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久違的師生間寫作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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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都已經是11月12日了。
    北川秀和夢子他們飛往希臘雅典的機票是在11月20日。
    11月18日發售的那期《文藝》肯定是趕不上了,隻能爭取把《1Q84》發表在今年的最後一期《文藝》上。
    反正有了文部省大臣的背書,外加首相小淵惠三和他麾下內閣的支持,北川秀不再擔心《1Q84》在引起日本潛在的邪教份子們不滿後,對他或者他的家人造成什麽傷害——
    日本警察雖說時常被人詬病軟弱無力,但在被要求保護重要人物時,一個個經常勇敢得不像個人。
    現任的警視總監原文兵衛既是北川秀的上流階級鐵粉,亦是町村信孝的表姐夫。
    町村信孝之前已然在電話裏允諾,會在《1Q84》出書後,讓東京警視廳全力保護北川秀和其家人的安全,甚至在他豪宅附近新建一個流動警察署。
    沒了後顧之憂,北川秀有信心寫出一本更符合這個日本國的《1Q84》出來!
    當然,這都是下個月的後話。
    掛斷電話後,北川秀又就外麵那堆北川秀派作者們的事與河出靜子、齋藤玲奈兩人商量了下。
    這些新崛起的作者裏,能確認在和《新文象》對壘過程中起到作用的約占半數。
    剩下的一半寫作實力不太穩定,和後期的東野圭吾一樣,時而超神時而超鬼,讓齋藤玲奈很是頭疼。
    三人一番商議,最後決定讓齋藤玲奈和旗下的編輯團隊主要負責那一半不太穩定的作者,而北川秀則主攻最有實力的三名弟子,以確保他們能在和舊派文人的角力中大獲全勝。
    聊完部署,河出靜子與齋藤玲奈立即離開書房,打電話喊來了《文藝》編輯部的精英編輯們,讓他們和那些作者一對一溝通交流。
    北川家一樓的客廳已經被小孩子們完全占領,現在二樓也成了《文藝》的臨時編輯部,夢子哭笑不得,隻好讓麻生真由美三人跟著她來三樓的空曠房間,然後讓北川秀單獨對他們進行寫作指導。
    上一次師徒四人這麽麵對麵交流寫書,還是在1996年的年末。
    那會兒他的三個徒弟剛通過不懈努力,終於爬出不入流作者的坑,正式成為日本文學界的“下流”作家。
    在北川秀的指導下,麻生真由美三人分別寫了《白河夜船》、《白夜行》和《盛開的櫻花樹下》,然後借此又迅速從“下流”作家晉升到“中流”作家。
    可以說“升級”這塊,北川秀的三個弟子比之當初的他也是不遑多讓,每一步都像是坐了火箭般,躥得又快又猛。
    但步入1998年後,三人以及後來的四弟子岩井俊二的“升級”速度明顯變慢了。
    隻有靠著推理文學闖出一片天,後來又借著《解憂雜貨店》奠定雙賽道基礎的東野圭吾總算是被業內認可為頂級的“上流”作家。
    而產出量越來越少,以及時常劍走偏鋒,不知道在寫些什麽東西的團鬼士郎則一直卡在“中流”和“上流”的邊界處,處境十分尷尬。
    這次所有人在北川家大集合,麻生真由美和團鬼士郎也存了重整旗鼓的心思,希望能在北川老師的幫助下重新煥發第二春。
    因此他們兩人這次的寫作態度比東野圭吾還好,此刻筆直端坐,神色十分嚴肅。
    自從寫了叫好不叫座的《青梅竹馬》後,北川秀就把麻生真由美的定位從樋口一葉改成了“治愈係天後”吉本芭娜娜。
    最後結果也如他的預期那般,麻生真由美靠著《初戀》和《白河夜船》順利坐穩當代日本女性文學家前十的交椅,拿到了“治愈係天後”的美譽。
    所以這次給她定新書,北川秀順理成章的繼續薅起了吉本芭娜娜這個頂級女文學家的羊毛。
    北川秀這次為麻生真由美選擇的,其實和她一直以來的創意思緒,以及對人生的體悟有關。
    經曆過大起大落和離婚當單親媽媽的麻生真由美,比一般同齡女性的情感更細膩,更貼近那些青春期少女的情思。
    而最難可貴的是,麻生真由美的細膩情緒中,看似夾雜了很多對戀愛、愛情的期許,但實際上更多體現的是她對親情倫理的看法與感悟。
    她已經把愛情體悟成了更高層次的一種情感,而非僅僅是羈絆著少女時代的那種朦朧情愛。
    當麻生真由美願意把內心最柔軟,最細膩的情緒展現給北川秀看,並紅著臉和他交流這些東西時,北川秀立即就想到了吉本芭娜娜寫於1988年的那本封神之作——
    《哀愁的預感》。
    這本的題目源自實吉伊莎子在平成元年發表的歌曲《夏天的黃昏》裏的一句歌詞,講述了一名天生能感應到周圍人死亡場景的十九歲異能少女彌生,在初夏和獨居在古宅的阿姨(其實是姐姐)共處的故事。
    主角名彌生寓指的是彌生時代,那是一個距今兩千兩百多年的陶器時代,上承繩文、下啟古墳。
    異能、奇幻、少女、倫理、愛情.這是吉本芭娜娜最熟悉的元素,也是現在麻生真由美所寫的最典型文風色彩。
    這個日本國的文壇裏,隻有她一個人寫這類型的純文學。
    可以說這就是日本文學市場的一片藍海。
    聽完北川秀的簡單介紹,麻生真由美已經深深陷入到這個有趣而治愈的故事中。
    和以往不同,北川秀這次沒有過多提及原著內容,也不用既定的大綱來擾亂她的寫作思路。
    他隻是用最精煉的話語告知麻生真由美,要寫好這本書該注意什麽,該做到什麽。
    以現在麻生真由美無限接近“上流”作家的實力,也能很快吸收他說的這些東西。
    “故事的核心是‘弟弟變戀人’,這種有些挑戰世俗價值觀的內核很容易受到讀者的強烈抵觸,但操作得當,就會和我寫的《失樂園》一樣,反而激發出讀者們內心深處潛藏的異樣情緒。”
    北川秀看著她輕笑道,
    “姐弟戀和師生戀、長幼戀一樣,是未來‘異化’戀愛的核心,這也必然是愛情這一社會關係走向異變後肯定會誕生出的東西。
    你好好把握這點,也許能成為這個流派的創始人哦。”
    “姐姐弟戀.”
    麻生真由美臉頰通紅,看著北川秀俊逸的側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連說話聲音都變小,結巴了起來。
    “對,姐弟戀。有什麽問題嗎,真由美?”北川秀不解看她。
    他覺得到了麻生真由美這種少婦年紀,應該對這類東西的接受度更高了。
    畢竟吉本芭娜娜的核心受眾就是一群家庭主婦,以及剛結婚沒幾年的成熟少婦。
    她們的內心深處,是對禁忌戀愛有向往之情的。
    “啊沒、沒什麽問題!我馬上就動筆開始寫!謝謝,北.北川老師!”
    麻生真由美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燙成燒水壺了。
    該死!
    又想起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輕輕咬了咬嘴唇,摒棄掉不該有的雜念,回到位置上,拿起筆和紙,迅速進入到寫作狀態中。
    一旁的團鬼士郎對大師姐的這種狀態已經見怪不怪了。
    每次和老師接觸,她就容易變成小女生模樣,隻能說北川老師的個人魅力實在太大了吧!
    “團鬼,你過來。”北川秀喊道。
    聽到老師的聲音有點不太好,團鬼士郎臉上的調侃之色頓時消弭,像犯了錯的小孩般,亦步亦趨,在師兄和師姐的笑意中慢慢挪到了北川秀身側。
    今年都快三十歲的他在外是有名的多情文學家,日本文壇數一數二的浪子。
    但在北川秀家裏,他立即成了最乖巧,最聽話的三弟子。
    如此大的反差感,要是被那些常年追蹤他,以曝光他私生活為活的狗仔隊們看到,不知道那些狗仔會作何感想。
    “老、老師”團鬼士郎低著頭,等待著北川秀的狂風驟雨。
    “.這兩年來,你好像在寫作道路上有些停滯不前了。”
    北川秀很忙,但不代表他不會關注身邊親近人的狀況。
    自從那次齋藤玲奈小心翼翼和他說了那套“群星環繞太陽”的言論後,他就時常會停下來看看周圍,看自己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讓身邊人跟不上了。
    這兩年來,鬆懈了的團鬼士郎一直是他比較頭疼的家夥。
    他知道這家夥的性格,也知道他更傾向於享受和玩樂的人生。
    但團鬼士郎是這個日本文壇為數不多能劍走偏鋒,以偏正奇的特異性作家。
    原曆史中有浩瀚如煙的這類文學作品,它們都不曾出現於這個世界。
    如果可以,北川秀希望它們也能逐步麵世,給這裏的讀者們帶來極致的視聽享受。
    問題是,那類作品,正常的文學家肯定不願意碰,也不好寫。
    團鬼士郎就是這類文學作品最好的持旗手。
    聽到北川秀那恨鐵不成鋼的話,團鬼士郎的頭更低了。
    這兩年來,他確實鬆懈了。
    但東野圭吾和北川老師好像都不怎麽在意,他也就沒管了。
    此刻被當麵訓斥,他如芒在背,終於有種虛度了光陰的負罪感。
    尤其是想到1995年那會兒,自己還和東野圭吾一起縮在出租屋裏,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甚至為了繼續追逐文學夢,他還在寫令人不齒的官能。
    可現在.
    “對不起,北川老師我、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團鬼士郎大聲說道。
    北川秀輕輕“嗯”了下。
    他沒說什麽“你辜負了我沒事,但辜負了那些熱愛你的讀者可不行”之類的廢話。
    而是直接接受了團鬼士郎的歉意和悔意。
    因為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裏真正好受一些,才能讓他徹底邁過這個坎,重新抬頭寫書。
    說那種看似安撫,實則帶有一絲“pua”味道的話,才是對他的不負責。
    “明白就好。這一次和《新文象》作者們的角力,你也是我們這邊的主力軍,不要讓靜子和玲奈她們失望了。”
    北川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把準備好的作品大綱遞給了他。
    團鬼士郎和麻生真由美不同,是那種你不抽一下就不會動的陀螺,必須得強行拎著他往前走,不然什麽時候掉鏈子了,你就該難受了。
    “是!我不會再讓老師你們失望的!”
    重新振作起來的團鬼士郎雙手接過北川秀遞來的作品大綱,鄭重的對他說道。
    “嗯,快回去仔細研究研究這本新書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應該能輕鬆駕馭這種風格的。”
    北川秀又鼓勵了他一句,隨後走向滿眼期待的東野圭吾。
    他給團鬼士郎準備的是一部非常偏門,但在千禧年後的日本又非常知名的獵奇風純文學《裂舌》。
    的原著作者是日本當代“叛逆美少女作家”金原瞳。
    金原瞳的父親是日本法政大學的教授,日本著名的兒童文學家、翻譯家金原瑞。
    某種意義上說,金原瞳也算一名“文二代”。
    但和隔壁那種借著父親名義屍位素餐的“文二代”們不同,金原瞳從小就展現出了過人的文學天賦。
    她自幼熟讀村上龍、山田詠美等文學大家的作品,20歲時,就靠著自己寫的第一部長篇《蛇環》獲得該年度的晨星文學獎,並正式出道。
    《裂舌》是她獲得前世芥川獎的成名作。
    講的是迷上身體改造、最終把舌頭一割為二的一個女孩和兩個另類男青年之間的痛苦關係。
    內容“驚世駭俗”,在當時的日本引起廣泛爭議,其單行本發行逾五十萬冊,被稱為日本的“少年維特之煩惱”,《裂舌》的出現在日本國甚至成為一種社會現象。
    這是日本文壇少有的觸及“身體改造”和流行於青少年群體中的“亞文化”的純文學作品。
    這類亞文化和前世隔壁的非主流文化接近,曾是一個時代的符號。
    如今的日本青少年們也正在朝著那個迷茫的方向前進,這種能引人深思的文學作品,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指引他們往更正確的方向而去。
    粗略看完大綱,團鬼士郎便升起了“非要試著寫一寫”的念頭。
    果然最懂我的還是北川老師!
    這些年他在文學創作上停滯不前,也有靈感枯竭,不知道該寫什麽的原因。
    正如北川秀所說,他是那種純靈感型作者,和務實的東野圭吾,佛係的麻生真由美截然不同。
    可一旦有了創作熱情,他的才華絲毫不遜色於另外幾位師兄弟。
    眼角餘光看到了團鬼士郎的反應後,北川秀放下心來,繼續和東野圭吾探討起他的新書。
    東野圭吾這家夥的情況,可比另外兩名弟子複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