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新紀錄、無名者的葬禮、我要雙開!(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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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1996年8月19日。
最新一期《文藝》發售的第二天。
東京新宿區,河出書房新社本部。
《文藝》編輯部,副總編辦公室。
“咚咚咚——”
“請進。”
筆耕不息的齋藤玲奈頭也沒抬,繼續翻閱著手裏各式各樣的數據報表。
8月號《文藝》因延遲發售,各項統計數據還沒出爐,她隻能一邊對照上期銷量情況,一邊拿《界》的數據來做參考。
不得不說“天下一品”在日本文壇的號召力無人能出其右。
有馬賴義發表《緬甸的豎琴》前,7月號《界》首刷日銷量為3.7萬冊,月銷約59.4萬冊,穩居五大純雜誌第三位,和排名第二的《文藝》相差無幾。
他的新書發表後,8月號《界》首刷日狂賣14.2萬冊!
數據直接提高了四倍多!
今天是它發售的第四天,據說東京各大書店還是處於缺貨狀態,可見讀者們對這部的喜愛。
壓力好大啊.
齋藤玲奈這麽想著,忽然意識到敲門人好像現在都沒什麽聲音,連忙抬頭,愕然發現走來的不是秘書,是大老板河出靜子!
河出靜子手裏還捧著一摞文件夾,嚇得齋藤玲奈趕緊起身幫忙。
“靜子.河出社長,您怎麽來了?”齋藤玲奈一眼就看到了文件夾裏的銷量數據表,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和你一樣,有點期待,也有點害怕昨天的數據。”河出靜子路過這邊時恰好看到齋藤玲奈的秘書捧著資料準備進來,按照以往慣例,真實數據要編輯部分析完後才會上報給她。
她有點等不及了,就幹脆拿過資料,順便來看看齋藤玲奈。
“您也還沒看嗎?”齋藤玲奈將那堆文件夾放到桌上,伸手抽出了那份銷量數據表,指尖碰到4紙時,心尖微微顫抖了下。
“嗯。”河出靜子拉過椅子,和她並排坐下。
雖然依舊那副冰山美人的樣子,但包臀裙下,從高跟鞋裏慢慢勾起的黑絲美足已經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然後看向那張密密麻麻的報表。
“呼——”
一堆數據裏,她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殷紅的“14.5”,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14.5萬冊又是全新的記錄啊。”齋藤玲奈小小感慨了下。
說實話,和北川秀搭檔久了,破紀錄什麽的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一般的曆史記錄都很難引起她的情緒起伏了。
仔細一想,才能慢慢體會到這個數字的恐怖與瘋狂。
去年兩人還在講談社時,陷入了生死危機的《群像》一個月的總銷量都快跌破30萬冊了。
那時候的《文藝》就更別說了,20萬冊左右的銷量,也就和二流純雜誌比比了。
而現在,《文藝》首日就能賣出去14.5萬冊,一個月搞不好能抵得上去年大半年。
用脫胎換骨都不足以形容這種變化!
“嗯很不錯。”河出靜子感覺自己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自從認識北川秀後,她的破功次數日漸增長,好不容易維持了幾年的人設在瘋狂崩塌。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一本純雜誌能在首刷日取得如此輝煌的成績,放在過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對她們兩人來說更重要的是,北川秀的反戰內核和互聯網營銷這兩個新選擇是正確的!
另外,《奇鳥行狀錄》和《緬甸的豎琴》的第一次交鋒,他們這邊還略占上風。
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北川秀靠著龔古爾獎成功邁入“天下一品”之列,但日本文壇對他的質疑,前輩們對他的不認可依舊存在。
這次的銷量和讀者的反饋,結結實實打了那些人的臉,也側麵證明了他這個“天下一品”的含金量。
“隻要後續的銷量能穩住,這個月的交鋒差不多就是平手了。”
齋藤玲奈在心裏小小慶賀了一番,便立即看起其他重要的數據。
首刷日銷量代表雜誌的受歡迎程度,如果這個數據稀爛,那這一期的雜誌基本就宣告了失敗。
碰到這種情況,編輯部往往會連續開會好幾天,將連載的一篇篇分析過去,盡量把讀者不願意購買的原因找出來。
別以為這是小事。
讀者的購買意願是有慣性的。
一旦他們認定了某一本雜誌,開始大量投入金錢和時間成本,就會慢慢對這本雜誌更加寬容。
有統計數據表示,超過70%的讀者對常年訂閱的雜誌更加包容,而對新雜誌要求更高。
而慣性購買的雜誌都不願意買了,那代表雜誌質量可能大幅度跳水了!
這問題不迅速處理好,再厲害的雜誌,也會像現在的《群像》一樣,從一流淪為二流,再難翻身。
反過來亦是如此。
首刷日突然數據爆棚,就意味著有大量新讀者湧入。
上期首刷日超過12萬冊的是增刊,而非連載有麻生真由美他們新書的正刊,雖說那期正刊也賣了快5萬,但和12萬的差距還是挺大。
這期換成北川秀的新書,數據直接翻了兩倍多,可見他的影響力之大。
怎麽守住這些北川秀引來的新讀者,才是編輯部近期最重要的工作。
除此以外,前三日總銷量,一周平均銷量,一周最低銷量等數據都很重要。
眼見齋藤玲奈開始忙活,河出靜子也就不打擾她了,互相鼓勵一番後,她悄然退出辦公室,掏出手機撥通了北川秀的號碼。
這個喜訊,她作為大老板和合夥人,希望能第一時間告知他。
嘟嘟嘟三聲後,電話接通。
“河出社長?您找我有事嗎?”
北川秀好聽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他那邊好像在舉辦什麽典禮,敲鑼打鼓,各種樂器聲不斷,聽得河出靜子頭皮發麻。
“北川老師,莫西莫西?能聽到我說話嗎?”河出靜子不由得提高音量,聲音也從一貫的冰冷捎上了一些喜色,“首刷日的數據出來了,14.5萬冊!恭喜你!新書開門紅呢。”
“14.5萬冊麽?這個是東京地區的銷量,還是全國總銷量?雜誌延遲發售了,統計是按照原來的時間點,還是把延遲的時間補上了?”
北川秀也跟著扯起了嗓子。
此時他正和夢子一起坐在農村席上,這一桌除了他們全是南伊豆下田市的各界名流。
雖說名字叫下田市,其實土地麵積和隔壁的小縣城差不多。
因市內有湛藍的海洋和白色的海濱沙灘,充滿了南國情趣,所以來此地旅遊的遊客數量不少。
這裏的市政官員和各界名流也明顯比南伊豆其他市有錢。
和馬拉鬆大賽的起始地北伊豆一比,後者就是妥妥的窮鄉僻壤,一個天一個地。
至於為什麽來下田的農村吃席,還得追溯到那位幾次接送了北川秀兩人的牧師司機。
牧師司機的女兒從東京帶回來一個病秧子男友,馬拉鬆大賽當天,北川秀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沒想到比賽當晚,北川秀拿了前三十,各種應酬,他則在自家床上一口氣沒上來,一命嗚呼了。
牧師司機父女盛情邀請北川秀兩人吃席,他的女兒,那個正披麻戴孝,穿著黑衣的嬌滴滴未亡人是北川秀的死忠書粉,一通關係繞下來,這席就這麽吃上了。
等到了這兒,北川秀才愕然發現原來這位其貌不揚的牧師司機竟然在下田市很有人脈。
野生女婿的葬禮竟然能請動不少當地官員和商人來祭拜!
這會兒做祭儀式(就是一個人扯著嗓子喊,來賓紛紛鞠躬行禮,上香的農村葬禮風俗)剛結束,牧師司機請來的巡回演出藝人團正在賣力表演,三弦琴和鍾鼓聲此起彼伏,因此顯得有些吵鬧。
河出靜子被問得一愣一愣。
她就想報個喜訊,沒料到北川秀直接甩來一連串的問題,讓她木在了原地。
“啊抱歉,這些事我應該找齋藤或者數據分析部的人問才是。
萬分感謝您特意打電話來通知我。”
北川秀被身旁那些不斷敬酒的家夥弄得有些心煩,這才意識到對麵的是大老板。
人家堂堂財閥家女家主,身價1200億円的小富婆,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些瑣碎的小事?
不過說回來。
這個數據在北川秀看來隻能說是不好不壞,沒什麽值得慶賀的。
在龔古爾獎和《告白》這兩大熱點事件的加持下,《奇鳥行狀錄》把《文藝》銷量提升了幾倍,再正常不過。
如果這是全國總銷量,他甚至覺得有點小差。
但《奇鳥行狀錄》本身就是那種慢熱的,越往後麵,三條線越深入,看點才會越充足。
前期和《緬甸的豎琴》並駕齊驅也正常,估計再連載兩三個月,兩本書的差距就會慢慢顯現出來。
“唔總之這個成績已經非常不錯了,北川你不用太在意,好好在伊豆度假吧。”
河出靜子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北川秀心裏燃起的那股鬥誌和認真勁兒,這讓她愈發感到慚愧。
明明自己才是河出書房的老板,怎麽每次和他說話,感覺自己變成了老板娘似的.
他的語氣,顯然是認為這個銷量數據不算好,至少沒能達到他心裏的目標。
他成了“天下一品”後,好像完全沒有停下腳步歇息的意思。
是有了更宏遠的目標了嗎?
河出靜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自顧自和他聊了幾句工作和公司裏的煩惱——她覺得自己有點懈怠和不如從前了。
反正和北川秀打了通電話後,剛才的喜悅感已經消失殆盡,她現在隻想快點回辦公室努力幹活!
“.嗯嗯,確實,工作之餘的放鬆也很重要,我在伊豆這些天就很開心。有空的話,我喊上夢子和齋藤,我們再一起去哪裏旅遊吧?”
北川秀感覺大老板的語氣莫名其妙的變了,心裏暗暗想不會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他記得當初三人一起去京都時,河出靜子整個人最為放鬆。
大老板可是整個公司和出版社的定海神針啊,她千萬不能出事!
因此他在和夢子對了眼神後,幹脆發出邀約,準備帶著大老板和同樣是工作狂人的齋藤玲奈一起去旅遊放鬆下。
這兩個人要是倒了,他就真的獨木難支了!
兩人就這樣驢頭不對馬嘴,又聊了一通,眼見身著喪服的未亡人端著酒杯要來敬酒,北川秀連忙與河出靜子道別。
“.那就等我回東京後再聊,對了!河出社長,麻煩您和齋藤說下,我這兒打算下個月再連載一本新
是的是的,您沒聽錯,是一本全新的,書名叫《刺殺騎士團長》,也是反戰題材。
不不不,沒關係,您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完全有能力雙開的。”
《奇鳥行狀錄》暫時沒能一騎絕塵,但他絲毫不慌。
因為從一開始,他選擇用反戰題材來抨擊橋本龍太郎的惡行,重新給國民豎立正確的曆史觀時,就做好了決定。
重曆史和性的《奇鳥行狀錄》,以及重銷量和閱讀體驗的《刺殺騎士團長》這兩本書,他都要!
而且為了達到最好的連載效果,他是打算兩本書一起寫的。
不然等反戰題材熱度過去了,再寫《刺殺騎士團長》的收益就沒那麽高了。
因為本質還是文抄,所以對北川秀而言,雙開的難度隻在碼字量和細節修改,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
可這話聽在河出靜子耳中,無異於驚天炸雷,一下子把她都劈懵了。
“天下一品”,還雙開?
縱觀純雜誌的連載曆史,好像都沒有什麽作者會這麽幹吧!
他真的不是無情碼字機器麽?!
河出靜子在公司走廊裏徹底淩亂。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然而聽筒裏直接來了一句“私密馬賽,加納”,就變成嘟嘟嘟聲了。
北川秀是真沒時間和她解釋,這裏太吵太忙,他隻能快速道別,然後掐斷了電話。
一抬頭,那些下田市的大人物們,還有明明剛死了老公,臉上梨花帶雨的未亡人已經湊到跟前。
他們各自端著手裏的酒杯,臉上全是諂媚的笑容,讓他無言以對。
早知道這樣,打電話就該跑去外麵。
就算外麵咿咿呀呀的歌聲不斷,也好過在這兒被這些市儈的家夥纏上啊!
“那個,北川老師,剛才說到咱們下田市是是幕府末期開港的港鎮,臨海,物產資源豐富,人文景觀更是一絕,您要是願意為我們寫本旅遊向的”
帶頭敬酒的是下田市知事,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實際上手就沒離開過旁邊女人大腿的家夥。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都希望北川秀能大筆一揮,幫下田市寫,實在不行,寫篇旅遊指南,甚至留點墨寶也好!
他們不傻。
前幾天剛結束的馬拉鬆大賽,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認出了前三十裏的北川秀。
當地電視台和遠道而來的東京放送tbs記者迅速跑來采訪,北川秀那短短幾十秒的出鏡和訪談,宣傳效果竟然比他們大張旗鼓搞的馬拉鬆大賽還好!
這就是一棵活著的搖錢樹!
這些人自然恨不得讓北川秀好好幫忙宣傳下自己的家鄉,旅遊業崛起了,他們就是最大受益人。
“這個.寫作其實是需要靈感的。”北川秀和他們推杯換盞,看起來很是熟絡,但涉及到和工作,他的態度異常堅決。
寫不寫,那是我的事,我說了算,誰也別想逼我!
當初東京地檢搜查部的宮本十二都不敢按著他的頭,讓他幫忙寫書!
不過這些人雖然市儈,但大概因為不在權力中心,反而沒有東京地區名流們的那股傲氣,姿態上放的很低,一切聽北川秀的。
這也是北川秀願意在這兒坐著和他們吃點喝點的原因。
隻要他們不過分,他就無所謂。
畢竟這些人是南伊豆的地頭蛇,北川秀也不想隨便得罪。
“當然當然,您是‘天下一品’,文壇有數的家,作品肯定要有充足的靈感嘛!我懂我懂!”
下田市知事秒懂,不斷點頭,又舉起了酒杯。
“對對對,靈感嘛!”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
北川秀一陣無語,也不知道他們懂什麽了,反正喝就是了。
一圈喝完,排在最後的未亡人才款款走來,挨著他和夢子坐下,哭哭啼啼喊著夢子姐姐,然後端著酒杯連續敬了他們三杯。
北川秀覺得她大概是看到自己和夢子,觸景生情了,便歎氣安撫了她幾句。
就是看著這無名者的葬禮,連死者的名字好像都沒見,辦得很是潦草。
但吃席的人卻一個個興高采烈,歡呼雀躍。
還有這未亡人,跑來敬酒和討好。
身為嶽父的牧師司機更是整天沒見人影。
讓北川秀總覺得這葬禮很古怪。
台上賣力表演的薰子在偷偷看他。
因為延遲銷售,最新一期的《文藝》今晚才剛到伊豆,她想跳完舞後第一時間跑去看北川老師的新作。
在這種日複一日,千篇一律的藝伎生活中,是她枯燥人生中唯一的光芒。
而所有光束裏,北川老師的書,無疑是最明亮的那一道!
同一時間,河出書房新社本部。
齋藤玲奈剛準備喊秘書去買份披薩,一抬頭,大老板河出靜子又鑽進了她的辦公室。
這次河出靜子徹底破功了。
她一屁股坐下,看著齋藤玲奈,好一會兒,才從欣喜和擔憂的情緒裏走出來。
“玲奈!剛才我打了電話給北川,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齋藤玲奈露出一個好奇的眼神。
大老板竟然連稱呼這種事關社交禮儀的問題都沒注意了,看來是大事啊!
“北川說他準備在下個月雙開,新書名叫《刺殺騎士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