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意不是對自己自信，她出宮以後活得暢快，身子骨反而比在宮裏好得多，現在仍是當打之年，況且她其實是易孕的體質，不得不防。
    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沒必要再生不說，她現在和皇帝算怎麽回事？能為他生孩子？
    丫鬟送來避子湯後還給兩人送來了夜宵，兩人相對無言地用完，曲昭意胃口不錯，接連喝了兩碗燕窩粥，皇帝倒是沒有什麽胃口，就默默地看著她吃。
    曲昭意滿足了口腹之欲，便迫不及待道：“你還不回宮？”
    她倒是對他一點也不客氣，皇帝看著窗外的光景：“這麽晚就莫要折騰守衛們了。”
    這話說得，不想走便不走，她還能做主不成，這府邸都是他賜下來的，曲昭意不理會他，在房間裏走了幾圈消消食，這才重新躺下，皇帝立馬跟過來摟住她的腰。
    有那麽一瞬，兩人仿佛回到了青梅竹馬時，但終究也隻是那一瞬的錯覺罷了。
    兩人早不是當年的少年少女，皇帝隻覺得自己越發地老態，曲昭意出宮後倒是越活越年輕，比同齡人更神采飛揚，再這樣下去，兩人看著要差一個輩。
    皇帝撫著意中人烏黑的頭發，想到自己花白的頭發，啞著嗓子說道：“昭昭，對不住。”
    “不必說這些了，當年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誰讓我被豬油蒙了心，竟相信可以在宮中立足，如今想想，除了皇後以外都是妾，我也算是自甘墮落，怪不得雙親、兄長氣惱。”
    “現在好了，當初那個天真的昭妃娘娘終於沒了，現在活著的僅僅是曲昭意而已。”
    “我倒是覺得做商家六姑娘的時候才真正快意，不過也好，反正都是我，倒是你困在宮裏不能自由，也算是報應。”曲昭意毫不客氣地說道：“滿宮裏隻有賢妃對你還有幾分真心。”
    提到賢嬪，皇帝就覺得晦氣，不悅道：“她哪來的真心？”
    “她自然是有幾分的，但也有野心，被安北侯府裹挾著，在宮裏做靠山，如今她被貶不假，但安北侯府的羽翼何時能斬斷，我兒的安危至關重要。”
    “他在宮外十餘年都無生死之憂，進了宮，入了禮部，若有好歹，我們此生便不必相見。”
    曲昭意把話放得狠狠的，皇帝心中一顫：“你放心，他如今已經頂替老三進了禮部，學習得極快，畢竟是那般聰慧的孩子，隻是……”
    “你尚未想好如何用蕭天洛？”
    曲昭意直截了當，皇帝尷尬道：“他無品無級，又未參加過科考，想要用他談何容易，上次國子監是早有先例，尚且能操作，這次要謹慎些。”
    “蕭公子對我洛兒有恩，三年多的教養與養育之恩擺在那裏，你莫要辜負於他，我聽聖懿說他們侯府這三年為了不出風頭，放棄了不少機會，你瞧瞧你做的什麽事。”
    “夫人莫急，禮部之事必定安排妥當，眼下就會有好幾個機會，我隻是在擇機而定。”
    曲昭意正要細問，臉色突然一變：“誰是你的夫人？”
    兩人剛剛歡好過，她就翻臉不認人，皇帝無言以對，曲昭意冷笑道：“你如今連我的姘夫都算不上，你若不是皇帝，連我府門也進不來，更不要說躺在我的榻上了。”
    “這些年來你的人緊盯著我，生怕我在宮外再找個男人成家，你卻在宮裏逍遙快活，兒子生了一個又一個，真當我是泥捏的人兒，沒有脾氣？”
    “現在若非是為了佑兒，為了聖懿，我才懶得待在這都城，你就擇機而定吧。
    兩人中間本就隔了許多溝壑，隻是皇帝要臉麵，曲昭意此前也沒有說得如此直白，方才那句兒子生了一個又一個發自內心，這是她心中最大的心結，此刻敞開了，她隻覺得痛快。
    這是事實，皇帝的麵色煞白，曲昭意翻身道：“我不知道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關於宣武侯府，你定是隱瞞了許多事情，你不說，我也不問，但我好好思量著，莫要失人心。”
    原本兩人間還有幾分旖旎的心思，現在消失了不說，兩人就算依舊相擁，卻各有所思。
    皇帝待到後半夜就悄然起身離開，要為早朝做準備，這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宮，又趕在宮門剛開時又回宮，蕭天洛和祝久兒的馬車也是在這時候往侯府走。
    這天都沒亮，街上哪有旁人，兩輛車迎麵相對，剛好打個照麵，蕭天洛是什麽眼力？
    他將對麵的丁公公瞧了個正著，丁公公一時間尷尬，卻不敢驚動皇帝，忙使個眼色，蕭天洛沒有出聲，兩邊就這麽默契地擦著過去，各自歸去了。
    直到皇帝入宮進了寢殿，丁公公才將剛才偶遇蕭天洛的事告知，但又心存疑慮。
    “駕著車的確實是蕭公子本人，也沒有蒙麵，就是……穿著夜行衣，一身黑，馬車裏麵有沒有人不知道，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丁公公平時沒少拿蕭天洛的好處，這時候也怕坑害了他，又補道：“蕭公子行事一向沒有什麽規律，讓人猜不透、看不明白的。”
    “那小子的花招多，朕也就是看中這個，長得像個武夫，卻是智多近妖。”皇帝對蕭天洛的評價十分精準，想到曲昭意的質問，仍未定奪的皇帝提到蕭天洛就一陣頭痛。
    蕭天洛回到府裏才恍過神來，好家夥，皇帝這是微服出宮會自己的青梅了，方才那馬車應該是從安國府裏出來的，嘖，這是玩什麽情趣啊！
    從前名正言順的倒沒有好好地待在一起，現在這樣了，皇帝又要纏上去，嘖嘖嘖。
    他當時若是蒙麵，的確是認不出來他，但大半夜的這樣明顯不正確，雖說是穿著夜行衣，但沒人規定大晚上不能穿這個吧，蕭天洛的心定定，才將這件事告訴祝久兒。
    “陛下定是在馬車裏了。”祝久兒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深更半夜地還能與陛下狹路相逢，幸好陛下沒有露麵，不然以後如何仰視君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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