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幕 明燭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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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城】靜靜的停靠在羅浮麵前。
    它的星翼低垂,倒映在鏡流那已經摘下黑緞的,如紅玉一般,不知不覺溢滿了淚水的眼睛。
    世人隻知那羅浮劍首擁有摧山崩海的劍術,卻不曉得,她也曾是逃難的孩子——那一日的絕望,那一刻的無力,永遠印在了過去的月色裏,斬不斷。
    它們太狡猾,隻會在夜半時分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才會降臨在噩夢的須臾。
    夢中,那些往日繁華被凶星的血色暈染開來,隻待鏡流這個僥幸逃難到明天的人沉回那些至親同伴最淒厲的昨天裏。
    “師傅…等等吧。”
    景元在旁邊叫住了她,阻止了她靠近那一艘早就沉沒於曆史的仙舟。
    在沒有調查出這艘仙舟的來意之前,作為將軍景元有義務保護好羅浮上的每一個人,為了以防萬一,他暫時不打算讓任何人踏足【蒼城】。
    他經受王凱文【豐饒】賜福的身體很敏銳的嗅到了一種不怎麽好的味道,那是濃烈的死亡和絕望,摻雜於殘垣斷壁的血腥味幾乎要蓋過一切。
    更令景元感到不安的是,這艘仙舟的動力爐心這麽長時間沒有補給理論上早已停擺,沒有人知道它是以何種事物為能源行駛到現在。
    那一段微弱的心跳聲,是什麽?
    景元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他身體繃得很緊,如拉滿的弓弦,一旦【蒼城】有所異動,神君就將用雷霆摧毀敢於進犯羅浮的一切異端孽物……
    “不必緊張,它是來找我的。”
    人群中出現了這麽一個聲音,這聲音在嘈雜的現場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磨滅,可景元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這人的話語。
    “瓊華,又是你?”
    他這麽問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轉過來看著那人,臉上露出了釋懷的苦笑。
    雖然景元知道這人大概率是這一切麻煩的根源,其本身也是實實在在的豐饒孽物,但是——作為這人友方單位的安全感真的是無與倫比的。
    “十王要你三更死,玄黃留你到五更。”
    對方能夠抗拒死亡的神跡,足以令所有的險情轉危為安,也就無所謂異變了。
    王凱文點點頭,沒有直接回答景元,他的視線轉向鏡流,以他自認為很友好的表情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了,鏡流姐,喜歡我這重逢的禮物嗎?要知道我把它弄回來可花了不少功夫……”
    鏡流玫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麵前這個金發碧眼的青年,她神色平靜,眉頭卻微微的放鬆了一些。
    “你沒死?挺好的。”
    這話說的好生離譜,卻相當有她的風格。
    如果你和鏡流比較熟悉,就知道她這話其實是非常友好的意思,但是嘛,她一向不怎麽會表達。
    “嘿嘿,命大嘛,僥幸撿了一條命。”
    王凱文自然還是理解鏡流的意思的,笑著就略過了這尷尬的話題,他指著那玉界門:
    “我找到蒼城的時候,羅喉正忙著啃那動力爐呢,它雖然說是在6300年就吞噬了蒼城,可這麽大一艘仙舟可不是什麽可以快速消化的東西……”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
    “我看它吃的開心,就想著正好原湯化原食,趁他不備把它捏死做成了生物電池。”
    “大概是因為吞噬了【蒼城】成分相近,嚴絲合縫的嵌在那裏居然能正常驅動。”
    嗯,這很有他的辦事風格。
    “就是我沒想到,這〈快遞〉拖了這麽長時間才到羅浮,在我設想裏,上一次豐饒戰爭它就能派上用場的來著……”
    景元表示不想評價這滿是槽點的故事,他能怎麽辦,就這麽聽著唄。
    那人行事風格一向如此,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無組織無紀律,完全不顧及後果。
    最重要的是——他瓊華說什麽就當是有那麽一回事吧,你若是信了他的鬼話那就輸了。
    倒是鏡流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她在大多數情況都不會在乎事情的過程,是完完全全的結果主義者。
    “那麽,現在的蒼城……”
    鏡流想要說些什麽,可想到往日裏那些被猩紅色點綴的記憶,這話戛然而止。
    “讓它回羅浮是為了好好修整一下的,漂泊了這麽多年,我當時也就做了緊急處理,眼下在羅浮才有真正能修複好它的條件。”
    “另外嘛,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需要景元和你陪我走上一趟,去動力艙打壓打壓應該已經有複活跡象的羅喉,順便給你出出氣……”
    景元聽懂了,感情這伏筆埋在這呢,這是要讓他和羅浮給王凱文打白工,既出工又出力啊。
    壞啦,我景元堂堂仙舟將軍,又雙叒叕要成這豐饒孽物的工具人了。(王凱文:想開點,景元,你什麽時候不是工具人啦~)
    鏡流的眼睛裏閃爍出一縷燦爛的光芒,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難以放下,如今有報仇雪恨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我們什麽時候過去?”
    魔陰身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鏡流的性格,她現在直來直去,也省了廢話,很急切的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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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等,我讓工造司為我準備了些零件,到時候一起帶上去順便維修一下。”
    此乃謊言,能夠維修一座報廢仙舟的材料絕對不是羅浮能隨時的,王凱文隻能用自己的能力憑空捏一些機巧零件補全那些缺損的區域。
    那麽,這也就代表著,王凱文剛剛說這話的意思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要保證,在景元和鏡流陪他登上仙舟【蒼城】的時候,另一個計劃可以借此機會同步運行…時間管理大師,小子。
    良久,工造司打扮的人員推著幾個貨箱來到玉界門邊,流雲渡上也停泊了幾艘貨運星槎。
    “好了,我們過去吧。”
    王凱文點點頭,眼睛眯起來做出來一個滿意的笑容,踏步向前,領著景元和鏡流登上【蒼城】。
    沒人注意到,那些穿著工造司裝束的“人”那些衣物之下有著金屬機巧的光澤。
    讓零件自己走到需要修補的地方,這不是省去了人員運輸的成本嘛,而且——把這種關乎未來布局的大事交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王凱文怎麽想都不會放心。
    ……
    穿過玉界門,那破敗的仙舟景色映入了三人的眼簾,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和殘垣斷壁。
    因為人工天幕損壞而血紅的天空之下是慘不忍睹的街道和已經被戰火摧毀的洞天。
    星曆6300年,那一場摧毀蒼城的戰爭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呈現在景元的麵前,作為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他對這事件的認識還停留在書本裏。
    即使他後來參與過那麽多次和豐饒孽物的戰爭,也隻有那一次直麵豐饒令使倏忽的戰役可以和此情此景相提並論。
    而鏡流,她在低聲的念著什麽。
    有的詞語是人的名字,有的詞語是街道和地名,她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凝聚出一柄冰劍,身邊的寒氣也愈發深重。
    王凱文一言不發,指揮著那些機巧造物各就各位,自行拆解,用那由他能力捏造的零件填補這些屬於時光的斷片。
    他還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所以故意適當的放慢了腳步,饒有興致的看著這蒼城上的事物,有的時候還向鏡流請教一番。
    王凱文控製時間把握的很好,哪怕是景元也沒有看出什麽。
    景元當然沒有思考的時間,他在進來的時候就被王凱文派出去用神君清理地上坍塌的建築物了。
    本來他是想要說些什麽的,但看到王凱文自己的神君也在兢兢業業的“搬磚”,景元也隻能歎了口氣,很自覺的加入工具人的隊伍裏。
    帝弓司命在上,這家夥到底把帝弓天將的神君當做什麽了啊……
    支開了景元,王凱文也就沒有再拖延了,左拐右拐就帶著鏡流越過那些碎裂崩滅的洞天,直向【蒼城】的動力艙走去。
    隨著走入地表之下,周圍的環境又換了一個樣子,變得格外詭異可怕。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遍布血色的不明植株,牆麵上似乎還能看到覆蓋在上麵的,如血管一樣蔓延的不明生物組織。
    空氣裏帶著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腥甜,屬於某種不好存在的某一部分軀體已經展現在王凱文和鏡流麵前。
    如果不是有所了解,王凱文可能都覺得自己亂入了某個有戰神工程師存在的世界,這氣氛他都已經準備好用槍炮突突屍變體了。
    話說回來,這也不是黑塔空間站的蟲子艙段啊,咋這個樣子呢,羅喉你也真是有心情……
    沒錯了,羅喉似乎已經有了複活的跡象,它在緩慢侵蝕著仙舟無機質的船體,試圖把它轉化為它的一部分。
    事實也是這樣,隻要給它足夠時間,這顆由豐饒令使親自摧化的活化行星,恐怕就能以全盛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世人的眼中,再現血色凶星的噩夢。
    可惜,它碰到了王凱文。
    如今,這曾經殺死它的人回到這仙舟,又要把它扼殺在搖籃裏,然後將再一次抹去它的意識,讓它淪為沒有尊嚴的生物電池。
    這卑鄙的家夥,他甚至謹慎到進來這艘仙舟之前就用【豐饒】的力量覆蓋了他,景元和鏡流以及那些機巧造物。
    這人連嵌入【蒼城】都零件都做了保護措施,不讓羅喉有一絲侵入的機會,主打一個無懈可擊。
    凶星複活的夢,注定了三度破碎。
    無視羅喉侵蝕所造成的血海地獄景象,王凱文和鏡流秉持著沒有道路就打開道路的思路,一人揮舞著冰劍,一人掏出天火聖裁。
    赤焰和寒霜令那些增生出的生物組織痛不欲生,很快就萎靡不振,然後潰滅成毫無生機的灰燼和冰晶。
    最後,王凱文揮劍斬開已經滿是血色筋絡的,被改造成血肉空間的動力艙,任由那些羅喉製造的孽物發出刺耳的哀嚎。
    “準備好為我所用了嗎?”
    他一邊看著那在能源爐心緩緩睜開的巨眼,一邊暗中瞥向身邊的鏡流。
    聽,豐饒孽物因為陰謀得逞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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