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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北蓓出國了，夏天和米蘭去機場送行。
    她就帶了一個小皮箱，表情淡然看不出高興還是失落。
    最後一小段路，米蘭獨自送她，倆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摟摟抱抱的，還對不遠處的夏天指指點點。
    回來的路上，米蘭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非常沉默。
    夏天擔心她心情不好，畢竟她的朋友少了一個——還是最好的那個。
    夏天開口安慰她：“別擔心了，她不就是留學去嗎，三五年就回來了。”
    “三五年聽著很嚇人，其實風一吹就過去了。”
    米蘭悶悶的道：“三五年也許不長，但風一吹就什麽也不剩了……”
    夏天：嗯？你最近沒少看書吧？進步不小啊！
    米蘭畢竟也是經曆過很多事的，自己調整了兩天，也就看不出異樣了。
    這天夏天正在寫稿子，久違的一篇兒童——沒辦法，老編輯約稿。
    不過對於他來說也不算是什麽事，幾萬字也就兩三天罷了。這已經到了尾聲了。
    “咚咚咚~”門被敲響。
    “請進。”
    米蘭探進來小腦袋——夏天寫稿的時候，她從來不敢打擾的。
    “你寫完了嗎？”
    “寫完了，在查錯別字呢。”
    “我幫你啊！”
    “來啊~”
    不過夏天發現，米蘭居然拿著廣播進來的。
    “嗯？又有新評書？”
    “不是評書……”米蘭拉過小凳子坐在夏天邊上，“是《紅樓夢》哦~廣播劇！”
    啊！竟然是王芝芙王姨主持的紅樓廣播劇，這麽快嗎？
    這可比王導麻利多了~
    米蘭從頭看稿子，同時做第一遍的校正——“《大氣層消失》？”
    “嗯，算是兒童科幻吧……”
    一起列車劫持案造成大量劇毒品泄漏，燒穿了某地區上空的大氣臭氧層，作為唯一獲悉此情況的人類，一個中國男孩在動物朋友的幫助下尋找泄漏源，拯救全球生命的故事。
    小男孩意外的能聽懂動物說話，最後也是狗狗替他犧牲，用爆炸消除了泄露的汙染物。
    狗狗最後留下的話：“孩子，我也熱愛生活，可你們人太不珍惜這個世界了，你們自相殘殺，破壞生養你們的水源和森林，終於，你們把大氣層燒穿了，太陽會殺死你們，誰也跑不掉。”
    “但你們是智慧的，能夠挽救世界。請告訴你們和我們的孩子吧，這個地球上的天空應當是藍的，這個地球上的水應當是清的，這個地球上的草應當是綠的。人，我愛你。”
    這個世界並不美好，所以美好是值得我們去追求的。
    “發給張齊林嗎？”
    “對。”
    “那我明天郵給他……”
    米蘭意外的喜歡這個故事，她就喜歡這種兒童童話和動畫片之類的。
    夏天總覺得好違和啊！
    要不寫個宮鬥，看看她喜不喜歡？
    然而，晚上的時候，“宮鬥”就上演了。
    米蘭端著一杯水，在那兒幽怨的念叨：“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歎息……”
    夏天就問：“你在那兒念叨什麽呢？”
    你還想替父從軍啊？
    米蘭靠在桌子上，把自己凹出一個曼妙的造型，幽怨的盯著他：“什麽時候才能那啥啊……還溫水煮青蛙呢，還慢燉呢，我這鍋水都要熬幹了！”
    看她逼近過來，夏天往後仰靠在了椅背上，“等等，你冷靜點，強扭的瓜不甜啊！”
    米蘭頓時風格一變，眼神開始水潤起來，神情開始放肆起來，用手指頭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誰說我要吃瓜？我是閑著沒事兒扭著玩兒的～”
    米蘭：強扭的瓜不甜，但不扭你苦的都吃不到！
    “我先扭下來解個渴！”她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仿佛是強搶良家婦女的惡霸！
    夏天被逗笑了，主動的摟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像是安撫咪咪一樣：“再等等，等高考結束，我讓你好好解解渴~”
    夏天的話很明顯超出了米蘭的預計，一下子把她給鎮住了，愣了兩秒後，她以一種之前沒聽過的嬌嗔：“啊~臭流氓~”然後捂著臉就跑！
    夏天連忙喊：“喂，小心點，看路啊！別撞牆上！”
    ……
    夏天去了王導家裏，《紅樓》劇組碰頭。
    比夏天還早到的是一年輕人，編劇周嶺。
    央台的年輕人，嗯，34歲在央台應該還算是年輕人。
    不是年輕人也不可能接這個燙手山芋啊！
    之前台裏找寫了《喬廠長上任記》的蔣子龍，人家都給推了。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台裏陸續找了幾位老作家，大家一聽說是《紅樓夢》，都表示不敢接。
    這位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對《紅樓夢》真愛啊！
    周嶺留著半長發，很文藝，很精神。
    其實還有兩位編劇的，不過更多是輔助，主要還是周嶺負責。
    很快，另外兩位編劇也來了，其他幾位製片主任、副導演也都到了。
    開會期間，王福林對三位編劇說：“有人給我提議，說前五回沒意思，不要了，讓我們從第六回《黛玉進賈府》開始拍起。”
    三位編劇一聽都愣了，忙對導演王福林說：“不行啊導演！前麵五回是全書的縮影，正好體現了賈府興榮到衰敗這麽一個縮影，怎麽能去掉呢？”
    三人七嘴八舌一頓說，把王導說的蔫了~
    夏天連忙打圓場：“王導這是站在一個導演的角度上思考的。而且作為導演，整個項目的負責人，王導要承受各方麵的壓力都很大……”
    給王導提建議的絕不是一般人！
    “但咱們畢竟是改編名著，很多東西得盡量按照原著來。否則還不得讓人罵死！”
    “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的內容要是砍了，那賈寶玉第一次見到黛玉說這個妹妹我曾經見過，那不就成耍流氓了嗎？”
    “實在不行，用旁白或者水墨動畫過渡一下，簡單交代幾句也行啊。”
    “我要是和小姑娘搭訕，我也說說‘誒我好像見過你’。當然了，一般都是小姑娘搭訕我，我都嚇得到處躲~”
    眾人被夏天給逗笑了，哈哈一笑，算是把這個事一筆帶過。
    會議期間，王導還表示不想拍太虛幻境，覺得太過於虛幻，拍攝難度大。
    主要是怕被認定宣傳封建迷信，那可不好了。
    夏天還得繼續給他加油鼓勁：“我覺得太虛幻境需要拍，室內布景和幹冰煙霧做特效而已。”
    “正是太虛幻境引出金陵十二釵的判詞，不拍就缺少了那種宿命感了。”
    “要說封建迷信，西遊記豈不是更迷信？”
    “咱們先放開手腳幹，上頭不讓了再說，一步步退唄。總不能還沒開展呢，直接就先退避三舍以示敬意啊？”
    大家都是：對對對，總得試一試，導演你放手幹，我們全力支持你！
    王導就是這種軟性子，能成事，但需要人支持。和楊導那種剛烈硬上的性格完全不同。
    這《紅樓》的劇本寫的叫個費勁，這麽說吧，一直到整部劇拍完了之前沒兩個月，才算是徹底寫完~
    沒辦法，需要考慮的太多了！
    紅學家周汝林和馮其庸各自支持80回和120回。
    後來80回派占優勢，電視劇按照80回的拍，後邊自己編。
    但120回派的不服，又找人拍了電影版……
    說好聽的，這是研究了半輩子的執念；說不好聽的，這是飯碗。
    看上去是學術之爭，實際上是利益之爭。代表著對紅學的話語權。
    誰砸我飯碗，我跟誰拚，誰搶我飯吃，我跟他急！
    圈兒裏學閥多……其實各行各業都一樣，你看說相聲的都互相拆台排擠呢。
    王導在開完會之後，再次“閉關修煉”，研讀紅樓：我還以為四大名著紅樓是最容易的呢！
    ……
    五月底，夏天被李翰祥導演邀請去劇組。
    這次是在昌平，他們竟然在這邊搭建了一個仿真圓明園外景地！
    為了這個“圓明園”，李黑子硬是說服了新昆侖影業背後的大老板，媽港的何先生（不是賭王，單名一個賢字），耗資64萬人民幣在昌平搭建了一個外景。
    該外景地占地麵積約為8000平方米，複原的主要建築物是圓明園“大水法”一景，複原景比例約為1：2。
    更可惡的是，他們要在拍攝尾聲時，一把火把它燒掉。
    他麽的，夏天都覺得心疼啊！拿著相機去的，拍了好些照片——以後就沒得拍了。
    不過，這裏剛剛修建完，雖然建築已經完備了，但是空地是一片荒蕪啊！
    圓明園既然是皇家園林，那就得有花草樹木充實環境。
    據估算，得有幾千平米的綠化麵積，如果全部種植草坪，就要三萬多元。
    而且現在還沒有後來的草皮技術，必須要提前一年栽好，第二年才能勉強夠用——現在也來不及了！
    這事還是在夏天在吃盒飯的時候給解決了：“這個好辦，既然草坪來不及，那就不用草坪了……”
    夏天說完一句，就悶頭開吃，眾人看著他都急壞了！
    李黑子想上去搶他的盒飯，但一想這小子太能打了，於是給他夾了一塊肉：“小天，我對你怎麽樣？”
    夏天差點被逗笑了，“我的建議是，種小麥！”
    “現在播種，二十天後麥苗就有三到四寸了，密密麻麻地看起來就像草坪。”
    “簡單還便宜~”
    夏天：你這盒飯，哥不白吃~
    眾人互相對視，有點分不清是不是這樣——這幾個要麽是香江來的，要麽是職業的從影人，還真沒種過麥子。
    很快就有人去劇組問了，一問——行！這個主意好！
    於是就聯係這邊官方，要請農民同誌給種點地。
    下午的時候，外景地來了很多人很多車，夏天還看到了一些外國人——因為“圓明園”修建完畢，所以影片的新聞發布也在這裏舉行。
    夏天跟梁佳輝躲到一邊閑聊，還提到了附近百姓經常來圍觀劇組，尤其是劉小慶上妝之後，幾十人圍在車外看“慈溪老佛爺”！
    夏天就給他講了一個笑話：
    話說，在清末的時候，一個人在胡同口大罵：“慈溪是個白癡。”
    結果他被判斬監候。
    罪名是——泄露朝廷機密。
    也不知道現在這個毛熊笑話誕生沒有呢？！
    這時，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同誌過來了：“你就是夏天吧！我是燕電的老師王淑琰……”
    梁佳輝立馬打招呼：“王副導！”
    這位王老師還在劇組當副導演，隻不過夏天之前沒遇到。
    而她來找夏天，是因為她聽當初教業餘班的李苒苒和林洪桐老師說過很多次夏天，這不遇上——見到真人就起了愛才之心。
    她問到了夏天高考的事，聽說夏天打算考影視藝術類學校，那是非常看好，力邀他考演電。
    “我們燕電有自己的青年電影製片廠！”
    夏天當然也是考慮過的，但最後覺得還是不行。
    “王老師，不是我不想考燕電，可我想當導演！燕電今年隻有表演係，所以我隻能去中戲！”
    王老師先是皺眉：“學導演？那不浪費了嗎？”
    她看著夏天這張臉，就覺得不當演員就糟蹋了！
    但很快她就改口了：“不過也不是不行……”
    王老師的態度那叫個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以柔克剛，一點點的勸：“……中戲那都是偏話劇的，你不是想拍電影嗎？去那不合適……”
    “這樣，今年咱們學校有導演進修班，到時候給你弄個旁聽！”
    夏天：啊？咱們學校，這就咱們了？！
    王老師：這樣貌不當演員當導演，白瞎了！來入我門下，定有光明的未來！
    這就跟古人選弟子一樣，一般人拜師學藝都是求師傅，但師傅要是碰到能繼承衣缽甚至光大門楣的人時，那也是各種上杆子收徒啊！
    當然，夏天也沒一口應下，這種事還是要再看看。到時候再說。
    夏天和這位王老師聊了不少，聊內陸的電影，聊香江的劇組，聊明星聊演員，還聊導演甚至是攝影技術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