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王衍之才找了個機會，略帶些猶豫和委婉地來找鹿聞笙，並沒有直接說明玉鏡上的具體風波，隻是模糊地提了提近期平台上有些“不太和諧的雜音”，並請教鹿聞笙對於“如何更好地淨化玉鏡交流環境、規範言論”有沒有什麽看法或建議。
    他巧妙地將其包裝成了一個關於平台管理的技術性討論。
    鹿聞笙雖然覺得王衍之這問題來得有點突然，但也沒多想，隻當是尋常的討論。他沉吟片刻，結合前世的一些網絡管理經驗和修真界的實際情況，認真地提出了幾點因地製宜的想法。
    “玉鏡溝通萬裏，信息交織，利弊共存。
    其一，或可推行‘心魔誓約’綁定之製？並非強製所有用戶，但若想在某些敏感或易起紛爭的版塊發言、乃至發布重要訊息，需以真實身份或宗門信物為引，輔以簡單的心魔誓約，承諾不故意散布虛假不實之言、不進行惡意人身攻擊。
    此舉並非剝奪匿名之權，而是增加造謠的成本，心魔誓約對修士而言，總歸是有些約束力的。” 這類似於實名認證與用戶協議的結合，但加上了修真界的特色“約束力”。
    “其二，設立更明晰的‘戒律’公示與懲戒規則。
    將禁止的行為——如惡意造謠、誹謗、煽動仇恨、泄露他人隱私等——明列出來，置頂於各版塊。
    一旦違反，視情節輕重，予以禁言、封禁賬號、乃至公告其行為在不泄露隱私的前提下）的處罰，懲戒需及時、公開、公正，以儆效尤。”
    “其三，完善申訴與核查機製。
    若有誤判，需給予用戶申訴渠道。
    可組建或委托中立的第三方團隊或許可由各大宗門輪流派遣弟子擔任監察使？），負責核查有爭議的內容和處罰。”
    “其四，或可引入‘功德’或‘信譽’積分體係？長期遵守規則、發布有益信息的用戶，積分累積，或可享受一些玉鏡使用上的便利或優先權？
    反之，屢次違規者，除了封禁，其信譽積分降低，未來發言或許會受到更多限製或審核，讓秩序與信譽產生價值。”
    “其五，技術層麵……這個我不太懂，但或許可以設置一些關鍵詞過濾？或者開發一種小型監測陣法或靈寶，能更高效地自動識別並標記出明顯充滿惡意、戾氣過重的言論，方便人工核查處理？” 鹿聞笙嚐試將現代的內容審核機製用修真界的方式表達出來。
    “總之，需疏堵結合，既給予自由，也明確邊界——這些建議你可以根據能推行的進行取舍參考。”
    王衍之聽得眼睛發亮，連連點頭，隻覺得偶像不愧是偶像，看問題就是透徹高明！
    王衍之飛快地用玉簡記錄著，嘴裏喃喃道：“妙啊！心魔誓約綁定敏感區域！功德積分！監察使！關鍵詞過濾大陣！鹿師兄你果然思路清奇！這些東西簡直……太有用了！”
    鹿聞笙說完後，看向王衍之：“這些隻是一些初步的想法，具體實施起來肯定還需要細化，要考慮到玉鏡的運作原理和修真界的實際情況——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王衍之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種“我難道沒說過嗎”的憨然表情：“啊？我沒說嗎？玉鏡……呃，這整個通信架構的核心法陣和主要推廣，當初就是我家牽頭弄出來的，玉鏡的核心煉製法和維護運營，是我們家在負責，我家老祖宗就是最初參與煉製玉鏡的幾位大師之一，現在最大的維護團隊和權限也在我家手裏。”
    鹿聞笙：“？！” 他瞬間回想起之前王衍之精準定位某人的事，當時就覺得他效率奇高，原來根子在這裏！敢情這覆蓋修真界的“互聯網”巨頭之一就是你家開的？“服務器”是你家的呀！
    他再次深刻體會到，自己身邊聚集的這群夥伴，當真沒一個簡單的，個個都深藏不露，簡直就是藏龍臥虎，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冒出個令人驚訝的身份或技能來。
    顏清姝後麵收到玉鏡更新製度，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鹿聞笙改革的風終究是吹到了玉鏡嗎？
    她嚇得趕忙去看自己收藏的十八禁話本保存：好險，還在！
    ——————
    柳霽謙風塵仆仆趕回問仙宗，心中首要之事，便是將他與鹿聞笙結為道侶這件大事徹底定下。
    他深知此事的關鍵在於師尊君凝的首肯，然而他也極有自知之明——若他獨自前去找君凝長老商議，恐怕連山門都進不去就會被直接“請”出來，成功率堪稱渺茫。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去尋了太上長老——有祖父坐鎮，至少能保證他能有個開口說話的機會。
    太上長老聽聞孫兒的來意，雪白的眉毛驚訝地挑高了半分。
    他捋著長須，眼中閃爍著驚奇與玩味的光芒：“哦？這麽快？老夫原以為依你那溫吞水似的性子，這等終身大事，少說還得再磨蹭個十年八載的，怎的出去一趟，竟如此雷厲風行起來了？”
    他實在是好奇極了，忍不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快跟祖父說說，你是如何說動聞笙那孩子的？用了什麽妙法？”
    柳霽謙聞言，隻是唇角微揚，勾勒出一個清淺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神秘感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擺明了不願細說——難道要他告訴祖父，其實他隻是忐忑又鄭重地提了一句，阿笙便點頭應好嗎？
    若真說了，以祖父的性子，怕是能拿這件事打趣他一輩子。
    至於為何不讓鹿聞笙一同前來……柳霽謙更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他幾乎能預見到那番場景：若是阿笙在場，君凝長老看著自家乖巧可愛的徒弟就這麽被“拐”了，而“罪魁禍首”還敢公然攜“贓物”上門“示威”，那恐怕就不是掃地出門那麽簡單了，拔劍追著他繞戒律堂跑十圈都算是輕的。
    柳霽謙：隻是呼吸。
    君凝：好啊，挑釁我！拔劍）
    唉，柳霽謙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君凝長老當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明明在他年少時，君長老雖談不上多麽親切，卻也對他這位別宗的後起之秀頗有幾分欣賞，時常還能得她幾句指點。
    可如今……那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僅毫不掩飾地煩他，那眼神更是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將他釘在“狐狸精”的恥辱柱上。
    等等……狐狸精？ 柳霽謙心念電轉，忽然回想起之前為了吸引鹿聞笙注意，自己確實做過一些……嗯，帶著些許刻意甚至是笨拙的引誘舉動。
    而其中那麽一兩次，似乎、好像、大概……被路過的君凝長老瞥見過？當時君長老的眼神似乎就瞬間冷冽了八度……
    柳霽謙：“……” 破案了， 君長老八成是認定了他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蠱惑哄騙了阿笙。
    若真相真是如此……柳霽謙頓時覺得，君凝長老從一開始隻是看他不那麽順眼，到現在徹底不加掩飾的嫌惡，實在是合情合理，甚至稱得上“脾氣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