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這皇子不薄，配著幾千大軍，還帶來了這麽多軍需物資，就連金銀也一並奉上， 這是生怕認回來的兒子受半點委屈，嗬，既然如此，還將兒子送到這險要之地。”
    “大哥的意思是？”
    “這是準備踩著咱們給他兒子立功呢。”大當家的語氣低沉：“皇帝老兒打得一手好算盤，這是瞧不起咱們，一個毛頭小子也想拿捏我們。”
    “我呸，”三當家立刻啐了一口：“看這信中所說，他們一來就想鎮住場子，過猶不及，現在鬧得百姓、湘軍都有怨言，外來的和尚想念好經可沒那麽容易。”
    “這信，可信？”
    這話說得拗口，三當家愣了一下才才反應過來：“大哥，這是湘軍裏的耳目傳出來的，動用的還是咱們的信鴿，這也是朝廷大軍入城以後收到的第一封信。”
    “入城之時的確有咱們的兄弟看到了那位年輕的六皇子，還有源源不斷的馬車。”
    “說的是馬車的車輪子都要被壓癟了，大哥，那得多少東西！”
    大堂裏的火把燒得正旺，照得大當家的臉上昏昏黃黃，那三當家說得興起，不多時還低下頭，讓自己強忍住激動之情，這要是得手了，那夠山寨好幾年了。
    縱是大哥沒有說話，三當家也感覺到了大哥的動心，他忍不住嘿嘿兩聲：“大哥，這算不算是送上門來的肥肉？”
    話音落下，外麵傳來咣當一聲，腿負傷的四當家的被人推著進來，他腿受傷後不良於行，大當家的就讓人打造了這麽一個輪椅，還真好用，有人推能走，自己推也能走。
    四當家的沒真正殘廢，隻是走路還是有些跛腳，這也大傷了他的威風，原本健碩的身材也因為受傷少了操練而變得削瘦了些，氣勢不如以前。
    正如施重與周齊所說，這九大當家的也就是所謂的九龍首，其實殘的殘，傷的傷，現在能完整地站在人前的也隻有三位而已，也就是大當家、二當家和三當家。
    剩下的不過是從前為山寨立下過汗馬功勞，才讓他們穩坐著當家的位置，說白了就是給他們養老，真指望他們幹出什麽建功立業的大事，那是不可能了。
    這麽幹也是給手底下人看的，隻要肯出頭，隻要敢衝，就不會虧待了他們。
    火把現在燒得更旺，四當家的聽說了帶回來的信息後摩拳擦掌：“大哥，這是個好時機。”
    “咱們想要立威，還有什麽比弄了那皇子更好的法子嗎，皇帝老兒的兒子都在咱們手裏，他能怎麽著，要麽聽話滿足咱們的要求，要不然就是損失一個皇子。”
    “不管是哪樣都能讓咱們打開聲名，大哥，機不可失啊！”
    四皇子被遠大前程晃了心，二當家的也是躍躍欲試，唯有這大當家的穩如泰山。
    “上回咱們舉力攻打縣衙都未能拿下，你們憑什麽覺得現在朝廷大軍押到，咱們還有再來一次，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就算是機會擺在眼前，也要秤下自己的斤兩。”
    兩位當家的一時語塞，的確，上次兩敗俱傷還是被迫撤退，雖說也橫掃了不少財物，也讓湘軍死傷慘重，就連縣衙都被他們燒了，但又如何？
    也不能遮掩他們的實力仍有差距的現實，現在麵對的是訓練有素的朝廷大軍，再想像上次一樣當麵對陣是不太可能了，何況他們的死傷也多，實力打了折扣。
    “呸，真是不甘心啊，這送到嘴邊上的肥肉卻啃不著，大哥，咱們真等著他們來剿？”
    大當家的聞言臉色大變，說話四當家大駭，自己是說了不應該的話，這種時候給自己找什麽晦氣，頓時也顧不得自己腿還不太能行，直接從輪椅上站起來：“大哥，我是心急。”
    “這大好的機會送到眼前卻不能握住的話實在可惜，可沒有拿咱們兄弟的性命不當回事的意思，那六皇子不是年紀小嘛，捉來當個肉票……”
    三當家的瞟了他一眼，其實他也是這麽個想法，有這肉票在手，就算有幾千朝廷大軍又如何，敢強行攻打山寨嗎？要是皇子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丟了性命，全得給他陪葬。
    大當家的倒抽了口氣，良久沒有說話，桌上擺著從城裏搶來的酒，大當家的撈起來一碗，一飲而盡：“皇帝的親兒子啊，還是他最疼愛的女人生的，有意思。”
    三當家與四當家心頭起疑，不知道大當家是如何知道這等皇家秘事，他們要搜羅縣城的情報都是長年累月買通了當地人，再加上投匪的人也多，當地有親屬才好辦。
    那都城遠在千裏之外，他們又沒有關係，這拐了一關又一關，得到的信息滯後不說還難保真假，可是他們的大哥卻對都城的信息信手拈來。
    這位大當家的上位之路是挺值得說道的，也是靠著真本事才博得從前大當家的信任。
    在娶了大當家的女兒之後，理所當然地成了繼任之人。
    想挑戰他的不是沒有人，但都死在他的刀下。
    現在的大當家在山頭上沒人敢挑戰，自打他收服了附近的幾個山頭，徹底合並了所有的勢力之後，大家對他是心服口服，無人再敢嚐試著將他拉下馬。
    九龍首的概念也是大當家的率先提出，也有人問過這位的來曆，但僅知道他自稱來自中原，是朝廷逃犯，為逃避追捕才主動上山為寇。
    聯想到現在他對朝廷之事的了解，想來從前也可能是號人物。
    “此事從長計議，想法子與旁的人再聯絡幾分，看看城裏到底是什麽情況再說，稍安勿躁，”大當家的掃過眼前兩張貪婪的臉：“莫要著急。”
    不愧是大當家的，兩人乖乖認同。
    夜深人靜，大當家提腳走進自己的臥房，與這險山峻嶺的冰冷氣質不同，大當家的臥房裏與那富貴人家無異，就連床品都是上等的料子。
    屋裏的陳設擺件都頗有格調，與其粗獷的外表不符，還能瞧出些品味。
    坐在榻上的女子眉眼如畫，身段妖嬈，看到大當家的進來就麵帶微笑，一雙杏眼含情脈脈，看著極是深情，聲音更是嬌得能掐出水：“大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