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人怕是慌張的，與十幾年前謀害昭妃母子、如今又刺殺曲昭意有關的人那肯定心虛啊，事情鬧得這麽大，先前皇帝就說要徹查從前的舊事，現在又有新禍，勢必查到底。
    這一查不知道能揪出多少事，怎能不慌？
    蕭天洛就把慌張的一幫人的表現看在眼裏，微表情觀察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人在瞬間展現的表情與動作更有說服力，那是完全下意識的表現，身體比腦子還要快。
    曲老將軍擲地有聲過後是長久的沉默，所有人默契地大氣不敢出。
    三皇子是個即將去往封地的王爺了，所以樂得看有沒有人跳出來，尤其是太子。
    等了這半天，發現太子也隻是沉著臉，收不住表情，心中暗自好笑，這貨到底是個慫的，若是沒有占到嫡子的名頭，大皇子不成事後哪有他什麽事啊。
    這會兒心裏的不甘是湧上心頭，激得三皇子心裏直冒酸水，想到母妃的交代，罷了。
    論起來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查出來凶手是母妃身邊的人，把母妃坑得不輕，現在這事要卷土重來，才害得他們母子二人久久不能離開都城。
    雖說是母妃自己提出來的要配合，不也是迫於形勢，不能讓皇帝再懷疑他們這一脈了。
    太子是忍了又忍，五皇子已經給他拋過眼色，讓他沉住氣，這讓他如何忍。
    不論是老六長在侯府，還是這次春闈試卷公開，或是讓老六直接住進毓慶宮，每一樁都在他的心上拉鋸，無異於淩遲，他頭上懸著的劍晃晃悠悠，隨時能掉下來。
    紫宸殿裏響起一陣幽長的歎息，是皇帝。
    這下子眾人更不敢出聲，論起來皇家沒有關上門商量的家事，皇帝的家事也是朝事。
    皇帝這些年來的手段群臣是清楚，早就不是剛登基時還能為世家裹挾的新手，識趣的人終究是占了絕大多數，不會在這時候跳出來讓皇帝糟心。
    “此事容朕再想想。”
    沒想到皇帝沒有就坡下驢，這是準備讓火燒得再旺一些，看看稍緩之後有沒有人跳出來麽，蕭天洛如是想，水落方能石出，首先主要讓水先落下去。
    到時候顯出來的就一目了然了，蕭天洛下意識地覺得皇帝就是這個打算。
    皇帝想的其實與蕭天洛估計得差不多，但仍有幾分不甘心，那是對曾經擺在自己麵前最真摯感情的不舍，一個男人再有宏圖大業，也想有人是真心待自己。
    他曾經擁有過卻失去，現在想要挽回卻發現情與勢之下居然不得要領，對方居然抗拒。
    能夠舉全家之力要與自己唱反調，那真的是鐵了心地不願意恢複宮妃的身份。
    皇帝的這口氣卡在這裏，十幾年的等待落空，他也是人，是凡夫俗子，需要時間消化。
    這場朝會終是在尷尬的氛圍下結束，蕭天洛覺得皇帝走的時候背好像都彎了些，他和蕭佑上前將曲老將軍扶起來，曲老將軍笑道：“如何？”
    “您呀。”蕭天洛豎起大拇指：“晚輩服了。”
    敢這樣當堂和皇帝叫板，沒誰了。
    “皇帝心中有愧，老夫就是要利用這愧意成事，”曲老將軍壓低聲音道：“順便也讓大家夥看看曲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但同時，也拋出老夫想要離開東營的想法。”
    這也不是曲老將軍第一次甩出這樣的話，早在之前就在別的官員麵前甩過。
    “晚輩明白，再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刺殺、謀害之事也能一定程度上避免。”
    蕭天洛總結道：“一舉多得。”
    曲老將軍笑了，他與老侯爺一樣，覺得這小子的脾性特別像從過軍的，甚討他們的喜歡。
    蕭佑在邊上沒有說話，蕭天洛想要像從前那般拍向他的肩膀，卻在反應過來後收回手。
    下一刻就在他的眼裏看到失落，蕭天洛聳聳肩：“總是要習慣的。”
    蕭佑懂，蕭天洛正要說話，蕭佑已經轉向商遇臣，對他深深一躬，對他收留母親表示感謝，無論如何，是商家讓母親有了容身之地，商家六姑娘，確實是不錯的身份。
    商遇臣不卑不亢地領了，曲老將軍看這小子極為順眼，讓他晚間去曲家做客。
    知曉曲歸意就在那裏，商遇臣說道：“小民也是時候去看看她，彼此間還有事情商量。”
    “好，好，好。”曲老將軍想到皇帝對商家居然沒有什麽表示，也是有些心氣不順，不過想想皇帝與商遇臣肯定有商量好的交易，各取所需，商家也不是白白收留女兒，罷了。
    蕭佑要搬到毓慶宮，隻是接下來要做什麽還不得而知，先讓父子近距離處處再說。
    血脈再重要，也不如相處，就像聖懿與皇帝，也是皇帝養過才對她格外不同，丁公公過來領著蕭佑離開時，他萬分不舍，蕭天洛卻是朝他笑笑，萬分釋然。
    送走了蕭佑，蕭天洛與商遇臣一起離開，曲老將軍喊著要離開東營，但一日未離開，便要打理東營的將士，隻能匆忙離開。
    今日就再沒有人跟著他問東問西，蕭天洛順便邀請商遇臣到自己的府上坐一坐。
    在不少有心人的關切下，就看到商遇臣堂而皇之地上了蕭天洛的馬車，兩人攜手離開。
    這一幕又引來多少猜測，蕭天洛與商遇臣是想得到的，隻是剛坐下來，馬車駛離，商遇臣便說道：“陛下早早地給我傳言，半個月前我就在江南等等傳候。”
    從江南到都城的確隻需要一天的日程，能盡速趕到都城。
    蕭天洛說道：“陛下當初挑中商家也是有原因的，聽聞商家祖上也進過朝堂。”
    “正是，隻是要在朝堂站穩腳跟還要後繼有人談何容易，商家後人在科舉上表現並不突出，倒是有經商的頭腦，索性就放棄仕途這條路，堅定地走了從商之路。”
    “雖說地位低下些，但這世道做什麽事情不需要銀子，好在商家及時抓住先祖在朝為官打下的人脈基礎，才有了後來成為皇商的機會，能被陛下看中，也不算運氣。”
    這人有些意思，毫不規避自己的優勢與長處。
    “的確，若不是商家有先祖打下的好基礎，商家未必有現在這麽好的發展，也不會被陛下看中讓商定來收留夫人了。”蕭天洛直接把稱呼改了，先隨了曲昭意的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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