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蕭天洛心內高呼，頭頂的太陽卻在此時藏進雲層，更顯得下方的水域幽藍，停靠在上麵的船艦們似怒獸列隊，似要吞下這滄海。
    祝久兒不知何時來到蕭天洛的身側，看著遠處的天幕，喃喃道：“湖綠海藍，對嗎？”
    是啊，湖綠海藍，蕭天洛的目光死死地鎖在水麵上，藍的！
    怎麽可能呢，他是查看過地圖的，再就是世代之人的認知裏，南疆位於山嶺之間，哪裏靠海，可眼前的一切打破了從前的認知。
    “嶽父，這是海嗎？”蕭天洛震驚中不由得出聲道：“為何南疆會有海？那些船艦是你們消失的真正理由？是因為發現了這處海域，南疆君王才甘願認下附屬國的身份？”
    這個念頭一旦打開，許多不合理之處陡然間有了解釋，他望向那海域的遠處，依稀能見到山影，他心頭一轉道：“前麵的海域似乎被群山擋住，山的那一頭難道是……倭國海域？”
    祝久兒訝然，為他的大膽猜想驚愕不已，賀旖旎握住她的手，說道：“正是發現此處後，南疆國君知道以南疆之力難以抵擋倭國的野心，他們能發現，倭國遲早有一日會發現。”
    “那群山並未將此處完全遮擋，若是要打進來是完全可以的，南疆國君日夜難眠，深懼倭國來犯的那一日，這才主動向大楚歸順。”
    “恰好那時大楚與大齊交戰在即，陛下又發現先帝留下來的手書，這才心生一念，既然大楚與南疆都視倭國為最大隱患，何不借此機會聯手。”
    “陛下發現手書後先召了旖旎入宮，著她用杏林的那一套先嚐試著提取火藥，並挑了一處屋子供她使用，結果還真製作出來，但當時並不太完備，大戰在即，旖旎先赴北關。”
    “也是在大戰就要告勝之時，我們二人收到陛下密令，著我們帶領五千大軍悄然撤離，務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哪怕後續要被人視為生死無蹤。”
    “由此才有了後來的宣武侯夫婦在大戰中生死不明，五千赤煉軍消失無蹤，視世人視為離奇，”蕭天洛說道：“流言甚囂塵上，甚至有猜疑投敵的言論流出。”
    “不過多年未見叛變之象，這種說法才被按下去，無人知曉嶽父率軍趁著戰亂來到了南疆，嶽父瞞過了安北侯、瞞過了在外圍的黃歸，成功抵達。”
    “正是，我們在這裏苦心研究火藥，研究如何製出槍炮，最重要的是……”祝雲之指向海麵上那隊船艦長龍：“打造出可以讓倭國毫無招架能力的利器。”
    蕭天洛佩服得五體投地，對著祝雲之和賀旖旎深深一躬，抱拳說道：“嶽父、嶽母大義，赤煉軍大義，小婿深感佩服！”
    這一刻，梗在喉嚨裏的奇變偶不變不必再出口了，和嶽母對暗號什麽的也不必了。
    “聽說你也能製出白糖火藥，還幫著六皇子鏟除了土匪，立下大功，”祝雲之想到收到的最後一封來信：“你能鼓搗出這樣的火藥，也是本事。”
    “的確，我等若沒有先帝留下來的線索，哪能從無到有，”賀旖旎難掩讚許：“彼時知道祖父心急，皇家要將手伸到久兒身上，急於為她招婿時，我與雲之實在擔心。”
    不得不說的是聽聞他們要找個護衛的時候，兩人倒不是嫌棄這護衛身份低微，隻是擔心女兒受屈，這男子身份低倒罷了，若是不能疼人或有野望，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幸好後來陛下傳來的信息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誤打誤撞倒也成就了一樁美滿姻緣。
    “你們二人如今美滿，可惜這次不能見到三個孫兒，聽陛下說那老大沉穩，老二略顯乖張，老三乖巧可人，我與雲之都極想見到他們。”賀旖旎想到三個孫兒，心情急切。
    至此時，蕭天洛已經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對皇帝的舉動早有猜想，現在也談不上氣惱。
    皇帝是一國之主，他們是臣子，是保護疆土的將士，為國為民犧牲一二本就是職責所在，此乃大義，兒女情長也隻能拋諸腦後，這五千將士回到大楚，個個都是英雄！
    “小婿那點雕蟲小技哪裏比得過嶽父、嶽母及諸位將士的七年苦心鑽研。”蕭天洛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不知能否讓小婿見見那些槍炮？還有些船艦，能否登船參觀？”
    “自是可以，此次陛下讓你們過來，也是因為這些都已經滿足上戰場的需求，大齊局勢徹底平定，對付倭國迫在眉睫，是時候讓我們一家團聚，也是想讓你過來看看。”
    “你既能無中生有造出白糖火藥，或有靈感再助我們更上一層樓。”祝雲之流露出期待。
    無中生有，神的無中生有啊，蕭天洛對上祝久兒玩味的眼神，暗自叫苦，自己這是露一手呢還是露一手？要不要向嶽父、嶽母陳明情況，好好地大展身手？
    “能為大楚效一份力，自然是極好的，小婿萬分樂意，”蕭天洛說道：“我們住在宮中本不於理不合，不如直接搬來軍營，至於小舅舅他們，還是要去聖藥門探親的。”
    賀旖旎剛從聖藥門歸來，祝久兒想到這一出，問道：“母親為何要去中原采購藥物？”
    “總有人受傷，雖沒有上戰場，但各種試驗裏難免有誤傷，尤其是外傷頗多，南疆前幾年氣候異常，藥田並未豐收，導致南疆全國上下都急缺藥物，我們無奈之下隻能去大楚采購。”
    也就是那段時間賀旖旎在大楚留下痕跡，讓蕭天洛他們追索到了線索。
    所有的事情全部扯清楚了，現在再看這片海域，蕭天洛的心情雀躍：“也就是說，倭國現在仍不知道自己的海域能夠通達此處？”
    “據飛侯及南疆的九城司的情報來源，倭國正集中火力對付大楚，因與南疆完全不搭界，所以並未將注意力放在這邊，若是他們知曉有海域直達南疆，必定會先拿下南疆。”
    “如此一來就與大楚的陸地相鄰，方便他們北上，打陸地戰可比海上交戰要節省成本，成功的機率更高。”祝雲之說道：“正因為了解倭國的調性，南疆國君才做出最終選擇。”
    “倭國雖然國土不大，民間卻好戰，是罕見得從上到下都有侵略之法的國家，或就是因為四麵環海，國土麵積有限，擴張的野望一年年滋生，一直貪圖大楚廣闊的疆土。”
    “若有機會，他們必定如同一頭餓狼將大楚吞食個幹淨，何況是小小的南疆？”