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認人為父的樹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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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的齊鬆一愣,然後想起來,說今兒家裏事兒多,沒人看孩子。
倆孩子早就送到姥姥姥爺家裏去了。
但是地裏的事兒結束的早,估摸著孩子他媽傍晚前也就把孩子接回來了。
說完他又問師父找倆孩子幹什麽。
師父低頭尋思了下,沒有先回應齊鬆的問題。
而是走到那座墳頭前麵,分別從兩棵陰樹上頭,掰下來一小片葉子。
然後將葉子藏在兜裏,說今晚想在齊家借宿,可不可以。
齊鬆曾經得到過素風道長的恩情,對於道士就有一股親近感,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等到了傍晚前,齊大嫂將龍鳳胎接回來了。
一進院兒,都不用師父說什麽,我看那龍鳳胎第一眼就知道,他們被奪舍了。
或者說,他們原本的靈魂被換掉了。
因為這倆孩子本來才五歲,可是卻眼冒精光、五官狠厲木訥。
齊大嫂讓他們喊我哥哥的時候,他們倆嘴上笑著,可卻是皮笑肉不笑,看著十分滲人。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紙人會說話了!
當下那一刻,我與師父對視一眼。
很明顯,師父也早就看出不對勁了,隻是當時沒有表現出來。
龍鳳胎喊他爺爺的時候,他也樂嗬著答應了,並且從兜裏拿了兩塊糖出來遞給了他們。
兩個孩子走上前接過糖的時候,師父分別在他們的腦袋上親昵的摸了摸。
看似是很隨意的動作,但是我卻發現,師父是不經意的掀開了兩個孩子頭頂的頭發。
並且,每個孩子頭頂的頭皮都禿了一小塊兒。
晚上吃完飯,齊家四口人在東廂房睡下,我和師父則住進了西廂房。
時間進入子時之後,師父再掏兜的時候,那兩片樹葉,就變成了兩撮頭發了!
師父見狀沉吟一聲,然後來到東廂房門前,輕輕地敲了敲。
齊鬆白天累狠了,晚上身上酸痛,還沒有睡著。
所以師父一敲門,他立刻就應了聲,然後穿上衣服打開門出來了。
當下,師父將齊鬆拉到西廂房,將手裏的樹葉變成了頭發的事情跟他說了。
齊鬆當時是沒有聽懂師父的話,看著那兩撮頭發愣了半天。
於是,師父就將心中的猜測告訴了他。
師父說,古人用無根之陰樹來給陰宅守門。
那無根之樹外麵塗了鬆香和桐油,就不會有蟲蛀,不會遭受風霜侵蝕,也就能保留千年。
但與此同時,那樹也就死了,定型了,不能再長了。
這是民間為保祖宗在地下安寧,想出的辦法。
但也有一種方術,是通過在陰宅邊兒上種下生魂來代替無根之樹。
這生魂不能是隨便找的魂魄,虛的是心靈相通的童男童女。
龍鳳胎是最佳選擇。
說到龍鳳胎這三個字的時候,齊鬆已經有所察覺,知道這事兒肯定跟自己的兩個孩子有關係。
他也回想起來,剛剛睡前,他媳婦兒按照慣例給倆孩子洗澡洗頭的時候,嘟囔了句。
說怎麽倆孩子頭頂禿了一塊兒,難不成是營養缺乏,得了斑禿了?
前幾年村子附近修路,的確是很多車都進不來,家裏的水果運不出去,的確是收成不行。
倆孩子大病初愈,也沒能多給補上些營養。
聽到妻子這麽說,齊鬆立馬就接話,說回頭進縣城去,給孩子買點兒營養品補一補。
說完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倆人誰也沒懷疑什麽。
但現在看著師父手裏的那兩撮頭發,他頓時就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哆哆嗦嗦的問我師父,說難不成這兩撮頭發,是我倆孩子的?
師父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他和齊鬆解釋說,現在睡在東屋的那對兒龍鳳胎,不是你的孩子,而是倆樹精。
或者說,是倆樹精的魂魄,占了你倆孩子的肉身。
白天他經過那個墳頭的時候,就發現那兩棵樹奇奇怪怪的,好像一直在偷偷地打量我們。
當時他就懷疑那兩棵樹成精了。
後來聽了齊家和那位素風道長的往事,他就心生了一個猜測。
覺得龍鳳胎病的蹊蹺,好的也蹊蹺。
於是就從樹的樹冠頂上,拽下了兩個樹葉。
白天的時候日頭旺盛,這樹葉看著還普普通通,沒什麽異常。
但是到了晚上,進入子時之後,陰氣上漲,一切髒東西就會現原形了。
看似他揪下的是兩個樹葉,其實是那兩個樹精的一部分。
此時兩個樹精的魂魄在那兩個孩子身上,所以孩子的頭發也就跟著掉下來了。
我當時聽完師父的話以後,也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見那倆孩子就覺得奇怪,覺得他們麵容十分木訥刻意。
一切的行為都是那麽的做作,仿佛是在模仿著大人的樣子說話。
原來,是那樹精附到了孩子的身上。
他們是精怪,不是人,自然所有的行為都隻能依靠模仿。
可是小孩子的童真與朝氣,是他們模仿不來的,這才看著十分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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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齊鬆可接受不了這麽荒誕的事情。
他說素風道長救了自己孩子一命,孩子醒過來之後很快就變得像以前一樣了。
別人看不出來,他們當爹媽的難道還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麽?
師父知道他難以接受,所以也沒有強行的讓他接受。
他隻是從包袱裏拿出了兩枚按釘,讓齊鬆倒著,尖兒朝上,放到兩個孩子的鞋殼裏去。
如果孩子是真的肉體凡胎,那是會知道疼的。
當然了,如果齊鬆還是不相信,就願意讓自己親生的骨肉給一個邪修守靈,那就當他什麽都沒有說過。
齊鬆當時滿臉都是汗水,眼睛裏也有淚水湧出,都和汗水混在一起了。
我看的出來,他很糾結,但是眼神卻時不時的望向窗外自家果樹地的方向。
掙紮到最後,他還是接過了那兩枚按釘,回房間去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八點,按照原定計劃,他和他媳婦兒要去城裏賣水果。
倆孩子還是要送到姥姥姥爺家裏去。
結果,當我和師父一出門,就看見齊鬆和他媳婦兒將自家東廂房的門給堵上了。
他們倆紅著眼睛坐在外麵,看我們倆出來了,立馬就迎過來,說是按釘放到兩個孩子鞋裏去了。
後麵的話不用明說,看著那擋門用的家夥以及夫妻倆驚恐沮喪的神情就知道。
師父的猜測是對的,這倆孩子果真有問題。
而且師父給那兩枚按釘不是普通的按釘,是用通寶銅錢融化後打成的。
是帶有陽火法力的。
金克木,那倆樹精被按釘紮進了腳心,法力施展不出來。
這才能被齊鬆夫妻倆給毫不費力的擋在屋子裏的。
要想將兩個孩子的魂魄換回來,也很簡單。
師父從旁邊柴火垛上撿了一根棍子,沾上些拖拉機的機油點著,然後就進了東廂房。
當時那倆樹精知道裝不下去了,看向我們的時候,眼睛一直滴溜溜的轉。
師父舉著火把靠近他們,說你們也不用想什麽辦法逃跑了,兩個修行還不到百年的精怪,是逃不出貧道的手掌心的。
說完,師父就將火把往他們跟前湊了湊。
樹木天然畏懼火焰,就算是樹精也一樣。
他們即便已經被我五花大綁起來了,可是為了躲避火焰,仍舊一個勁兒的用力往旁邊滾。
有一個女孩兒沒那男孩兒滾得快,被擋在了外邊。
一旦師父手裏的火把落下,第一個燒的就是她。
於是她率先投降,說道長手下留情,這些都是那老道出的餿主意啊。
另一個一聽也立馬接茬,說對對對,當初那老道有點兒道行,能聽得見我們說話。
我們日日看齊家那夫妻倆和孩子相處,心生羨慕,也想找一對父母,過凡人的熱乎乎的好日子。
那老道當時聽見我們說話,就出了個主意。
說是自己大限將至,想要一對兒童男童女來守靈陪葬。
他看上了齊家的那對兒龍鳳胎。
如果這倆樹精同意,那麽他就負責去勾龍鳳胎的魂魄,這對樹精就負責去上那龍鳳胎的肉身。
如此,就能雙贏。
樹精承認自己貪婪,就同意了那老道士的提議。
說完他們還嘟囔呢,說要不是你們多事,我們三方都還在過著逍遙快樂的日子呢。
師父聞言頓時氣得冷哼一聲,說什麽叫多事?難道你們不知道,凡人的肉身是隨著魂魄一起生長的麽?
你們靈魂互換,貨不對版。
現在年紀小看不出來,等你們再大一些,到了該長個子的時候,魂魄帶不動骨頭,人就會往橫向長。
到時候這倆孩子的骨頭就會紮破他們的肉身,長成畸形怪胎!
你預備讓這對貧苦善良的夫妻如何麵對孩子的痛苦?
說到這裏,師父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那倆樹精看了害怕,立馬就賠禮道歉,說願意跟那倆孩子換回來。
隻是那老道士將自己的本體給上了符咒,得先把符咒解開,他們才會回到自己的本體上去。
師父後來讓我舉著火把在這東廂房看著這倆樹精,他則帶著齊鬆兩口子到果樹林裏去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就問那倆樹精,那老道士到底是給他們的本體上了什麽符咒。
他們倆當時搖搖頭,說他們也不了解。
因為有一次其中有一個樹精覺得家裏過得太苦,後悔了,打算換回來的。
可是回去之後卻發現自己找不到自己的本體了。
明明從樹林外麵都能看到自己的本體,但進去之後就看不到了。
就跟鬼打牆一樣。
我一琢磨就明白了,這是奇門遁甲之中的望山卸甲之術。
大家都聽過一句俗語,叫做望山跑死馬。
就是那個望山。
老道士應該是預料到這倆樹精可能會反悔,所以才做下了這個法陣。
但其實這個法陣對於修道之人來說並不難,是有專門的解法的。
隻是這兩個樹精道行低微,且困在這窮山僻壤之中,沒什麽見識,所以才解不了。
師父回來之後,也告訴我,說那老道設下的的確是望山卸甲之術。
他在那兩棵樹和自己的墳頭周圍,種下了一圈兒的澆了骨灰的棺材釘。
骨灰屬火,棺材釘屬金。
這兩樣東西都是樹精的克星,樹精天生就會躲著這些東西走。
所以它們才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本體。
師父當時是發現在墳頭和兩棵樹周圍,有一圈兒土壤的土十分堅硬,並且沒有雜草長出。
伸手一摸,更是能夠感受到火烤針紮的微微痛楚。
因此,師父立刻斷定,這下邊兒有東西。
果不其然,他和齊家兩口子一挖,就將那些澆了骨灰的棺材釘給挖出來了。
到了傍晚,太陽一落山,師父就拔出了那兩枚紮在龍鳳胎腳底的按釘。
在拔出的瞬間,龍鳳胎其實是沒有流血的。
不過片刻之間,隨著東廂房窗戶被風吹得啪啪作響後,兩股鮮紅的血液,就順著按釘流下的傷口湧出來了。
而後,兩聲幼童的啼哭聲也隨即傳出。
師父抬眼一看,發現龍鳳胎已經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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