫這本書,北川秀日以繼夜的查資料,不斷寫文改文,有著前所未有的熱情。
    他為這本書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成績不能達到預期,夢子會成為第一個傷心的人。
    所幸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而去。
    看完報紙,四人又湊在一塊兒說起了女生間的悄悄話。
    自實習以來,她們聚會的日子越來越少,每次見麵都恨不得聊上十幾個小時,肚子裏有說不完的話。
    而就在夢子四人愜意聚會時,身為評論界第一北川吹的森哲太郎則敏銳嗅到了《失樂園》裏另一股有待發掘的氣息。
    “婚外戀”、“物哀”等核心要素已經人所共知,他寫評論稿要是還用這些切入點,最後隻會泯然眾人,對不起他頭上那個第一北川吹的名號。
    森哲太郎反反複複看了好多遍這三份報紙,好幾天都鬱悶的直撓頭,完全找不到新穎的切入點。
    直到今天意外瞥見田中碧留下的錄音筆,想起這個有趣的女人,他忽然捕捉到了一個閃光點。
    北川老師說這故事取材自真實案例。
    裏光談社的原型毋庸置疑,顯然是他的前東家講談社。
    之前在《芥廾》裏,他也是用這個名稱來暗諷講談社。
    那麽有沒有可能,男主真就是講談社的編輯部高層呢?
    想到這個點,森哲太郎立即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幾個號碼:“啊是是是,我是森哲啊,對,好久不見,有空喝一杯嗎?
    唉,就是想拜托你幫忙查個事情,放心放心,不是什麽機密事。就是問下,講談社下轄的雜誌報紙,他們高層名單你能拿到嗎?”
    “哈哈,北原桑,好久沒聯係啊,近日可好?對了,你不是認識幾個法醫朋友麽?最近有沒有屍檢過一些殉情自殺的屍體?”
    一連幾個電話打完,森哲太郎重新鋪開三份報紙,又打起精神重讀了起來。
    就在他讀了沒十分鍾,就有人回了電話。
    得到的消息很簡短,卻意外的驚人。
    “村鬆.鬆原這還真是真人真事啊。”森哲太郎倒吸一口冷氣。
    改編自現實不是什麽稀奇事,太多家喜歡取材自現實生活了。
    可北川秀的這篇《失樂園》不同。
    但凡看過這篇的人,都能從中深刻體會到男主角與女主角間的壓抑情感。
    婚外戀是一方麵,這對中年讀者可能更有代入感和共鳴感。
    而裏真正能引起所有群體共鳴的點,則是那壓抑到死的社會職場氛圍,以及那該死的國家現狀。
    現在森哲太郎拿到了具體案例,這事情並不出名,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隻要有點警局和法醫界的關係,很輕鬆就能搞到手。
    具體案例和劇情結合一看。
    這篇《失樂園》的味道又不太一樣了。
    初,會因為裏麵的一些背德事件而對男女主產生一定惡感。
    結合了原型故事後,那份惡感就會化為憐憫之情。
    森哲太郎終於知道新的評論稿要寫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