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在宮外物色了一個治病的好地方，隻是對方進宮不可能，若是通過揭皇榜的方式進來，又難保陛下不會心生不滿，若是姑母能夠出宮的話，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哪朝的皇後也不能貿然出宮……”皇後果然意動：“那大夫真的管用？”
    “自然，姑母可記得曾經住在侯府的那位杜仲杜神醫？”
    “是他？”
    “正是，侄兒想法子找到了他，但此人脾氣古怪，要是想讓他幫著治病隻能聽從他的安排，這樣有個性的大夫怎麽可能乖乖聽話入宮？”
    皇後不語，程武又道：“姑母若是覺得為難的話，侄兒去求陛下，此事全部算在侄兒頭上，也是侄兒的主意，這樣就能將姑母撇開。”
    “太子仍未繼承大統，姑母不能倒下！”
    這樣的話太子也曾經說過，當時皇後無法接受自己十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如此薄情，現在聽到程武所說，皇後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這侄兒倒是比親生兒子還要貼心些。
    皇後仿佛五感俱焚，若自己真的沒有了，豈不是要成全皇帝和那個女人，到時候自己隻是先後，她才是正兒八經的皇後，若是，若是……
    皇後不敢再往下想，神色糾結，程武跪下後說道：“姑母，外麵的變化太快了，風聲時時在傳，最近陛下可能不會再讓六皇子待在禮部，您說，這是不是對他的打磨？”
    這話終是讓皇後失了分寸，死死地捏著手指：“他，他居然真的有那個心思嗎？”
    “不管有沒有，現在陛下的一舉一動都會讓臣子們關注深思，這樣下去對太子極為不利，越是這種時刻，姑母越是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
    皇後的手指撫向心間，心髒在那裏砰砰直跳，她終於是下定決心：“你言之有理。”
    “姑母若是願意，侄兒這就去求陛下，務必要讓您的身體康健起來。”程武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就算被陛下訓斥一番，侄兒也是值得了。”
    皇後忍不住潸然淚下，自己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啊，竟無一人能像程武這般為自己排憂解難，本以為太子上位就好了，結果他不知輕重，害得自己又吐了血。
    還是程武好，一下子點醒了她，她抓著程武的手腕，急切道：“你去求歸求，莫要惹惱了陛下，若是將來太子能繼位，你放心，會盡快將兄長調回都城。”
    程武不語，父親被貶好幾年，陛下都沒有召回的意思，顯然也是要看自己的表現。
    現在自己哪有回頭的餘地，父親回來相當於他腦袋上會上一道緊箍咒，他倒樂得父親待在那小地方好生地做自己的縣官，現在程家隻有自己，極是痛快。
    程武低頭掩去真實的心緒，皇後隻以為他是在感懷程家的命運。
    “那大齊真是害人不淺，一個小小的百花閣害了那麽多官員，兄長也是……”皇後一想到身邊淨拉後腿的親人，心口又是一陣發堵：“罷了，罷了。”
    “姑母不必再介懷，若是父親沒那個色心，靜安寺事件也牽累不到他，陛下的發難也是有理有據，當下還是以姑母的病為重，以太子之事為重，父親的事情從長計議就好。”
    皇後現在是越看程武越覺得順眼，十分和藹地拍著他的手背：“那就辛苦你了。”
    程武的目的達成，也是歎息道：“姑母，在未能說服陛下以前，這藥還是在日日喝。”
    皇後不喜喝這苦藥，眉頭皺得老緊。
    “出宮後就算能覓得神醫，也要根基還在才行，不然就是天降的金羅大仙也沒有法子。”
    這番幾近於恐嚇的言語終於讓皇後動容，想來以後藥是會準時喝了。
    程武如今成了親，夫人也為他生下一個男孩，隻是眼下還沒有納妾，皇後看他幾眼，想到身邊人從五皇子那裏聽來的幾句瘋話，心頭一激道：“武兒呀，你可是鍾情過那祝久兒？”
    “姑母說的可是侯府大小姐？這純是誤會，當初姑母有意牽線，父親上門提過親，侄兒也是好奇才與她偶遇了幾次，不過後來侯府招婿，侄兒還幹不出那覬覦人妻之事。”
    程武笑意盈盈地說著，反問道：“姑母為何突然提到這位，這位都生了三個孩子了。”
    “最近本宮派人去宗人府送些東西給老五，聽到些他的瘋言瘋語……”皇後其實知道那不是瘋話，但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老五小小年紀居然會鍾情那個女人。
    程武壓下心頭的詫異，沒料到五皇子進了宗人府還能惹禍。
    “五殿下本是皇子，是龍子，這驟然間進了宗人府必定難受得緊，平日裏不發泄發泄怎麽能舒緩情緒，胡言亂語伯母就不必當真了，肯定是真真假假混著來。”
    皇後半信半疑，若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全打過祝久兒的主意倒也罷了，老五才多大？
    老大與老二那是為了拿到侯府的支持才會爭搶著要娶祝久兒，老五可沒有這層需要。
    還有程武，依當年程家的情況，他要哪家姑娘都不在話下，也是怨自己，當初開了那麽一個頭，想著兒子不行靠侄子，幸好，也沒有結下孽緣。
    皇後總算是自己把自己說服了，程武的態度堅決，如今又娶妻生子，官位也算亨通，現在東營的頭把交椅就是他的，黃歸都成為過去時。
    程武心中咬牙，這件事情早成過去時了，五皇子在宗人府裏也不老實，可惜，那邊還有四皇子在，不然他倒想出手提醒一下五皇子該老實些待滿這三年。
    “五殿下那邊萬萬沒能再惹出事端讓陛下不悅，姑母送些吃喝用的就好，旁的就當什麽也沒有聽到，省得再連累到太子，侄兒現在有妻有兒的，這種事可不能再傳了。”
    “您那侄媳婦瞧著溫婉，也是有個爪子的，定會與侄兒鬧騰。”
    安撫好了皇後，堅定了她的想法，程武便輕一陣風似地去了，直奔皇帝的禦書房。
    不多時，皇後身邊的人就打聽到程武進了禦書房後不久裏麵就傳來一聲響，似是皇帝砸了什麽東西，再然後，不少宮人就看到程武走出禦書房，徑自跪在外麵。
    皇後一聽驟然起身，但馬上就重新坐下了，侄兒是準備用苦肉計來說服皇帝，自己這一去不是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