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奇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密了，但一想這事又不算什麽機密，撓著頭說道：“其實吧，就是兩朝商通以後，這商貿不是大大地展開，大齊人卻不擅長算學。”
    “每次與大楚做生意總是被嫌棄，甚至被哄騙，所以陛下應該是有推行算學的打算。”
    啥？蕭天洛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鬧了半天，就這？
    桑奇說道：“我朝從前甚至沒有算盤，是用石子或是手指算數，後來才從大楚引進了算盤，本來以為可以與你們大楚並駕齊驅了，結果你們又發明了算學，有了口算與心算。”
    “如此一來比那算盤還要快，我們大楚會算盤的人都不多……這下子徹底跟不上了，我們在商貿中豈不是吃虧，所以陛下應是想讓你幫著推行算學。”
    “不過，此事對大楚並沒有什麽好處，也不知道你們的陛下是否會同意。”
    蕭天洛無語望天，就為了這事讓自己丟了國子監博士，不過也罷了，教書育人也不是他擅長的事情，成日裏帶一幫學生也是枯躁，自己也算是從中解脫了。
    “此事你們與陛下商議，我雖然是算學的祖師爺，也要聽從陛下的吩咐。”蕭天洛仔細觀察著桑奇的微表情，看來他真不知道江南的打算，表情清澈。
    那這位與江南就不是一路的，起碼並不是江南的心腹。
    蕭天洛心裏有數，這桑奇隻以為是衝著兩朝新一輪的商貿來的，衝著算學來的，但江南那邊另有盤算，桑奇渾然不覺！
    這賽馬沒有白賽，蕭天洛心情大好，終於與桑奇驅馬返回，到了地方卻不見他們的人。
    找了一圈才發現一幫人正研究著馬蹄鐵。
    這馬蹄鐵就是馬掌，通常裝在馬和騾子等牧口的蹄上，保護蹄子不受損傷，避免與地麵直接接觸，同時還能更好地抓緊地麵，跑得更牢靠。
    馬要載人，要載物，長時間承擔運輸重任，馬蹄看似厚實，在高強度的消耗下也會與地麵反複摩擦，蹄子的角質層終究會磨損，一旦馬蹄損傷不能用了，這馬就相當於廢了。
    馬在古代是如此重要的財產，自然要嚴加保護，如何保護馬蹄就成了重要議題，於是就有了那種半圓形的鐵片，將其釘在馬蹄上，這就是馬蹄鐵。
    現在一群人蹲在這裏研究著馬具的情景有些奇怪，反正蕭天洛看著是有些樂嗬。
    在侯府接受老侯爺教導時，老侯爺就與他分析過，馬蹄其實就是馬的指甲，以指骨為主，還有骨骼、厚實的一層角質，以及結締而成。
    馬的後腿隻剩下第三指骨，前腿還殘留有第二和第四指骨。這種簡化的指骨結構使馬的重量集中在單一腳趾上，奔跑時能更輕快，集中發力。
    而打馬蹄鐵的地方其實是馬蹄的那個角質層，那地方不會痛，蕭天洛的理解是那個地方就像指甲蓋一樣，因為有厚度，所以沒有痛覺神經分布，這樣對馬來說不算痛苦。
    “貴朝的這馬蹄設計很有意思，”江南也不得不承認：“蹄形完美。”
    “馬場有專門替馬匹修剪指甲之人，會定期替馬匹修剪指甲，要製作出來完全貼合馬蹄的馬蹄鐵，修理、打磨，保證蹄形完美是第一步，我朝鍛造的工藝也成熟。”
    盧安笑著說道：“這馬蹄鐵倒沒有什麽稀奇的，想來大楚的馬蹄鐵也是如此情狀。”
    蕭天洛發現江南的臉色有些古怪，這微妙的變化沒逃過他的眼睛，區區一塊鐵，有什麽好在意的，還是說江南發現他們的礦丟了不少？
    想到這個可能，蕭天洛有些心虛，笑不出來了。
    在馬場裏倒沒有出什麽幺蛾子，雙方可謂是做了深入和平的溝通，回頭盧安就將苜蓿的事情上報，蕭天洛則是在深夜入宮，與皇帝私下會麵，提及那算學之事，還有他的猜測。
    “你是說江南有可能摸到了什麽？”皇帝眉心皺結：“這推測從何而來？”
    “馬蹄鐵的工藝並不算複雜，大齊作為養馬的先鋒熟知各種技巧，我朝的馬蹄鐵能有什麽值得他關切的，但他當時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有些古怪，當時盧大人提到了鍛造一事。”
    “鍛造需要原材料鐵，偏在那時候這位有那樣的神情，讓小民覺得必定事出有因，至於那苜蓿，如果大齊真的有，咱們可以暫且先買著，再試著把種子弄回來自己試著種。”
    “他們想賺咱們的銀子，咱們用他們的種子，從前不是偷過礦麽，大不了再偷種子唄。”
    蕭天洛說得輕描淡寫，皇帝直接被逗樂了：“你在朕麵前一口一個偷字，真是沒有體統。
    皇帝是笑著說的，顯然並不在意，蕭天洛的膽子就更大了一些：“所謂雁過留痕，就算咱們的人及時撤了，也對當初的痕跡做了掩埋，但江南若真是個行家，瞞不過他。”
    “陛下，小民覺得這江南或許早有懷疑，這件事情也不能永久隱瞞，不知陛下如何想？”
    皇帝的手指叩在桌上，大楚想借苜蓿再賺一筆無可厚非，若這種草料真能讓馬匹少脂多肌，也是件好事，一如蕭天洛所說，暫且讓他們嚐點甜頭，後續嘛，自然是弄草種過來為上。
    總不能讓大齊一直占著這便宜，本就是野生之物，盜又如何？
    倒是後者有些難辦，這江家和大齊阮家一樣師出同脈，有些奇技必定相通。
    蕭天洛所說的事情確有可能，此事一旦揭發，大齊必定惱怒，不過，還要看後續將痕跡抹得如何，此事倒是值得警醒，不管蕭天洛的直覺是否準確，都要好生料理。
    “不如……”蕭天洛又想到個主意，現在江南人在都城，又有新的間人組織盯著，倒是有一個人適合幫他們收拾殘局：“讓駙馬幫忙？”
    皇帝是從女兒那裏得知駙馬悄然潛進都城，隻是不好影響他們夫妻二人恩愛，也覺得沒啥可見的，現在聽來，看來必須在他走之前召來見一麵。
    “若是駙馬能幫上忙，也是件好事。”蕭天洛欲言又止。
    皇帝輕笑聲：“他畢竟還是大齊人，從前對自己的父皇恨之入骨，這幾年下來或許父子修複了關係也不可知，當初的承諾是否有效還要觀察一二，但這件事情，他是共犯。”
    就依大齊皇帝那性子，知曉此事後對元宸必定惱怒萬分，雷霆萬鈞，他是沒好果子吃的。
    蕭天洛懂，這事元宸是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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