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家今天這飯真香啊！”說這話的是和張婷女江春梅一起結伴洗衣服回來的老張家大兒媳婦，其實她這兩天早就聞著了，隻是一直沒機會問，也正好打聽打聽沈家新來的那個小媳婦“真是阿玖家的婆娘做的？”
    李家的二兒媳婦陳薇薇在後頭也豎起耳朵聽著呢，其實她對沈家沒什麽意見，反正都是些鄉下人，她懶得和婆婆大嫂她們一樣天天和沈家人比來比去的。
    柳芸之前是城裏的，還就和陳薇薇一樣是h市的，這讓陳薇薇莫名就攀比了起來。
    不過她心裏倒也沒有真的把柳芸當回事，犯不上，她可是正經城裏人，父母親生的！
    之前柳芸不幹活的時候她心裏還有些不平衡，這下柳芸幹活了，她心裏爽快了許多。
    說到底還不是一樣？至少她家那個還是個正常人呢！
    而且她倒是聽一些知青說過，柳芸也並不安分。
    張婷女不善於交際，隻是點了點頭，“是她做的。”
    說完之後她舔了舔嘴唇，看著不遠處的家門口，心中莫名有了些期盼。
    江春梅一向是個開朗張揚的性子，又知道李家的就在後頭，笑著大聲說“姐，你是不知道，那柳芸做飯是真好吃，我看國營飯店的口味都比不上她做的，阿玖算是撿到寶了！”
    雖然她現在對柳芸的看法還沒有完全扭轉，可現在是在外頭，江春梅知道這些人之前怎麽想著看笑話的，所以也想炫耀炫耀，打她們的臉。
    老張家大媳婦最看不得江春梅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她笑了聲“春梅啊，你這話說的好像以前那國營大飯店就是你家飯堂子似的，你才去過幾回啊？要問也要問問薇薇吧？她可是正經城裏人。”
    江春梅臉一白，剛要辯駁，那邊陳薇薇已經微笑著開口了“香是香，但我覺著和國營飯店還是有些距離的。”
    其實陳薇薇也沒去過幾次國營飯店，但她也看不得江春梅得瑟。
    而且她也喜歡人家一提起城裏人就想到她，她就是高人一等。
    江春梅被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氣了個半死，她倒也想要個人幫自己說說話，可張婷女就和沒聽到似的，一聲不吭。
    她忿忿地想，死悶葫蘆！
    不過隨著離家裏越來越近，那股香味也越來越濃鬱了，江春梅把剛剛的不悅忘地一幹二淨，眼睛發亮“是臘肉！”
    除了臘肉香，還有許多別的香氣，它們匯合到了一起，讓江春梅胃裏的饞蟲都出來了。
    說完她就趕緊進了屋，張婷女也步伐加快回到了家裏。
    老張家大兒媳婦聞著也香，嘴上卻酸溜溜地和陳薇薇說“不就是臘肉，有啥稀罕的，國營飯店還有紅燒肉呢！”
    陳薇薇笑著搖搖頭，“這裏又不是城裏，臘肉也算好東西了。”
    老張家大兒媳婦揚眉吐氣，“還真是沒見過世麵。”
    隻是兩人各自回到自己家院子後，聞到這更加猛烈的香味都不自覺用力咽了口口水。
    昨天家裏也吃了臘肉，可怎麽就沒有這麽香？
    沈壹和沈玖也是迎著這煙火氣進屋的，兩人今天運氣不錯，逮了隻兔子。
    虎子“哇！”地一聲就趕緊過來了，他摸著還在動的小兔子口水直流“好吃的！大伯，三叔，你們真厲害！”
    沈壹自己沒有孩子，於是對虎子格外疼愛，他揉了揉虎子的頭，剛想說兔子皮歸虎子，卻忽然被沈玖給捶了一下。
    沈壹看著弟弟凶巴巴的眼神哭笑不得，“曉得了，曉得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不把毛弄髒！”
    剛剛下山的時候，沈玖忽然說要把兔子毛給柳芸，兔子是沈玖打到的，沈壹當然沒話說。
    沈玖這才滿意，興衝衝地找柳芸去了。
    柳芸正發愁這麽大一鍋飯怎麽端出去呢，瞧見沈玖進來，她趕緊衝他招招手“阿玖，幫我把這個端出去！”
    “好香！”沈玖大步進來，剛要伸手，手背就被柳芸拍了一下。
    她瞪了他一眼“洗手！”
    沈玖悶悶地應了一聲，想出去，卻又回頭小心翼翼看了柳芸一眼“阿芸生我氣了？我以後都記得要洗手。”
    他的個子高，現在外麵的光暗了，柳芸看不見沈玖臉上的神色，隻看見他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
    這樣的口吻讓柳芸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父母離婚早，她和姨媽一起長大，寄人籬下的日子難，她做什麽都生怕惹人不高興。
    姨媽雖然不怎麽說她，但是那樣看罪人一樣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語氣，讓柳芸更加的惶恐不安，形成的討好型人格也讓她出社會後沒少吃虧。
    她的聲音放輕，“沒有生氣。”
    話音落下，麵前高大的人影忽然往下一彎，她正不明所以，隻看見他伸起的手又落下了，最後小聲說“你頭上有菜葉來著。”
    柳芸把頭伸過去“幫我弄下來。”
    沈玖微微握了握手，“可我的手髒。”
    “沒關係，我等會要洗澡的。”柳芸笑著又往他那邊近了一步，“我又不嫌棄你，不讓你碰鍋是因為入口的東西要幹淨，知道了嗎？”
    她發現沈玖雖然像個孩子，可卻是個敏感的孩子，她如果不說清楚，他也許會胡思亂想。
    而且他也不笨，聰明得很。
    沈玖露出一個驚喜的笑，輕輕地把菜葉子拿開，心滿意足地出去洗手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阿芸才沒有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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