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不改色，一眾官員連忙起身行禮，朱則佑擺手道：“諸位與其這麽多禮，不如好生想想有沒有可說的，旁的就省了吧。”
    眾人一噎，蕭天洛嘴角揚起，朱則佑在見識到當地百姓的愚昧與偏執後顯然怒氣爆棚，那獨屬於皇家的氣勢和著怒火噴湧而出，隱隱地有幾分陛下的味道。
    童征與程武起身過來行禮，朱則佑道：“兩位將軍辛苦了。”
    “不過是卑職應盡之職，殿下那邊進展如何？”程武故意問道。
    蕭天洛懷裏抱著寶劍，嗤笑道：“本以為是苦主，現在發現不盡然，真是應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外麵自有安排，不知道這裏的諸位大人表現如何？”
    周齊等人難以控製地看向尚方寶劍，劍未出鞘卻因為它的來曆露了鋒芒，迫得他們微微低頭，各懷所思的諸人神色蕭天洛都沒有錯過。
    “且看，且等。”程武走到蕭天洛身前，壓低聲音道：“外麵的情況如何？”
    “一提到舉報就閉上了嘴巴，不過可不容他們考慮，今日且是宣講，明日開始若沒有動靜，隻能揪幾個刺頭的開始審，一個接一個地撬開他們的嘴！”
    蕭天洛沒有像程武那樣壓低聲音，在場的人都聽見了，有幾個明顯打了顫。
    童征與朱則佑的眼神橫掃，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挪開，此時，在這些官員的府邸裏，不拿家眷，隻拿資曆最深的老奴，一場場審訊正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進行這個任務的正是蕭天洛帶來的私兵們，雖然不能上來就去殺匪，訊問之事在平時也是極難遇到，自然是傾盡全力。
    蕭天洛趁著等候的功夫參觀了一番縣衙，不得不說一個慘字。
    好好的縣衙被燒得牆發黑，有小半建築看著更是要倒了一般，縣衙裏的陳設老舊，也不知道是不願意換新的還是沒銀子換新的，連連與土匪較勁，燒的銀子可是不少。
    朱則佑也在四處查看，眉頭越皺越緊，最終望著縣衙大堂懸掛的明鏡高懸四個字。
    “公正廉明。”蕭天洛雙手背在身後：“這四個字本意是要官員如此，那鏡可照人心膽。”
    朱則佑轉身，看著遠處快要端坐不住的一眾官員們：“表兄，你說，他們有多少人能經得起這明鏡來照？”
    四下無人，冷不丁地聽他這麽叫自己，過往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還真覺得舒服坦！
    “等等就知道了。”蕭天洛是給那幫小子們定了時效的，現在時間不等人，他們的動作必須要快，而且也不能閑著，那山間的地圖也要核實。
    好在童征手底下有人可用，他們現在達成共識——縣衙裏現存的關於剿匪的文書全部要重新徹查一遍，不能上來就用，不然怎麽摔坑裏的都不知道。
    周齊看著四處走動的蕭天洛和六皇子，身體一直緊繃著，掌心的汗就沒有停過。
    身後傳來屬下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平：“這算什麽，拿我們當犯人看待？”
    “是啊，大人，咱們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員。”
    “大人去說說吧，咱們被關在這裏算怎麽回事，真真是顏麵掃地。”
    任憑他們怎麽說，周齊都一言不發，隻是沉著臉色，隻覺得他鬱氣滿滿。
    也有人看向蕭天洛懷裏的劍，輕輕地歎了口氣：“諸位慎言，那位蕭公子尚方寶劍在手。”
    時間尚早，要等這邊有響動不知道何時了，朱則佑說道：“我要去湘軍的營房看看。”
    這的確也是，湘軍之後就要與他們合流，也是時候在那邊露個麵。
    程武與童征都見過那副統領，也要來了名錄，隻是兩人未來得與那人多打交道。
    “殿下放心去就是，這邊有臣與童將軍，隻是城中情況紛亂，還請殿下帶多些人。”
    蕭天洛與朱則佑直奔湘軍營房，隻是大白天的外麵無人看守不說，裏麵顯得凋零。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的神色都莫名，能聽到陣陣喧嘩聲，再近些，朱則佑的眼角抽動。
    湘郡的情勢如此，裏麵卻搖著骰子，擲著盅，扯著嗓子嘶聲狂吼：“小小小！”
    另一波聲浪隨之響起：“大大大！”
    朱則佑入宮以後也曾撞到宮中侍衛們私下聚眾賭錢，隻是如今湘郡都被禍害成這個樣子，這幫湘軍居然還公然開賭，而在一牆之隔，就是朝廷大軍的駐紮之地。
    這幫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也是絲毫不把朝廷大軍放在眼裏，軍紀混亂不堪！
    “咳！”
    蕭天洛重重地咳了一嗓子，大聲道：“殿下，這是什麽聲音？”
    裏麵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朱則佑知曉蕭天洛的意思，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原地不動。
    直到營房裏走出一人，那臉上還一陣紅，一陣白，正是他們沒有見過的湘軍副統領丁一寧，此人看著比施重要年輕些，體格也沒有那般健壯，行動自如，顯然並未帶傷。
    “下官參見殿下，見過蕭公子！”
    蕭天洛眯起了眼事情繁多，還沒有見過這位，這位倒是信息靈通，憑著一句殿下能知道朱則佑的身份倒也罷了，連他也認得？
    “閣下是？”
    “下官是湘軍副統領丁一凡。”
    朱則佑故作無辜道：“方才聽到營帳裏頗是熱鬧，不知道是何聲音？”
    “這，這是大家夥無聊，剛才瞎鬧著玩。”丁一寧心裏一緊，咬牙說道。
    “鬧著玩？你們的統領重傷在床不知何時才能痊愈，土匪都攻破了你們湘軍的布防，直接打到城裏，在城中肆意搶掠，甚至險些攻破你們的縣衙，你們還有閑情玩鬧？”
    朱則佑搖頭道：“久聞湘軍與土匪抗衡多年，多虧得湘軍才一再守住湘郡，十六年前更是一戰成名，湘軍也是諸地規模最大的府軍，未曾想，今非昔比，軍紀竟淪落至此。”
    丁一寧的臉色更是難堪，十六年前那一役讓名不見經傳的湘軍在大楚打響名頭，成為名聲響當當的地方府軍，如今被撞破如此不堪的一幕，他的臉麵有些拉不下來。
    “殿下，不如進去說話？”
    蕭天洛說完，越過那丁一寧，直接推開營房的門，裏麵一屋子的人都膽戰地列隊而站。
    一張桌子靠在牆邊，上麵空空如也。
    這幫人的動靜挺快，這就將下注的地方清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