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呢，這位表兄在舅舅出事以後突然就與他們疏遠，一度看著意誌消沉，但在轉入東營以後突然就再度活躍，並與他們修複關係。
    母後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畢竟皇兄需要程家的一臂之力，進入東宮的表兄最為合適。
    不爭氣的舅舅就此成為過去時，程武才是程家的未來。
    五皇子承認，比起舅舅啃著程家的老本，這位表兄更知道如何進取，在舅舅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之後，他能逆向突圍，成功獲得父皇的重用，調至東營。
    這樣的表兄若是自己的助力該有多好？
    五皇子在低頭時已經將各種可能思慮萬千遍，抬頭時就換上了笑臉：“表兄思慮周全。”
    程武心中警鈴大作，這小子笑得如此諂媚，必定沒打好主意。
    “可惜母後與皇兄的目光短淺，不瞞表兄，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兩人總是剛愎自用。”
    五皇子一邊說一邊搖頭，一雙眼睛卻緊盯著程武的臉，試圖從他的神色裏扒出些什麽。
    程武如他所願，深深地歎了口氣，突然朝左右瞧瞧，這才道：“王爺，恕我直言，太子難堪大任，我心中清明，但不敢與姑姑言明，恐怕令她大怒。”
    五皇子沒有作聲，程武又下了一劑猛藥：“其實我在軍中沒少聽到他們對太子的不滿。”
    這回五皇子終於有了反應，似是不敢置信地說道：“軍中對他如此不滿？”
    “是啊，王爺有所不知，上次倭國與大楚海上摩擦，陛下是有意抬舉太子的，才讓他去東南指揮作戰，可惜他紙上變兵，進入東南後並不了解詳情就匆忙上陣，險些貽誤戰機。”
    “最終是烏總兵挽回大局，但此事在軍中流傳頗廣，將士們嘛，本就是極在乎戰果的，若是輸給倭國豈能甘心，太子這次的表現讓他們失望得很，私下多有議論。”
    五皇子眼底泛起一絲精光，程武又道：“姑姑與其擔心蕭佑與四皇子會如何，不如先想著如何讓太子長進些，終究是要靠本事坐穩東宮之位，王爺，你說是不是？”
    “可惜啊……”五皇子不動聲色地說道：“母後是糊塗了，皇兄也是太無能。”
    程武附和道：“此話我們二人私下講講就是，可不敢當著你母後的麵講，她會不喜的。”
    “哼。”五皇子閉上眼，世人都以為他身為皇後幺子必定極受疼愛，事實上似乎了是如此，但那僅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更多時候，皇後總是教導他要多幫助大皇兄。
    後來，幫助大皇兄變成幫助二皇兄，而他，始終僅是個擺設或助力。
    程武既然看破了五皇子內心最陰暗的一麵，索性趁著他自己送上門的機會狠狠下藥。
    “恕我直言，王爺還是要早做打算，想想將來太子失勢後該如何自保，對於我們程家來說也是如此，將來隻要能善終就算不錯的結果。”程武故作沉痛，甚至微微閉上雙眼。
    五皇子沉著張臉，反問道：“表兄難道準備坐以待斃？”
    “不然呢，太子若是不中用，遲早要被人取而代之，無論是誰上位，誰會留著從前的太子黨？”程武抬出了自己太子黨成員的身份：“不過我也是做最壞的打算，也許不會這麽差。”
    程武的話有真有假，五皇子雖然心機深沉，哪敵得過麵前的老狐狸？
    原本心中就有裂縫，程武的話加深了那道口子，他不禁說道：“與其便宜旁人，不如兄友弟恭，王爺覺得呢，嫡子原本就有三位啊。”
    五皇子心中狂跳，程武壓低了聲音：“我也沒有想到王爺才是最清醒的那一個。”
    程武說完，便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似地叫來管家：“去，讓小廚房準備些點心。”
    五皇子被程武說得心髒狂跳，及時送過來的甜滋滋的點心讓他的情緒安定了些。
    飲完茶，五皇子看著程武，程武麵色平靜地看著他，五皇子現在清醒了不少：“表兄是想說，若是……”
    “若是太子不中用，還有一位嫡子可以取而代之，也是名正言順。”程武的目光裏滿是神采，玩味地看著五皇子：“自古以來弱肉強食，這才是不變的道理。”
    五皇子聽得熱血沸騰，但他到底不是從前的少年，這幾年在朝堂摸爬滾打，身邊又有不少高人指點，不過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指出他心裏那點陰暗的心思，也是不由得蠢蠢欲動。
    程武也是點到即止，能不能悟，悟到多少全看他自己。
    他這一招挑撥離間也算是和蕭天洛學的，本以為蕭天洛是那種大開大合的人，沒想到行事頗有智慧，總是以最小的成本去獲取更大的利益，今日，他也試上一試。
    這位畢竟是自己姑姑的兒子，自己比他年長，算是看著長大的。
    原本他就覺得五皇子哪裏有些違和，後來經蕭天洛一講，程武終於知道缺失的是什麽了。
    麵對這麽一個野心勃勃的嫡幺子，還有什麽比刺激他的野心來得更快的。
    這樣能迅速分化他們母子、兄弟之間的關係！
    程武所說難不發揮作用，五皇子聽到弱肉強食四個字時，心口突突直跳，突然問道：“那表兄可是會支持強者？”
    “自然如此，古人有雲——良禽擇木而棲，我自然也是如此。”
    程武的話算是給五皇子吃了一顆定心丸，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眼前的人與最意想不到的人同桌而食，而他不過是餐桌上的一盤菜。
    這表兄已經聯合外人想要分化他與太子的關係，讓嫡係生亂！
    “那表兄可還有好意見？”
    “自然是要有自己的支持力量，不若王爺想想自己有什麽，還需要什麽，自會得到結果。”
    五皇子這下子真是醍醐灌頂了，隻覺得今日算是來對了。
    皇後打發他過來其實是為了太子，想要知道東營能不能落到程武的手裏，讓程武盡力一爭，這樣一來，太子的位置就能更穩當，孰知程武早就看不慣太子的無能。
    五皇子心中大喜，品著程武的這番話，走的時候還是心事重重，那管家一直不知程武早就改旗易幟，湊過來說道：“大人，小的覺得這位五皇子倒比太子要強些，欸，可惜了。”
    這三年間，五皇子的確做出不少亮眼的政績，但都被視為太子的籌碼，無人關注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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