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睜開雙眼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是客廳裏一家三口“熱鬧”的談話，妹妹喊著父親給梳頭，母親喊著妹妹趕緊洗漱上學，父親則是準備吃個飯再走。
    每天早晨，我的家裏都是一場免費的聽書盛宴，偶爾一家三口還會抽空吵上一架，就像是這會開啟一天的美好心情一樣，而我向來是不願意摻和的。
    妹妹每天上學都會嚷嚷著早點去學校，就好像提前那十幾分鍾能多和自己的同學玩上一會兒似的，如今才僅僅小學四年的她每天回到家的生活就是以各種姿勢躺在床上刷手機，就好像一天的學習隻為了晚上的手機一樣。
    若是哪天回來時發現自己手機突然找不到了，那她一定會以一個雷霆萬鈞的姿態去質問自己的雙親，不過，大多時候找不到的原因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而最近，因為清明節快到了，妹妹又開始研究起了這個假期該怎麽安排，但到最後也無非就是手機電視相伴左右的荒誕度日，就好像隻有這樣，她才會因此滿嘴一般。
    最開始，母親和父親還會偶爾出言管教，時間久了，也就不在乎了，又或者應該說，不願去管了……
    最近在清明節前一周，母親帶著我去了一趟父親的墳上，不過我們倆並沒有買紙去燒，事實上，那座深山附近並沒有什麽太好的焚燒點，反而容易一個不小心釀成大禍，所以倒不如就單純的去看看，看看周圍，看看故人便好。
    將帶來的供果以及供菜擺滿了那處石碑前，母親鞠了幾躬，而我則磕了三個頭，那有些涼爽的山風緩緩從深山中吹拂而出，吹拂在我們兩人的臉上，我不禁感覺到那山峰的溫柔，就好似父親的手一般，在撫摸著我的臉頰。
    過去的記憶好似如潮水般湧來，隻可惜這湧來的記憶顯得有些過於模糊，從小到大對父親的記憶好像就隻停留在那一次打我的經曆上。
    還有一次，便是一場瓢潑大雨之中父親背著我那還算幼小的身子淌著那沒過小腿的雨水，回家的那次。
    那天的烏雲好像已經壓在了學校的教學樓頂，那天外麵那陰沉的氣息，那恐怖的雷聲以及那斷掉的電，一切都在渲染著那顯得愈發恐怖的氛圍。
    當時我們才不過是剛上小學的小孩子，也正因如此，那天在那氛圍感的渲染下，就連班主任都難以壓製住班級裏時斷時續的哭聲。
    那時的通訊設備還沒有那麽先進，那個時候甚至連智能手機都才剛剛開始發展，所以那天唯一能聯絡孩子們家長的人就隻有班主任，也隻有班主任手中的那一台手機，那個時候還是按鍵的。
    一位位家長在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後，紛紛朝著學校趕來。
    有的家長帶著一套雨衣，有的家長拿著一把雨傘，有的家長看樣子風塵仆仆的，就連自己的身上都已經被澆得透了，但他手裏的那把雨傘卻仍然是沒被打開過的。
    那個時候的我坐在班級的後排，許多時候在班級裏稍微鬧騰一些時，我就幾乎聽不到班主任的聲音，而現在班級裏同樣亂成一片，雖然陸陸續續的有孩子們被家長接走，但班主任打電話的時候我仍然聽不清那對話的人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班主任叫來的是父親還是母親，我甚至不知道那電話究竟有沒有打到我們家的某人那裏，在那個時候，我的心中甚至都沒有半點的害怕，我甚至並不覺得外麵的雷聲會對我造成什麽威脅，我能做的就隻是安靜的等待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教室前門再次被敲響，再次被推開的時候，那門口處因為停電幾乎看不清的那張臉好像緩緩勾勒成了父親的樣子，也就在我想要站起身來確定一下門口處的那人是否是我的父親時，班主任才終於呼喚了我。
    聽到了我的名字，我一下子抱起了懷中那已經收拾好的書包衝向了教室前門，當來到那裏的時候，父親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一棵大樹般佇立在我的麵前。
    而那一刻，我那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也終於徹底的平複了下來……
    “去年這塊地周圍的草都被好好的修理了一片，你看，今年周圍幾乎看不到什麽雜草了。”
    母親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側目看向母親，又掃視了一遍這石碑周圍的空地。
    好像自從上了大學之後，每年清明節我幾乎都沒有機會前來給父親掃墓，時間一晃就已經是五年春秋，今年再來看，卻已經物是人非。
    下山的時候，我望著這原本還滿是雜草的山坡，如今已經遍布著一塊塊石碑。記得父親剛來時，這附近幾乎隻有零星幾塊，而如今已經是遍地開花。
    母親有時候也會和我半開玩笑似的說，“你爸也算是不孤單了”。
    而我，隻是回以微笑什麽也沒說。
    父親這邊的祭奠剛剛結束，爺爺那邊的上墳也開始被提上日程，奶奶不出所料的在清明節前幾天給我打來了電話並用著滿是著急的口吻詢問著我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老太太每次有點事情就會顯得特別著急，但有些事情就算著急也並不能改變什麽或是提前多少，可惜，對於一個七十幾歲的人來講這些，她也隻會覺得是我這邊嫌麻煩罷了……
    不過，最後我還是提前幾天回了村裏，其一自然是為了多陪陪這老太太，其二則是為了回去消磨幾天，圖個清淨的同時也為了讓自己好好休息幾天。
    畢竟，在奶奶家我至少能睡得安心點，雖然，原本我是這麽想的。
    結果第一天晚上我就被那無比恐怖的呼嚕聲吵得沒能好好休息，不過，看著奶奶那一如既往的相當深入的睡眠以及依舊不錯的睡眠質量，我的心底還是很欣慰的，至少，這樣我會安心一些。
    房前的兩側菜地裏已經有成片的菜苗開始破土而出了，那看上去稚嫩無比的小菜葉，真怕一陣風吹來刮倒一片，這個時候總讓人不禁感慨生命的堅挺與那看似的脆弱，但這小家夥或許比我還能扛得住風水雨打……
    反倒是我更像是那個經不起考驗的小菜葉，在這名為工作的風中呼嘯著隨風搖曳著，卻始終沒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一個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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