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說笑了，我們的情報來源其實就是下九流，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但是呢，達官貴人固然是有，但也僅是少數，普羅大眾才是絕大多數，混下九流的無處不在。”
    “這民間百曉生大有人在，都城也是如此。”遊泯壓低了聲音：“就拿這條小巷來說，進進出出買酒的人不少，各種信息都在此處流通。”
    “還有那打武器的工坊，前來買兵器的都是什麽人？”遊泯說道：“蕭公子不想知道那些刺殺安國夫人的刺客哪來的弓箭麽？”
    “你們連死士刺殺時用的弓箭都曉得，也是厲害。”蕭天洛漫不經心地說道。
    遊泯有些尷尬：“這個嘛……”
    “若有不能說的部分，那便將能講的部分說來就是，少賣些關子吧。”
    此前他們就對這些箭的來處存疑，猜則是私鑄，不曾在朝廷的管控中，而私鑄兵器一要工具工匠，二要原料，那就與礦扯得上關係。
    如此隱秘的事情，他們從何得知？
    “實話告訴蕭公子，其實我們就有一處兵器工坊。”遊泯拿出一本冊子：“就在一個月前，突然接到一筆買賣，想要打造一批箭，要按這個製式來做。”
    冊子是工坊的賬本，上麵記錄著一個月前的一筆入賬，裏麵夾著一張圖紙。
    紙上畫的正是那三棱箭。
    “天地良心，這批箭本是要報上去的，不知為何後麵沒有報不說，我們工坊還少了一個管事的人，最近聽說大理寺在清查，查到我們工坊的時候沒有查到這一批記錄。”
    “工坊那邊也不敢承認，但我們私下討論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這是有人拿我們工坊祭旗，萬一事發，後果不堪設想，但我們在朝堂上哪裏認識什麽人，這才想到了蕭公子。”
    “那個管事的多半是被收買了，這是我們的錯，但大錯釀成，我們隻想生存下去。”
    “還請公子通融，幫幫我等。”
    遊泯說得情真意切，祝久兒在外麵已經潛伏得不耐煩，蕭天洛進去已經不少時間！
    這幫人居然還有兵器坊，蕭天洛揚眉道：“你們的兵器坊是正規的？”
    “天地良心，當然是正規的，我們不僅開在都城，還開在中原、江南及西南等地，用的工匠多是退下來的士兵，不信的話，公子可拿這冊子去查，除了這一筆，旁的都是正常的。”
    蕭天洛也不客氣，剛才也聽到他提到西南，所以說沈渡的手下在西南遇到他們就可查了。
    鬧了半天，原來是自查出問題，又怕惹事，所以找他來走後門！
    蕭天洛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們沒有任何問題，僅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開設這麽多兵器坊就值得深究，他手指輕叩在桌上，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道：“我要抄下賬本。”
    原始賬本他是帶不走，就順勢謄抄了一份，至於工坊的信息，他也順便打探了一番。
    軍器歸兵部所管，設有軍器監來負責兵器的生產，軍器監下又設有弩坊署和甲坊署。
    弩坊署生產弓，弩、刀、矛這類攻擊性兵器。
    甲坊署生產防護器具。
    軍器監出產的兵器都有嚴格的製式，兵部存有所有圖紙，據說從圖紙到生產，每個環節都有負責人簽字署名，一旦捅了簍子，就能追查到負責人。
    這些屬於朝廷直接監管的兵器不可能流入民間，奈何民間也有需求，所以也要發展民間的工坊，滿足民間需求，這就有了存在於市間的兵器坊。
    除了對生產情況和訂單、銷售進行管控，為了保持生產的水平，由兵部的少府監對民間兵器工坊的工匠進行培訓，製造刀的工匠要培養兩年，製造箭的工匠則為一年。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工坊上報的數量與實際生產不符合，那逃走的管事的把那一單給刪除了，大理寺沒有查出來，那是數據本來就有假。
    遊泯發現後如臨大敵，思來想去決定找蕭天洛賭一把。
    看著對方眼巴巴的樣子，蕭天洛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就是一種本能，能豁出去把黃歸這罪大惡極的人拉下馬的人，想必也壞不到哪去？
    更絕妙的是，蕭天洛總覺得眼前這人的氣質有些眼熟，本想問逃走的工坊管事的蕭天洛拐個彎問道：“你以前從過軍？
    “啊？”遊泯有些驚異：“公子為何如此說？”
    “你沒有正麵回答，逃避了。”蕭天洛想也不想地說道：“你果然從過軍。”
    遊泯嘴角抽搐，怎麽回事，這人的眼睛跟刀子一樣，能隨時刮進心裏去，他訕笑道：“公子的眼力極好，我從前的確從過軍，不然也不會廣招退伍的士兵進入工坊了。”
    “不過公子放心，我們的兵坊可查，完全合法，隻是這次捅的簍子好像不小。”
    蕭天洛不理會，隻將抄好的關鍵內容收好，這才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與諸位並沒有什麽交情，但看在你們能主動舉報的份上，我會與沈大人好好商談，盡力而為。”
    “多謝蕭公子，蕭公子肯辦到這一點，我等就感激不盡了。”
    “還有，那逃走的管事是什麽名字，相貌如何，統統告訴我。”蕭天洛不屑道：“後院起火，說明你們監管不嚴，隻顧得擴張，卻不加強治下，出事也是遲早的事。”
    遊泯也是知無不言，蕭佑終於起身，卻是目光沉沉看過去，激得他心裏直晃蕩。
    “若是以後有事，可以直接去侯府找我。”
    “這可不行，我等是什麽身份，豈能直接叨擾侯府。”
    蕭天洛眯了眯眼，對此人的排斥倒不意外，他挑眉道：“既是如此，往後若是想要傳信，你們就去天香樓找掌櫃的，反正你們對那裏也熟悉。”
    這話說得，這不是又在戳他們的脊梁骨嘛，遊泯連忙點頭答應。
    在蕭天洛抬腳準備離開之時，這人又追出來硬是將一個盒子塞給蕭天洛，打開一看，蕭天洛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裏麵是滿滿的金珠子！
    這幫做工坊的居然如此闊綽，蕭天洛的手一鬆：“這是做甚？”
    “豈能讓蕭公子白忙活一場，若是需要打點，也是需要黃白之物的，這些我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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