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白菜被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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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凝覺得自己被做局了。
    想她堂堂問仙宗戒律堂首座,執掌刑賞、明正典刑,素來以鐵麵無私、洞悉人心著稱,修為卓絕、心智更是遠超同儕,放眼整個修真界,能讓她皺一皺眉頭的事情都屈指可數。
    可如今,她這般厲害的人物,竟是遇見了修行以來最棘手、最讓她心頭憋悶又無處發力的事情——她那顆精心栽培、眼看日益璀璨奪目的寶貝弟子鹿聞笙,不知道被柳霽謙那個死小子灌了什麽迷魂湯,竟一臉認真地來稟告,打算同對方結為道侶了!
    你專門來看師尊,師尊很高興,但是你說要跟柳霽謙結契,師尊不喜歡。
    就算柳霽謙那小子確實生了張禍國殃民的臉,就算他在劍道一途堪稱天賦異稟、年輕一輩難逢敵手,就算他品性風度在外人看來無可指摘、堪為楷模,就算他是太上長老嫡親的孫兒、身份尊貴無比……好吧,管你這啊那的諸多優點,在她眼裏,統統都配不上她家聞笙!她就是不同意!
    那小子怎麽都礙眼,他那副清冷出塵的模樣底下藏著八百個心眼子,專會拐騙她家心思純淨的小徒弟!
    這頭剛送走一臉坦蕩、全然不覺自己投下何等驚雷的愛徒,君凝還沒緩過氣,後腳那“罪魁禍首”就又上門了,還特意請動了太上長老這尊大佛一同前來。
    看著眼前這笑容和煦、一副“我們是來講道理”模樣的祖孫二人,君凝隻覺得心頭火起,冷哼一聲,目光如冰刃般掃過柳霽謙——這小子居然還敢嬉皮笑臉?
    隻是禮貌微笑卻莫名感受到更強殺意的柳霽謙:“???”怎麽感覺君長老看我的眼神比剛才更生氣了?我連呼吸的節奏都刻意放輕了……
    太上長老自然是人老成精,仿佛全然沒感受到君凝那幾乎凝成實質的不滿,笑嗬嗬地捋著長須,先是閑話家常般誇讚了君凝將聞笙教導得如何出色,隨即才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到兩個小輩身上。
    他言辭懇切,句句在理:“君長老啊,你我皆知,霽謙與聞笙,無論是家世、修為、資質、心性,皆是門當戶對,堪稱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今兩個孩子彼此有意,兩情相悅,實乃一大幸事——再者,近來魔族蠢蠢欲動,修真界風波不斷,正需要這樣一樁大喜事來衝淡沉悶之氣,也好讓門下弟子們都沾沾喜氣,提振一番士氣,同心協力共度時艱呐。”
    什麽關鍵時期需要個喜事來給大家鼓鼓勁?君凝聞言,幾乎要氣笑了——是鼓勁嗎?她看是純粹給她添堵!這分明就是拿著大義的名分來給她施壓,把她架起來烤!這祖孫倆一唱一和,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不是做局是什麽?她都不屑說破!
    君凝麵上維持著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中早已翻湧無數念頭,思索著該如何擋回這番“冠冕堂皇”的勸說。
    果然站位不同,想法天差地別,拜訪的一方自覺是帶著誠意與道理而來,在她這嚴防死守的師尊眼裏,那就是步步緊逼的“敵軍”。
    君凝自然不能直接說“我就是看不上你孫子”,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搬出各種理由婉拒,諸如“聞笙年紀尚小,道心未定,此時談婚論嫁為時過早”、“修真之人當以大道為重,不應過早沉溺於兒女情長”、“兩個孩子皆是我正道未來棟梁,此時結契,恐分心他顧,於修行不利”等等,此時結契恐再生事端雲雲。
    修真界雖無凡間那般嚴格的婚齡限製,但普遍認為心性成熟、根基穩固後方才考慮道侶之事,鹿聞笙年歲在修真界確實還算年輕。
    太上長老和柳霽謙何等人物,自然立刻聽出了君凝話語深處那毫不掩飾的拒絕之意。
    太上長老心中頓時了然,甚至有些忍俊不禁,心裏暗自桀桀怪笑:好你個君丫頭,跟老夫玩這套“拖”字訣是吧?理由找得倒是冠冕堂皇!看來不拿出點真本事,你這丫頭是不肯鬆口了——今日便讓你瞧瞧,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隻見太上長老不慌不忙,依舊那副慈祥長輩的模樣,順著君凝的話頭,逐一見招拆招。
    他說聞笙年紀雖輕,但心性之堅韌、見識之廣博、處事之沉穩,遠超同齡人,何來道心未定之說?反而正需一位誌同道合的道侶相互扶持、共參大道。
    又說大道無情卻亦有情,真摯情誼亦可化為砥礪道心的動力,問仙宗曆代先賢中結為道侶後共登仙途者亦不在少數,豈能一概而論?
    至於外界非議,他朗聲一笑,聲若洪鍾:“我問仙宗行事,何須看外人眼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正好借此機會,以盛大典禮昭告天下,徹底堵上那些宵小之徒的嘴,豈不痛快?”
    他一番話語滴水不漏,既全了君凝的麵子,又將她的理由一一化解,反而顯得支持結契才是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更為明智的選擇。
    最後,太上長老更是笑眯眯地看向君凝,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君長老如此愛護小徒,老夫感同身受,隻是孩子們既然兩心相悅,你我做長輩的,若一味阻攔,豈非成了那不解風情、徒惹怨憎之人?成全一樁美事,亦是功德無量啊。”
    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上了。
    君凝沉默不語:“......”好的壞的都叫你說完了,我還說什麽?
    她隻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仿佛一口鬱氣堵在那裏,上不來也下不去。
    向來言辭犀利、在戒律堂說一不二的她,頭一次覺得在這祖孫倆一唱一和的“道理”麵前,自己的口齒竟是如此無力,甚至顯得有些笨拙無助,仿佛怎麽說都是錯。
    無奈之下,她隻得暫且退讓一步,揉了揉發痛的額角,語氣生硬地說道:“……讓我想兩天。”她需要時間冷靜,需要想想還有什麽理由能攔住這樁“礙眼”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