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半晌，季迎山沒等到何老八說話。

    他拚盡全力地擠兩滴淚水下來。

    接著，擦拭淚水的空隙，季迎山瞥一眼何老八。

    隻見，何老八蹲在劉無意屍體身邊，臉上神色極其複雜，蘊含不解、茫然、怪異等諸多情緒。

    季迎山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臉上，居然可以同時流露出這麽多的表情。

    “何老八，你為何不說話？”季迎山臉上有些掛不住，怒道。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何老八歎息一聲，隻覺得心好累，天天和這季迎山勾心鬥角，真沒甚意思。

    “季長老，何師兄，此地不是商議事的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黃瓊見季迎山麵色漲紅，手臂都在發顫，急忙站出來，滿麵笑容地打著圓場。

    他懷疑要是再不打圓場，兩人都要掐起來。

    “可以。這裏的確不是什麽適合商議事的地方。”何老八點頭，認同黃瓊的說法。

    季迎山沒有說話，冷哼一聲，猛甩袖子，扭頭離開。

    其餘人跟上去，留幾個人將劉無意的屍體給收拾起來。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後，白鳳才鬆口氣。

    他準備在城中打聽一下消息，問清楚蕭辰的位置後，再徑直去尋蕭辰。

    ——

    翌日。

    蕭辰與常勇兩兩相望，又往前方走二十裏路程，才停下。

    探馬與小股騎兵開始掃蕩周邊落單的魔道。

    “唔，白鳳，你怎麽來啦？”

    蕭辰剛處理好營帳裏的雜事，見到一個親衛帶著白鳳上來。

    白鳳看一眼周圍。

    蕭辰揮手，周邊親衛全退到營帳外，把住出口。

    “我本來要去找季迎山，可……”

    白鳳將所見所聞全部說出來。

    蕭辰微微頷首，沒有露出任何其餘情緒。

    “你不慌張嗎？蕭辰，這是把你的名聲都給踩在地上踐踏啊。”白鳳笑眯眯地說。

    蕭辰瞥一眼白鳳，平靜道：“我已經是魔教的人。”

    “等攻下淩霄城，我估計都坐上分舵主的位置，我在乎名聲做什麽？”

    別看他和白鳳的關係看上去好像很不錯。

    但實際上，蕭辰對白鳳一丁點信任都沒有。

    白鳳是影子的人，不是他的人。

    “是在下孟浪。”

    白鳳拱手，道：“但，季迎山那邊我有些疑惑，我覺得季迎山不太對勁。”

    “你看看吧，這是影子昨日給我傳來的消息。”蕭辰丟給白鳳一封信，道。

    白鳳打開信封，等看完上麵的文字，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季迎山怎麽不可靠？他再怎麽說都是魔教分舵主，如今首鼠兩端，有什麽好處？”白鳳不解道。

    “他是魔教的分舵主，更是蜀山的外門長老呢。”蕭辰翻個白眼道。

    他其實，大概能猜到季迎山為什麽要被懷疑。

    季迎山太想把他拉下馬。

    他甚至暫時停止攻打淩霄城的計劃，估計更沒給影子那邊說原因。

    影子本來生性多疑，做事狠辣。

    見，季迎山一會兒在淩霄城晃悠一會兒又跑到北郭縣。

    況且，他沒有定時給影子匯報消息。

    影子當然會懷疑。

    季迎山做事確實挺抽象。

    至少，蕭辰每隔三天，定時會給影子說一些事。

    關於北原軍這方麵全部隱瞞。

    但，他沒有絲毫隱瞞。

    這種九真一假的事，哪怕派人來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會給大人遞一封信回去。”白鳳說。

    “你不走？”蕭辰語氣不變。

    “大人讓我來盯著你，我當然不走。”

    白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他哪怕不說，蕭辰都能知道他來幹什麽，索性不如把事兒擺出來。

    “正好，你很容易傳遞消息給影子。”

    “我每次想把消息送出去都提心吊膽，沒有你們那麽便捷。”蕭辰臉上露出喜色，道。

    白鳳這種專門刺探消息的魔教中人，有秘術能快速把消息傳遞回去。

    比蕭辰傳遞消息便捷得多。

    聞言，白鳳露出一絲笑容，內心卻有一絲疑慮。

    他不止懷疑季迎山更懷疑蕭辰。

    畢竟，季迎山都當那麽久的魔教臥底，算是老人。

    不然，他坐不上魔教分舵主的位置。

    蕭辰隻是個新人。

    老人都有可能動搖，更何況新人？

    這正是，影子把白鳳派來的原因。

    但，白鳳除這個疑慮，心底藏著些許惶恐。

    蕭辰看著白鳳，嘴角微微翹起。

    白鳳被蕭辰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蕭兄弟，你這麽一直看著我做什麽呢？我沒有什麽斷袖之癖！”白鳳故作誇張地說。

    “正巧，我更沒有什麽斷袖之癖。”蕭辰的笑容愈發濃鬱，眼底閃過一絲莫名之色。

    他覺得，白鳳被影子懷疑。

    先前說過，蕭辰猜測，影子肯定有其他手段拿下淩霄城。

    他不會把希望全寄托在蕭辰和季迎山身上。

    如今，蕭辰和季迎山這邊陷入僵持。

    那麽影子那邊肯定會動一動。

    在這個節骨眼上，白鳳為什麽會被派到蕭辰這邊？

    很顯然，白鳳留在影子那邊能發揮更大作用。

    但，恰恰影子對此視而不見，把白鳳打發出來。

    這些事，隻能證明一個。

    那正是，影子對白鳳開始生出懷疑。

    或許這懷疑現在隻是一顆小種子。

    但，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到那時，白鳳隻有死路一條。

    白鳳這種知道許多魔教底細的人。

    哪怕以前立過大功，隻要影子懷疑，都會毫不猶豫地把白鳳清理掉。

    甚至影子清理白鳳，比清理蕭辰和季迎山更簡單。

    季迎山是分舵主，手底下好歹有些人，想跑會有機會。

    蕭辰身上又藏著秘密，影子沒把握清理掉。

    那隻有白鳳這麽個孤家寡人。

    影子隻要想，白鳳反抗手段都沒有。

    想到這兒，蕭辰輕聲道：“白兄弟，你過得不太好啊，如今這處境很差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